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有后娘就有后爹
杜家村村子并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W 太阳还没升起来，村里便有了动静。 天热了，男人们都趁着天还早，没有太阳晒着，先到坡上去忙活一阵子。待赶回家来，自家的女人不仅做好了饭，还将家里家外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热乎乎的饭，其乐融融。 “死丫头片子，滚！滚出去，再也别回来！”在这个静谧的清晨，村东头却传来一阵尖刺刺的叫骂声传来，很是刺耳。 “滚！养你有什么用！大早上的赖在床上不起，都这时候了，你他娘的连个饭都做不好！”一个男人的骂声，紧随其后。 村里的人都零零星星地住着，各不相邻，偶有人在院子里出出进进，听到这骂骂咧咧的声音，便摇摇头。 还真是有后娘就有后爹！说起来，春柳那孩子自五岁死了娘，这几年的日子，过得也真是艰难。 “春成她娘，这大清早的，让春柳去哪儿？再说这才什么时候，天还没亮，做饭也不晚。”春柳的奶奶王氏，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对先前叫骂的女人杨氏轻声道。 “娘，你少说两句！要不是你动不动就护着那丫头片子，能把她惯成这个样儿？整天好吃懒馋，什么也不干！”没等杨氏说话，杜大海就打断王氏的话。“你还是快看看春成，怕是醒了。” “哦哦！我这就去。”王氏也听到屋子里，宝贝孙子似乎有了动静，忙急匆匆地往屋子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回头，见春柳已经被她爹推搡出了院子，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春柳被亲爹推了一个踉跄，差点儿没跌倒，忙挣扎着站稳，抹了一把脸，眼中却没有眼泪，只是倔强地看了一眼杜大海的背影，扭头便走。 路过婶子家的时候，春柳停了一下。想起今日婶子不在家，因春桃病了，婶子带春桃去了镇上春桃姥姥家，那里请大夫方便些，恐怕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早上匆匆起床，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就被人赶了出来，春柳舔了舔嘴唇，继续往前走。 “春柳。”忽然有人叫道，一把拉住春柳的手。“来，上俺家来。” “刘婶，俺喝口水就走。”春柳见是刘婶，忙说道。 刘家是一年前从外面搬到村里来的，在村里还是新住户。春柳知道，要是杨氏知道刘家留了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到人家家里来闹，说些有的没的。 她还是别给人惹麻烦的好！ 春柳在刘家喝了口水，便跟刘婶告别，听到刘婶在身后深深的叹气，不禁苦笑了一下。 娘死的时候她才五岁，刚刚记事儿，不久，爹便娶了杨氏进门，还给她带来个jiejie，原来叫小花，后来改名叫春花。 从此后，她便开始了每天挨骂的日子，总之做什么都不对，偶尔，还会挨打。 奶奶虽想护着她，但无奈岁数大了，既说不过爹和杨氏，力气也比不上他们，每天也只有哀声叹气的份儿。后来又有了弟弟春成，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奶奶稀罕孙子，用在她身上的心就少了。 杜家村虽依山傍水，风景如画，却是个穷地方。这里本不是村子，村里人都是前些年外面不太平，从各处逃难来了，因先前搬过来的几家都姓杜，便有了这名字。 山里的田，都是大家自己开出来的，都是旱田不说，土质也差，不好长庄稼。赶上年头不好，就会颗粒无收，没有余粮的人家，就只好靠野菜充饥。 有家里人能走出去的，便去镇上或别处，做些短工。 春柳家来的早，原本在村里算地多的，但自从跟叔叔分了家，爹就把剩下的地都给人家种，好的时候，一年只收人家给的几斗粮食，不好的时候，便什么都没有。 家里本就困难，春柳能吃饱的时候就更少，总是有上顿没下顿的。她虽然今年十一岁了，看起来却像**岁的模样，长得既瘦小又单薄，每天却要早早地起来生火做饭，还要打扫屋子，喂鸡喂鸭，洗衣裳，看弟弟，稍不如意，就被大骂一顿。 倒是婶子对她很好，常将她带到家里来，跟春桃一起吃睡，教她做针线，偶尔还教她认识几个字。 只无奈婶子个性虽强，却是孤身一人带着孩子，日子也不好过，还时不时要娘家接济，因此即便有心帮春柳，也只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春柳伸手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儿，并没有哭。 六年了，她已经从最初的委屈和软弱，和一味地只知道哭，变得日渐麻木，也知道该怎么躲开那对男女，反正他们让她滚，她就滚好了。 等他们什么时候想起她来了，或是需要她干这个那个了，就会去婶子家骂，再把她带回来。 以前叔叔在的时候，都会说她那个爹两句，但叔叔从上次离开村子，就再也没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好在婶子也是个不好惹的，并不理爹和杨氏那一套。说出的话来，常噎得杨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是到了最后，受罪的总会是她。 天还刚刚放亮，春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她知道村口那里有条河，绕过河就是一座大山，那山上石头太多，没有人种庄稼，倒是有些可吃的果子，她饿不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春柳终于爬到了她想来的地方。她记得这里有几棵桑树，如今正是要麦熟的时候，葚子正开始大片地变颜色，吃到嘴里，那叫一个甜。 春柳捡了一块石头坐下，休息了片刻，便搓了搓手，三两下爬到树上。桑树都不高，枝条也粗壮，她不止一次爬上去吃过葚子。 如今看来，等吃的差不多了，太阳也该升上来了，她正好可以靠在树上睡一觉。昨晚她一直在跟奶奶一起哄着哭闹的春成，本就睡得晚，还是补一觉的好。 婶子说过，本来吃的不好，若是在睡不好，肯定长得慢。春桃比她小一岁，如今都比她高了。都是睡的好的缘故。 “啊！”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凄惨的惊叫声，吓得春柳一哆嗦。只听“噗通”一声，春柳小小的身子，便向前栽去，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