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清风影 杀字诀(二)
{二}父子情浓 望着手中的荷包,想起离开的丫头,不知平安与否。 精巧的荷包,被清角偷偷放在他的桌上,三朵桃花粉嫩,针缝线布,却似乎带着淡淡芳香。 曾经曾,迫切希望沾染戾气的姑娘离去,只为来之不易的安宁,在桃花林中敛藏,早经不起徒生的变革。 如今又,念起那一份纯真的坚强与倔强,总会患得患失的岁月,总在顾此失彼中,又被疯狂的怅然缠绕。 如果有一天,看着他的徒儿,他的小丫头,安然回归,他会露出真心的笑容。不为他身上干净的衣衫,不为会在他的腰间陪伴的荷包。只为,有一段时光,他们曾经一起走过,从而熟悉了,身旁的温度。 他们,师徒一场。 身后传来寒儿声响,林渊收起荷包,转身相对,郁郁带忧的面容,轻易触动他的心。 “寒儿,怎么了?” 而寒儿满是迷茫的眼睛,从空灵再到空白。清角的离开,他触动极深,而以复仇缘由,他不可能不介怀。 “爹爹,为什么人与人不能好好相处,非要互相争斗呢?” 善良如他,以为只要相互谦让,总会化干戈为玉帛。见过了父亲伤人,见过了姊姊执剑,曾经印象便也总会有颠覆。好像,那些历经岁月风霜洗礼的生命,根本不需被负责。生命不过虚幻若梦,梦醒了,便破碎了。 “茫茫世间,总有人会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去伤害他人,而矛盾便也顺理成章的继续着,激化着。有人伤人是为了一己私利,有人伤人则是为了行侠仗义。但是以暴制暴终究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江湖难免如此,循环往复之间,从来无从改变。” 林渊平静说道,残酷只是寻常,他有着从一而终的平静——尽管他努力维持的平静生活,似乎已被打破。 “桃林之外的世界真的很可怕。”寒儿感叹,再望花林,他只觉好美。 “寒儿害怕吗?” 林渊问道,某年某天,或许他的寒儿必须面对一个抉择,这片桃林,终不能圈揽八岁孩子的一生。 “有爹爹在身边,寒儿什么也不怕!因为爹爹会保护我,但若有危险来临,爹爹更要保护好自己。” “为父会保护好寒儿,亦会保护好自己。只是为父想知道,如果给你选择的机会,你是喜欢隐居桃林平静无为的生活,还是向往天涯奔走的漂泊呢?” “只要能和爹爹在一起就好!”这一句,不假思索。 林渊有叹,呵,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以不变应万变,顺其自然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的方式,毕竟八年的隐居生活把寒儿培养成了喜安静、爱和平的孩子。既然如此,又为什么强求他做出不必要的改变?而总有一天,寒儿会学会用勇敢来替代依赖,成为一个坚强的男人,支撑起自己的一片天。到那时再抉择自己要走的路或许会有两全其美的答案。 “为父会陪在你的身边。” 林渊温和说道,也许简单的生活能获取充实的快乐,预计好的路线反而会成为寒儿漫长人生的阻碍,只要给他一个正确的大方向,多加引导,便无需再去cao劳过多。 “寒儿永远不要和爹分开!” 所有的不快与压抑全然烟消云散,寒儿向林渊身下依去,有这样慈爱伟大的父亲是他一生所幸,亦是他最大的荣耀。 父亲的怀抱,是凉薄时光中奢侈的温暖。 他念起旧时光景,父亲厚实的双手cao起锄头,勤劳灌溉一方菜地,稀松的泥土蓬生饱满的绿色。他年幼无知时,学起父亲的模样却弄巧成拙,鲜有的丰收便亦归于无果。 他带着满身泥土怯怯落寞,低头认错在父亲面前。他应被惩罚。 但是父亲只这样说,来,寒儿,父亲教你。 这一刻,他知道父亲理解了他的心情。他暗自发誓,愿为父亲万劫不复,带着一个无知小子莫大的坚决。 