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疑云重重
“想不到你一名奴隶，倒是聪明得很！”蛇妖冷笑道。 “他怎么知道我是奴隶？莫非我衣着褴褛，他猜到了我的身份？”熊惆有些奇怪，却也没有过多在意。 蛇妖又对逍遥子说道：“适才多有得罪，请逍遥兄海涵！江南剑客李啸天的事情，还要拜托逍遥兄！” 他虽然说着道歉的话，但却态度傲慢，毫无诚意。 逍遥子冷冷一笑：“你的武功远高于我，杀一个江南剑客，竟然还要我出手！如果我所料不假的话，这些你要杀的人，都是你的旧识，你怕暴露了身份，所以才让我出手！” 蛇妖不置可否，冷笑道：“我要杀人，你要夜寒冰的画像，你我各取所需，互为利用，有何不好呢？如果逍遥兄执意不愿违背原则，不肯对没有反抗能力之人出手的话，在下也不相逼，我自然会安排人给逍遥兄善后的！总而言之，逍遥兄尚在人间的消息，绝不会传到江湖上！” 蛇妖此时已然明白，逍遥子绝非一个听从威胁的人，如果强行逼迫于他，万一弄得鱼死网破，反而对自己不利。 逍遥子的脸色再度沉了下来，厉声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尚在人间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哈哈！”蛇妖仰天大笑：“只要你把我计划内的人全部杀掉，我自然会告诉你！” 说着话，蛇妖的身体陡然一缩，迅速弹射到一棵大树上，躯干缠住了那棵大树；紧接着身体再度一缩，又弹射到另一棵大树上缠绕起来，犹如一条飞蛇一般，眨眼间已然消失不见。 逍遥子木立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也不说一句话。 许久之后，熊惆才试探性地问道：“师父，他到底是人是妖？” 逍遥子轻轻摇头，自言自语道：“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做杀手以前，叫做列御风；做杀手以后，改名逍遥子，和以前的朋友断绝了一切往来！” “所以，知道你是逍遥子的，不知道你是列御风；知道你是列御风的，却不知道你就是逍遥子。而这个蛇妖，不仅知道你是逍遥子，还知道你真名叫做列御风！”熊惆说道。 逍遥子看了一眼熊惆，点了点头。 沉吟片刻，逍遥子又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既知道我是列御风，又知道我是逍遥子的，应该只有一个人！” “谁？”熊惆一惊，急忙问道。 逍遥子的脸色有些黯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怀中。 熊惆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对啊！” 逍遥子点头说道：“如果蛇妖是人的话，也一定是个男人。无论从体型，到声音，都绝不可能是个女人！” 熊惆点了点头，又问道：“是不是夜前辈有什么至亲？她向那个人透露了你的身份，而蛇妖就是她的至亲！蛇妖有那么多夜前辈的画像，这样想来倒是可能性极大……” “住口！”熊惆的话说到一半，却被逍遥子猛然打断。 熊惆一愣，抬起头看向逍遥子，却见逍遥子的脸上满是怒容，死死地盯着熊惆，眼神如刀般冰冷，只看得熊惆浑身发毛。 熊惆不明白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到底哪里说错了，为何逍遥子会勃然大怒。看逍遥子的神态，似乎就像要杀自己一般。 许久之后，逍遥子的脸色才缓和下来，摇头说道：“她没有什么至亲！退一步说，即使有，也绝不可能，因为我尚在人间的消息，即使是她也不知道！” “我总是听你和蛇妖说‘尚在人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熊惆又问道。 逍遥子的脸上浮现出无尽的悲伤，望着远方，幽幽地叹了口气：“五年前，逍遥子就已经死了！” 熊惆更加疑惑，难道人死还能复生不成？ 只听逍遥子继续说道：“五年前，我刺杀武当掌门鹤飞失手，负伤逃出武当山；后来又在楚国客栈遇到了两个大仇人，火并之后受伤严重，拼着最后一口气，逃出了楚国客栈！” “那两名仇人紧追不舍；而楚国客栈又是火神派的地盘。我曾经杀死过火神派的大长老，与他们结有深仇。火神派得知消息以后，立刻派出人马，想要擒住我！” “当时后有追兵，前有堵截，我又身负重伤，自知生还无望，想要举剑自刎！”说到此处，逍遥子的脸上流露出绝望之色。虽已事隔五年，但如今回想起来，仍然感到一阵阵胆战心惊。 熊惆默默地听着，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想要看看逍遥子究竟是怎样脱险的。 逍遥子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光：“就在我绝望之时，我看到了另一个逍遥子！” “另一个逍遥子？”