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本是错
为了报仇，为了完成自己的夙愿，为了学会高超的武功，熊惆决定铤而走险，重新回到王府。 王锲知道熊惆心意已决，也就不再阻拦，抓着熊惆的双手，眼中含泪：“兄弟，此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你要多多保重啊！” 熊惆心中也十分不舍。这一个月和王锲朝夕相处，两个人之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如今分别在即，天大地大，真如王锲所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可熊惆不忍王锲伤心，安慰道：“大哥放心吧，只要我学成了武功，就去拜访大哥！” 王锲点头说道：“好！我就住在蜀中成都府的大王村，来日若是有暇，贤弟可以到我那里做客！” 熊惆点头答应，两个人洒泪分别。 见到王锲走远，熊惆咬了咬牙，转身回到王府，直奔前院。 此时的前院已经成为了一片真正的人间地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逍遥子几乎杀尽了王府中的人和那些前来拜寿的宾客，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 至于后院那些家丁、奴隶、丫鬟什么的，逍遥子自然不会去杀他们。那些人一个个以为末日降临，在后院闭目等死，殊不知自己有多么可笑；还有那些已经自尽的，如果活过来知道了的话，只怕还是会死——后悔死！ 熊惆来到前院，躲在一个角落里，见到这里满地尸体，不由得暗暗咬牙。这个杀手果然是凶残无比，草菅人命，比之八臂魔尊项飞还要尤甚。 “等我学会了你的武功，先杀了你这恶魔，为民除害！”熊惆心中暗想。 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我学会了他的武功，那他就是我师父了，我若杀他的话，是为不仁不义。对，到时候我规劝于他，让他放下屠刀，弃恶从善也就是了！” 打定主意以后，熊惆强行压住心中怒火，装出一副笑脸。 “等等！”熊惆发现逍遥子杀完人以后转身要走，当下一狠心、一咬牙，高声喊道。 逍遥子微微一愣，回过身来，想要看看王府还有什么人竟然敢留自己。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那少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可脸上却满是笑容。 逍遥子哈哈大笑：“王员外的交际还挺宽，竟然和丐帮也有所往来！小乞丐，丐帮帮主‘九天神丐’高飞云虽然厉害，可是别人怕他，我逍遥子却不怕他！” 九道山庄的弟子他都敢杀，更遑论区区一个丐帮了。 熊惆见逍遥子竟然把自己当成了乞丐，不由得十分尴尬。他刚想跟逍遥子解释一下，逍遥子却哪里肯给他机会，掌中的银色软剑猛然一抖，朝他的咽喉刺来。 熊惆大吃一惊，一时间手足无措，唯有闭目等死。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亮。 只见熊惆猛地睁开眼睛，双脚在一瞬之间连踏几步，身体突然如同游鱼一般朝旁边一闪，竟是避开了逍遥子的这一剑。 只不过，虽然咽喉避开了，但肩头却被逍遥子的软剑划过，顿时鲜血直流，只疼得熊惆龇牙咧嘴。 “好危险！”熊惆只觉得刚才那一瞬间，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不过他知道自己再度回到王府，本来就是铤而走险，为了拜师，哪怕今天死在这里，他也无怨无悔。 逍遥子的脸色却猛然大变，一把抓住熊惆的衣襟，厉声喝问：“说！八臂魔尊项飞是你什么人？” 熊惆刚才使的那个步法，正是当日八臂魔尊项飞躲避雄狮长老铁横川所用的步法。熊惆曾经认真地观看过二人之间的战斗，将那个步法记在了心中。刚才的形势万分危急，熊惆在又惊又怕之下，忽然想到了那个步法，竟是下意识地使了出来。谁料，这步法果然有用，竟然避开了逍遥子那致命的一剑。 只不过，熊惆毫无武功根基，这套步法虽然玄妙，被他施展出来，却显得笨拙无比，所以才会没有完全避开，反而被逍遥子刺中了肩头。 逍遥子身为暗河杀手，和项飞共事多年，即使熊惆使得再笨，他也一眼就能看出，那正是项飞的“八方游身步”。 熊惆不敢隐瞒，就把自己认识项飞的经过告诉了逍遥子。 逍遥子顿时一惊，没想到熊惆仅仅是看了一遍，就能将那个步法模仿出来。他的脸上流露出赞许之色，轻轻地点了点头：“果然是个学武的好材料！” 熊惆的眼睛瞬间一亮，急忙跪在地上，冲着逍遥子磕了三个响头，恭声说道：“我叫熊惆，是王府的一名奴隶。我愿拜大侠为师，求大侠教我武功！” 逍遥子皱了皱眉，他一生武功盖世，可惜却没有遇到一个合适的传人。他可以看出来，熊惆的悟性极强，若是善加培养，定可成为当世屈指可数的高手，自己的一身绝艺若是传授于他，必将发扬光大。 当下，逍遥子走到熊惆面前，仔细打量起来。看了许久，逍遥子忽然对熊惆说道：“你去洗把脸，把头发整理一下，再过来找我！” 熊惆微微一愣，这是选弟子又不是选娘子，难道还要看相貌不成？