第二十四章 重返九道
在这大明天下，上至王孙贵胄，下至平民百姓，无论在朝堂，在民间，还是在江湖，又有哪个不知道“锦衣卫”这三个字的意思？ 锦衣卫，是这天下间最强大、也最可怕的势力，因为他们所过之处，代表了一个人的意思——皇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得罪了皇帝的人，就算你拥有倾国财富，就算你拥有盖世神功，到头来也将是死路一条！ 此时此刻，熊惆心中的震惊几乎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他以前听那些关于锦衣卫故事的时候，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和这世间最可怕的锦衣卫交手！ “这夏芸，到底是什么来历？锦衣卫为什么要抓她？”熊惆心中十分不解。要知道锦衣卫只服从皇帝一个人的命令，锦衣卫要抓夏芸，那就是相当于当朝皇上要抓夏芸。夏芸的身份到底有多高，才能使得堂堂大明天子竟然亲自派人抓她。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夏芸竟然还敢和锦衣卫动手，甚至要杀锦衣卫的人。换句话说，她根本就没有把当朝皇上放在眼中。熊惆实在是想象不到，在这大明天下，究竟有什么样强大的势力，竟然可以不把当今天子放在眼中。 “他们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口中的‘爷爷’，又到底是什么人？”熊惆越想，越觉得夏芸十分神秘。 熊惆抬起头看了一眼逍遥子，只见逍遥子的脸上也满是疑惑。逍遥子虽已猜到夏芸的身份绝不一般，但具体是什么身份，逍遥子可就猜不到了。 师徒二人猜不透夏芸的身份，当下也只好作罢。经过了这件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此时已近深夜了。 “师父，我们走吧！到前方小镇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好继续赶往登州府！”熊惆对逍遥子说道。 逍遥子点了点头，二人继续打马前行，一路朝登州府九道山庄赶去。 这一路上，熊惆可没少跟逍遥子抱怨这“世间最强大的剑法”。按照常理来说，剑的使用方法共有刺、劈、扎、撩、点、崩、击、截、抹九种，可这“世间最强大的剑法”，却只有“刺”这一种使用方法，不出三招就能被敌人看破自己的意图，说它是“世间最强大的剑法”，恐怕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可这世间偏偏就有“傻子”！逍遥子执着地认定，夜寒冰所创的剑法绝对天下无双，一定是因为熊惆的使用方法不当，所以才无法发挥出落日剑法的威力。 逍遥子对夜寒冰这种盲目的崇拜让熊惆感到十分无奈。可逍遥子不传授他逍遥泠然剑，熊惆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修炼这被他骂了八百遍的“一剑刺向太阳”！因为再滥的武功，也总比没有武功好！ 随着离九道山庄越来越近，熊惆心中也越来越难以平静，脑海中不断闪烁着三个人影，一个是周岚，一个是杜万，还有一个，就是夜寒冰。 “杜万，我来取你的狗命了！五年来的血海深仇，终于到了要了结的时候了！”这一路上，熊惆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自己等这一天等了足足两年，如今终于要到来了。 经过长途跋涉，这一日，师徒二人终于来到了九道山庄。望着九道山庄的山门，熊惆心中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在这里，自己明白了人世间的痛苦；在这里，自己遇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年华，是在这里暗无天日度过的；自己一生的幸福，也葬送在了这里。 山门依然还是那个山门，和两年前一样金碧辉煌、气势磅礴、恢宏无比；九道山庄里面，应该也还是两年前那个样子，有人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也有人过着鬼一样的生活。 九道山庄的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是自己，因为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打过来骂过去的奴隶了。苦难的生活终于结束，崭新的明天正在向自己招手。 两年前，自己戴着沉重的镣铐，被晋中四杰像牲口一样押解离开了这里。当时的熊惆就已经知道，这不会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九道山庄的山门，因为自己一定会回来，将九道山庄、将杜万欠自己的、欠周岚的，一起讨回来。 这一天，终于来了！ “九道山庄，我又回来了！”熊惆忽然很想大声呐喊，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内心的情绪。 可熊惆也明白，如果自己大喊的话，今天的所有计划都会告以失败，所以他也只能忍了下来。 “我去查看一下附近的地形，你呆在这里别动，等天色一黑，我们就动手！”逍遥子对熊惆说道。 熊惆点了点头，蹲在九道山庄山门外的一个草丛之中，借助草丛掩住身形，静候夜幕降临。 可熊惆蹲在这里等了半天，却始终也不见逍遥子回来，不由得有些担心。他有心想要出去寻找逍遥子，却又害怕逍遥子回来以后见不到自己，当下只好继续蹲在草丛里面等候，心中十分着急。 