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乌鹊水 惊梦散(四)
{五}崭新世界 这样的夜,这样的人,他幻想了三番几次,如今真实的的呈现在眼前,他却失了一贯的从容。 埋头向前走,身后的人儿步子虽小却紧紧跟随,从渡口到小城,他未曾停过亦未曾回头,或者是,他不知该如何停下,来回首面对身后一场久别的重逢。 他冥想了多种情绪,却终究一一否定,以至于在相同的巷口徘徊了三次,他亦不知,直到一簇烟火升空,他才陡然惊醒——他走过的路,多处与烟火相关,而每次的烟火,皆让他情绪复杂如弦,在如此夜晚,不知会弹出一首欢聚还是离散。 “先生,我们可不可以看完这一场烟花再走。”小满语声怯怯如萤,先生转眸,分明是多日思念的面容,可是她的眼神却慌乱地游走。 看完这一场烟花再走,为什么不呢? 可是这一场烟花过后,他们又该往哪儿走? 散落的花瓣辉映夜空,那种红那种黄,并非艳丽,却着实迷人。或许,一瞬而逝的美丽总令人流连。 是不是这便是某些人骨子之中生根的脾性? 夜空终寂静,烟花不长久。天空上分明没有了绽放的花朵,可是他却仍入神其中,这一刻的空镜,忘了清醒。 “先生,我们要去哪?”从跟在先生身边的那一刻,她便下定决心,就算遇到千险万难,亦决口不提回家——那个安宁山村,先生赠给她的家。 可是空镜未答,他的路上,不该有小满的出现,否则便是如今般,紊乱了他所有的路线。 所以,他不知道要去哪。所以,他可以逃避的错开话。 “小满,近来好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他不知血灾对待诱饵会怎样,但是看到身旁的小满别来无恙,心终于还是安了。 并且,在这一刻,说出这些话,突如其来的安静了。 繁华城中看了一场热烈的烟花,从前的空镜终于从错乱的神思中回归了。如果烟花都散了,那么他又为什么还不醒呢? “他们都很和蔼,待我很好。”在先生的面前,小满不知该不该这样说。但是事实如此,又让她如何不诚实? 她余光瞥向先生,生怕有不快生在先生的面容上,可是先生的神色并未有分毫的改变,“那样就好,那样就好。” “先生,我们为什么要是敌人呢?”她非得寸进尺之人,然则这一句不自觉间便从口中吐出,问得突兀。 “他们试图维持现状,以蚍蜉之力苟延虚假的繁华。而我们要推翻颓败的现状,重建一个千秋万载流传的真善。所以,我们与他们不能走在一起。”他的心中没有兴奋,可是嘴角却露出了笑容。这,才是空镜的常态。 “那先生要重建的世道又是什么样呢?”善良如她,几时能看破先生口中虚假的繁华?而先生所言的千秋万载,又将是以何为代价? “小满想看吗?”空镜淡淡地问道,眸中流利着黑色的光亮。 小满无言,这样的话儿她如何答?她根本分不清孰是孰非,又谈何想不想看?可是就算她不想不说不表态,冥冥之中的答案却又显然——尽管先生走的方向不一定对,但是她会毅然决然跟在先生身旁。 “小满无所谓。但只要先生喜欢,小满便喜欢。”她亦笑了,真诚的弧度泯灭空镜虚假的笑颜,令空镜又不得不迟疑了一瞬。 她总是这样无所谓吗,还是因为他,她才愿意一直这样无所谓下去。就像那日她羸弱的身挡得住纷飞的流萤快剑,并非是她将自我的性命看轻,而是在那种绝境之中,她没得选择——若是亲眼目睹最爱的先生死在面前,她的世界不会再有春天。 这是未曾发生却命中注定的事情。 空镜的手轻触小满的容颜,小满的面颊突然红得似方才绽放的烟花,而空镜心中恰有这般的比喻,所以他说,“小满,相信先生,在那个新生的世界到来之后,先生会送你一场最璀璨的烟火。” “最璀璨的烟花。”小满复言,她不知先生言中所指到底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只要有先生在,便是风雪漫天,亦是最美丽的烟花。 “来,小满,我们走。”空镜牵起小满的手,一如当时白马之上的他伸出的那只手,满是杀孽,却有粗犷的柔软。 “先生,我们去哪?” “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