土地中依稀残存腐烂的叶,而那些伤春悲秋却从来未曾出现过。当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装拥入父亲的怀中时,父亲看不到他快乐的泪水。 他不再害怕无知,因为他知道,父亲会教他。漫长路上,相依为伴。 此时窗外寒星依旧寂寥,他却已安然睡着。 {三}危情初晓 明明是危在旦夕的时刻,可是如今的清角却庆幸当时师父未在身旁,若否,她的狼狈又该如何逃避? “水月”无暇,“肃骨”之剑,还有“血灾”之名,竟被她辱没得没有一丝价值,不过刚出桃林,便遭受如此之大的挫败。 过了郊野,来到城中偏僻的客栈,方敢喘息。清角虽伤,然较之身边的男子,状态犹佳,只是沮丧之意,暴露无遗。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楚阳朔,还未请教姑娘姓名。”男子说道,又忍不住几声咳。 “洛清角。”清角言说,却又止不住一声苦笑,“谈何救命之恩,若非有马儿相助,只恐你我早已葬身于伏虎剑下。” 伏虎,这个名字,她记得清晰,那三掌,伤她不轻。 “伏虎手中所持,竟是一柄软剑,当真太出人意料。而洛姑娘的剑法,在下目睹不过二三,却不得不叹服。” 那一支朦胧之剑,为阳朔生平首见,举手之间,仿如看到了一场水与月的迷幻。 而之于清角,方才被软剑束缚,任由伏虎挥掌的情景历历在目。她,终究大意了,或言被软剑盘上身躯的那一刻,胜负便已分出。所以,她不可能不耿耿在心,“伏虎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杀你?” 清角言语,带着冰冷。她,依旧是被仇恨驱使的狼。在这个世上,除却对待师父与寒儿,或许她再不会给予他人笑容。 “伏虎是‘鬼棺会’三大高手之一,吾受家父之命,为武当送上武林大会邀请函。却不想归途之中被伏虎盯上,姑娘或许不知,此次华山武林大会便为针对‘鬼棺’而开,‘鬼棺’之众,自与吾等水火不容。” “武林大会,清角亦有所耳闻。而此次出行,亦为一睹江湖盛会,只是不知,其中还有如此波折。”清角说道,而阳朔所言,受父命为武当送上邀函,若猜无错,阳朔定会华山中人。 阳朔面带惊喜,“原来洛姑娘亦要去华山,如此一来,我们不妨同行。” 清角本欲拒绝,复仇之路,她何时需要同伴?然念及诸多种种,还是应下,“那路上便有劳兄台照料。” “洛姑娘唤我阳朔即可。”阳朔言道,又忍不住心中好奇,“方观洛姑娘一段剑舞,实感酣畅,不知姑娘师出何门。” “无门无派,吾师乃隐世之人,红尘之间,并不得人知晓。”清角隐瞒之意明显,阳朔听闻亦不再问,隐世之人或并不愿与红尘纠缠。 空房两间,阳朔前来是为道谢,面见清角状态亦不佳,便不欲再打扰。 “洛姑娘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赶路吧。”起身暂别,却又有声传来,“这有丹药一颗,或许对伤势有益。” 学了十几年的医术,身上自有内伤外伤的药。师父曾告诫,江湖险恶,莫要轻信他人。然自从见到阳朔的第一面,那个负伤的男子让她赶快逃离之时,她便愿意认定,眼前的男子,至少不是坏人——尽管她已选择一条不归的复仇之路,然则那颗医者的仁心,却一直没有变革。 阳朔接过药丸,有傻傻的笑容萌现,又匆忙言道,“洛姑娘的恩情,在下无以为报。” “楚公子好生休息。”一言语,又有冷意,清角背身不再多言,客套的话语多说无趣又无益,且她,未曾想过回报。 阳朔退下,清角方咳出声,她不愿将脆弱暴露于任何一人。再伤再痛,孤行之路,她只要一个人承受。 下次再遇伏虎,她一定不会是败者,伏虎之剑,她已全然堪破,而水月之妙,她不过展露三分。她自知没有能力学来曾经的“血灾”,然若有恶人拦路,她自一一斩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