而且他听逍遥子刚才说话的语气竟然有些颤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熊惆只好来到井边，将脸仔细洗干净，然后又把头发好好整理了一下，这才重新回到前院，继续到逍遥子的面前跪好。 逍遥子陡然面色大变，颤声说道：“真的是你？” 熊惆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你认识我？” 逍遥子低头不语，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是喜悦，一会儿竟然又变成愤怒，一会儿是兴奋，一会儿却又变得暗淡下来，只看得熊惆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和这名恐怖的杀手到底有什么关系。 许久之后，逍遥子才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我说呢，项飞为什么不惜自断一臂，也要混进九道山庄监视你！” “监视我？”熊惆的眼睛豁然一亮。他一直不明白，项飞潜伏九道山庄多年，既没有救自己，也没有害自己，那他的目的到底何在？ 此时经逍遥子一点，熊惆方才恍然顿悟，原来还可以有第三种目的——监视自己。 既然项飞要监视自己，那就说明，将自己卖入九道山庄的，要么是项飞本人，要么就是和项飞有一定关系的人。 可熊惆还是有些不能理解，项飞为什么要监视自己？九道山庄防御森严，自己就算肋生双翅也飞不出来，哪里还需要人监视呢？ 而且更让熊惆不解的是，如果把自己卖入九道山庄的那个人和自己有仇，想让自己生活在痛苦之中，那么自己去太原王府做奴隶，仍然会苦不堪言，项飞又为什么要带走自己呢？ 熊惆思来想去，仍然觉得项飞当日的所作所为，很多地方都解释不清。 “大侠，你是不是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把我卖入九道山庄的？”熊惆想不通项飞的所作所为，但他却知道，这个白衣少年既然清楚项飞的目的，那么就极有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主谋，当下一把抓住了逍遥子的手，急忙问道。 逍遥子面露悲苦之色，望着熊惆不断地叹气。许久之后，他才轻轻点了点头。 熊惆大惊失色，颤声问道：“是谁？到底是谁？” 一想起自己在九道山庄所过的非人生活，熊惆就几欲癫狂，恨不得马上找到此人，将他碎尸万段。 逍遥子沉默不语，似是想起了极为痛苦的事情一般，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什么？”熊惆情绪激动，竟是一把抓住了逍遥子的衣领。他在盛怒之下，全然忘了，以逍遥子的武功，顷刻间都可以杀他数百次。 逍遥子却并没有恼怒，只是轻轻推开了熊惆，看向熊惆的眼神，竟是充满了无尽的悲哀。 他仰天长叹了一声，又说道：“你出生在这人世间，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像你现在这样没心没肺地活着，其实挺好！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会痛苦一辈子的！” 熊惆一瞬间如遭雷劈，逍遥子所说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把把钢刀插入他的心脏，他明明听不懂，却觉得心脏剧烈地疼痛起来。 “我的出生是个错误？我会痛苦一辈子？”熊惆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逍遥子看着熊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是不愿再承受这痛苦。 这里忽然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之中，逍遥子和熊惆二人都能够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心中都有一种几乎要窒息的感觉。 许久之后，逍遥子才叹气说道：“你刚才说要拜我为师？” 熊惆一时间心乱如麻，只是机械式地点了点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那股激情。 逍遥子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好吧，我收下你！” 熊惆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连拜师大礼都没有行。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逍遥子刚才说的那句话，哪里还有心思顾及拜师的事情。 逍遥子的目光看向远方，许久之后，忽然幽幽地说道：“就当是弥补她对你犯下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