就在此时，熊惆隐隐约约听到九道山庄里面突然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怎么回事？莫非师父已经进了九道山庄？”熊惆大吃一惊。九道山庄乃是龙潭虎xue，晚上去刺杀石南山，都很难全身而退，更何况这青天白日的。 “难道师父的行踪暴露了？”熊惆明白，逍遥子既然已经跟自己说过晚上再行动，那就绝不可能不通知自己一声，就独自闯入了九道山庄；再者一说，逍遥子也不是一个糊涂人，怎么会选择大白天地闯入防御森严的九道山庄呢？ 如此说来，也就只有一个可能——逍遥子在查探地形的时候，被九道山庄的人发现了。逍遥子被逼无奈，只好提前动手。 “可是，以师父逍遥御风步的强大，怎么可能被九道山庄的人发现呢？”熊惆明白，九道山庄绝不可能派出庄内一流的高手来担任巡逻工作，而武功一般的人，想要发现逍遥子，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罢了，为今之计，先进入九道山庄，杀了杜万再说！”熊惆暗暗想道。本来按照他和师父的约定，是夜间由逍遥子去刺杀石南山，等到九道山庄大乱之时，熊惆就趁机混入九道山庄，杀死杜万，为周岚报仇。 可是谁料逍遥子的行踪暴露，已经和九道山庄的人展开了大战。此时此刻，正是九道山庄大乱之时，也正是自己杀死杜万的最佳时机。 熊惆也明白，此时师父的处境一定十分危险。可是，自己如果去相助师父的话，以自己这不堪一击的“落日剑法”，只怕反而会给师父添乱，到时候师父还得为保护自己而分心。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杀了杜万。只要自己得手，师父也就不必继续拖住那些人了，这才是帮助师父最好的办法。 对于这一次九道山庄之行，逍遥子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杀死石南山，只要熊惆能够杀了杜万，报了杀妻之仇，这一次的任务就算圆满成功。 熊惆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号筒，查看了一下里面的火药，确认无误以后，又重新放入怀中。 这信号筒是临来九道山庄之前逍遥子给他的。逍遥子告诉熊惆，只要熊惆成功逃离了九道山庄，就给自己发出信号，自己也就可以马上逃走了。 可熊惆却决定，不等到自己逃出九道山庄，只要自己一杀了杜万，就马上给师父发信号，让师父赶紧走。只要能够杀死杜万，即使死在了九道山庄，对于熊惆来说，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只是绝不能连累师父陪自己送死。 当下，熊惆不再犹豫，走出那片草丛，将逍遥御风步施展开来，朝着九道山庄飞奔而去。 熊惆虽然在九道山庄住了五年，可这五年来却是过着牢狱一般的生活，从未离开过九道山庄，所以对于九道山庄的地形，他也不是特别熟悉。 熊惆避开山门处守卫的弟子，一路沿着九道山庄外面的围墙，朝后院走去。他知道，杜万等人都住在后院，而且后院主要是家丁、丫鬟和奴隶们的住处，防御肯定要相对松一些。 此时距离九道山庄很近，熊惆更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呼喝声此起彼伏，兵器碰撞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熊惆从那呼喝之声可以听出，里面的人就是逍遥子无疑，心中更加担心逍遥子的安全。可是他武功不济，也帮不上逍遥子什么忙，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杀了杜万，让逍遥子早点脱身。 熊惆一路绕到山庄后方，侧耳倾听了一番，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声音，这才纵身上墙，跳进了山庄之中。 说来也巧，他跳进来的地方，正好旁边是一间柴房。而这间柴房，正是当年熊惆的住处。他和另外三十多名奴隶，就挤在这一间柴房中，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周岚。 熊惆的拳头握得更紧了，身体都轻微颤抖起来。一桩桩一幕幕的往事浮现在熊惆眼前，让他的心剧烈地疼痛起来。 旧地重游，熊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怀念；有的，只是深入骨髓的痛苦和仇恨。 “落日剑法练至大成，便可以发出那传说中的剑气。如果练出了剑气的话，我就可以一剑毁了这间柴房！”熊惆对这间柴房十分痛恨，虽是他的“故居”，可他却一心只想拆了它。 当下，熊惆也没有时间仔细研究这间柴房跟两年前有没有变化。当务之急，是要马上找到杜万。 来到九道山庄的后园，熊惆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杜万的住处。五年来，他可没少去那个地方，当然去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被杜万毒打。 九道山庄后园的防守本来就松，那些守卫们的武功也不是很高，以熊惆的轻功，很轻松就避开了他们。 熊惆一路蹿房越脊，根本就没有人发现他，而他最终来到后园东边的一排房间上方。 这排房间，就是九道山庄管事们的住处所在，杜万身为专门负责奴隶的管事，自然也住在这里。 熊惆站在房檐上，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房间的房门，牙已咬破了嘴唇，鲜血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 “杜万，我们终于又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