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变质的心
听完柳若晴的讲述，我的心情很沉重。 虽然早先隐隐猜到了会是如此，却不愿去相信，编出不切实际的理由欺骗自己。 或许，张晨只是一个人悄悄去旅行了吧。 真相已然大白，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带我去扔尸体的地方看看吧。”我说道。 “主人，您想如何处置我？”柳若晴问道。 “等会再说这个问题，先带路吧。”我说道。 “嗯。”柳若晴应下，走出阳台，走进了客厅。 我抓起人头，也走进客厅，丽贝卡跟在我后面。 “装进去吧，我就不去了。”丽贝卡走到沙发边，捡起一只背包，随手扔给了我。 我把人头塞了进去，背上了背包。 “你只是这里的房客，他没权力处置你。”丽贝卡指着我对柳若晴说。 “不，不是这样的。”柳若晴摇着头说道，“主人是给予我新生的人，如果没有他，我仍然会待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作为一个没有丝毫情感的杀人机器。既然逃避不了，那么不管是怎样的处置，我都会安心接受的。” 柳若晴的话让我心中一颤，但现在不是我该感伤的时候，张晨人已身死，我有必要为他寻到真相。 这事太怪了，疑点重重，用常理无法解释。 在幕后，恐怕藏了一个真正的凶手，悄然推动着悲剧的上演。 普通人类的法律无法约束他，也制裁不了他。 倘若我不插手，真凶恐怕会永远逍遥法外。 想了很多，最后我只轻轻说了两个字，“走吧。” 我们搭了出租车，在目的地附近下车，步行数分钟来到河边。 白天的河边比深夜时多了点人气，城市的喧嚣声从稍远方不紧不慢地飘来，旁边公路上偶尔也会有车飞驰而过。 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我们的动作必须快一些。 我站在河边，拉开背包的拉链，手探进了包里。 此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河边的公路上，后排车门打开，卢一钻了出来。 他径直朝我们走来，脸色不是太好。 隔了还有五六米，他便大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他的神情冷峻，语调生硬，颇有责问的意思。 “闲着没事出来玩玩。”我说道，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卢一缓缓地抬起手，指向我怀里的背包，说道：“你背包里装的东西好像在流血呢。” 我看向包底，果然，那里被浸湿了一大片，腥臭的气味直钻脑髓。 暗红色的血像巨盆倾倒般从包底大量流出来，流到我脚边的草地上，汇成水道向低洼处流淌而去。 接着，背包上的拉链全部变成了锐利的牙齿，那张大嘴一张一合的，朝我的右小臂咬来。 我匆忙地把背包扔到地上，做好瞬间把它戳穿的准备。 背包落地后，里面的人头顺势滚了出来。 现在，我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原来是你杀了张晨。”卢一紧握双拳，怒目圆睁，嘶声痛斥道，“陈启，是我看错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说着，他握拳冲了过来，气势非凡，如猛虎下山。 我闪身躲过，同时思虑着该如何摆脱卢一的纠缠。 “不，不要啊！”柳若晴忽然抱着头痛苦地喊起来。 “怎么了？”我惊疑地问道。 柳若晴没回我的话，她化成一道虚影，与前冲的卢一交错而过。 下一刻，柳若晴的身形显现了出来，她站在那，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卢一往前跑着，腿猛然软了下来，整具身体失去支撑，轰然倒下。 他的头从脖子上甩了下来，咕噜咕噜地滚过草地上血色的水道，正好撞上了张晨的头，然后才停了下来。 “杀人可真是有趣呢。”柳若晴转向我，吊着肩膀，身子前后晃动着，就像喝醉了一样。 “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了。”看着柳若晴的样子，我忽的恍然大悟。 她摩挲着匕首，轻轻擦掉上面残留的血迹，温柔地笑着问道：“主人，你想被杀一次么？” 我闭上了眼睛，从脖子后面伸出了血触手，更加清晰广阔的世界在我脑海中显现出来。 她跳了起来，飞出匕首，身子像是一阵风，看不见，捉不到。 血触手一卷，匕首被挡了下来，落到草地上。 她仍未落下，缓缓划过空中，袖口微振，两把匕首弹出，被握在手中。 她从天空跳下来了，来取我的项上人头。 我闭着眼，一步未退，一掌击出。 我不需要很快，只要出招比她快就行了。 她终于落地了，狼狈地趴在我脚边，咳出了一口血。 “对不起。”她抬起头笑道，眸子中满是愧疚。 现在，受了严重内伤的她，不会再对我产生威胁了。 我抬眼望去，河边公路上，那辆出租车还没走。 脚一迈，我的身子就闪了出去。 在妖力的加成下，潜行术变得极为可怕。 只一瞬，出租车的引擎盖上，便出现了我的身影。 “好久不见，你越来越冷酷了。我虽然喜欢这样性格的你，但我其实不希望你变成这样，毕竟我是你的对手，这样的你可不太好对付。” 坐在驾驶位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袍，顶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魔王大人的手段真是厉害，你的抵抗只是徒劳，很快，她就会降临世间。”他像狂教徒一样高举双手，激动地呼喊着。 “你好像变弱了很多。”我说道。 他点点头说道：“与你不同，我体内的妖骨越多，实力才会越强。” “那我就让你变得更弱一些吧。”我伸出右手，凝聚出了一个火球。 “等等！”教主慌张地叫道。 “怎么了？”我手里的火球越聚越大了。 “杀了我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为什么？” “你想啊，妖骨是不可磨灭的，我死掉失去的妖骨会被别的复制体得到，万一出现了三根甚至四根妖骨的复制体，即使他对你和你身边的人做出一些过分的事，你也不可能阻止的了。” “你已经对我身边的人做了最过分的事。”我手中的火球烧融了前车窗玻璃，缓缓地向教主的脸靠近。 教主猖狂地大笑，叫道：“你不会杀我的，我知道，你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愣头愣脑的毛头小子了，如果你还保留着那份善良的话，早就已经用你的妖血复活你的同伴了。” 我缓缓伸出的手停了下来，火球的高温把教主的眉毛烧得蜷曲起来。 “他们的能力太垃圾，救了他们反而会失去两个很有用的能力，所以你会觉得不值得。”教主得意洋洋地说道：“怎么样，我说得对么？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完全可以杀了我，让我闭嘴。来啊，杀了我呀！” 我手中的火球陡然变大，巨大的爆炸随时将响彻天地。 然而，它还是消失了，散为点点火星，隐没在空气中。 蓦地，我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涌了出来 我是被魔王选中的人。 本来我以为，当我的身体作为容器足够强壮时，魔王便会抹去我的意识，彻底占据我的身体。 我想变强，强到可以摆脱魔王的掌控。 我见了一个又一个奇怪的人，遭遇了一件又一件荒诞的事情，终于有了摆脱控制的希望。 不过，灵魂磨灭殆尽的她似乎用出了最后的力量，不同于以往，孤注一掷的力量。 现在，我已经很强了。可是，这样的我已经不是我了。 原来，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最好的容器，然后与魔王合为一体，合成了一个崭新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