熊惆大惊失色：“难道这个世界上有两个逍遥子不成？” 逍遥子的眼中尽是悲伤之色，沉默许久，方才缓缓说道：“并没有两个逍遥子，而是我的一位好朋友，易容成了我的模样！” “竟有此事？”熊惆感到十分震惊。 “我当时已经身负重伤，但凡我有反抗能力的话，绝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他封住了我的xue道，将我藏在一个山洞中，然后就独自去对抗火神派了！” “三天以后，我的xue道解开，离开了那个山洞！我刚踏入江湖，就听说武林盟主石南山已经颁布了消息，说是火神派成功击杀了逍遥子！”说到这里时，逍遥子再也无法忍住，泪水滚滚而下。 “此人为朋友舍生取义，这才是真的英雄，真的大侠！”熊惆暗挑大指，心中对此人十分敬佩。 “师父，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如此义薄云天？”熊惆问道。 逍遥子说道：“此人是河北三河县远泰镖局的一名镖师，名叫杜坤。七年前，有人去暗河买了他的命，我奉命前往杀他，却见他家中妻子临盆在即，一时心软，就放了他一条生路！” “想不到从那以后，杜坤对我感恩戴德，时常偷偷前往暗影山，也就是暗河总舵所在，找我喝酒谈心！一来二去，我们二人便成为挚友！” 熊惆忽然想到了王锲，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平安离开了太原城，也不知道两个人下次见面，将会是什么时候。 “想不到一名小小的镖师，竟然也有这般侠义心肠，甘愿舍身代死！”熊惆本以为替逍遥子而死的人，必是江湖中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却没有想到，竟然只是一名小小的镖师而已，心中对于杜坤的敬佩更甚。 逍遥子的声音再度黯淡下来：“因为我的杀戮，造成了朋友的无辜枉死！从那以后，杀手逍遥子的心就已经死了！我隐居荒山之中，从此以后再也不过问江湖之事，就连去找火神派报仇，我都没有去！” 见到熊惆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逍遥子苦笑道：“杀戮无休，几时才是尽头！我若杀了火神派的人，火神派的后人势必会找我报仇，又将有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这就是一名杀手的心声吗？”此时熊惆方才明白，刚刚蛇妖让逍遥子去镇江府刺杀江南剑客李啸天的时候，逍遥子为什么会犹豫！ “原来做杀手，竟也是这般的苦！”熊惆一直以为，杀手杀人赚钱，享受在杀人与奢靡生活的快乐中。他们没有公理，没有道义，甚至没有人性，自然也就不会有苦恼——因为有“心”的人，才会有苦恼。 可是，和逍遥子接触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之中，逍遥子的言行举动、生平遭遇，都在深深震撼着熊惆，让他觉得，这些江湖中最可怕、最邪恶、最无情、最黑暗的杀手，其实却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逍遥子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又说道：“五年来，我隐居荒山，从未离开，连个活人都没有见过，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我尚在人间！可是一个月前，蛇妖突然找到了我，拿出了她的画像，逼我到太原府杀死‘铁掌震山西’王明安！” “我本已无意杀人，可她的画像，我实在太想得到了，所以被逼无奈，就答应了蛇妖！”逍遥子抚摸着怀中的画卷，眼神中满是柔情。 熊惆轻轻地叹了口气，对于逍遥子所为，他此时不仅十分理解，而且十分赞同。 “可是！”熊惆问道：“你刚才说，你五年都不曾离开荒山，江湖中根本就无人知道你活在世间的消息？蛇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也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逍遥子的脸上也浮现出疑惑之色，眉头紧皱，想了许久，终于摇了摇头：“石南山的消息一颁布，全天下都知道我死了！当年我离开那个山洞以后，连暗影山都没有回去，直接就到荒山野岭中隐居起来，五年来根本没有接触过任何人！退一步说，即使有人没有留意到石南山颁布的消息，不知道已经我死了，他也绝不可能找到我的住处！” 熊惆越听越觉得十分离奇，实在是想不明白，蛇妖究竟是怎样知道逍遥子尚在人间的？天下之大，他又是怎么找到逍遥子的？ 逍遥子的眼睛看向远方，喃喃地自言自语道：“这个蛇妖，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