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夜猫索菲亚（四）
十分唐突的，行动计划遭受了阻碍。卡姆和谢菲利亚同时传来了遭遇敌人的汇报，这让不安的思绪在索菲亚的心头涌动。 “对手是什么样的人物？” 】 “啧……！” 两人异口同声的答案，却昭示着最为糟糕的状况。在如今这个帝都之中，能够正面堵截身着的谢菲利亚和卡姆二人的‘骑士’，毫无疑问就只有‘传说之刃’而已。 与那些骑士并肩作战的索菲亚心知肚明，就正面交锋的战斗能力来说，那些自诩‘帝国最强’的骑士，无疑要凌驾于卡姆和谢菲利亚之上，虽然不至于立刻落败，但长此以往局势只会越发糟糕。 现在，一个严峻抉择摆在了索菲亚的面前。前去营救两人，还是立刻突入宴厅救出自己的父亲？ ——不要着急，冷静下来、迅速但冷静地整理状况。 父亲大人进入的消息，应该没有这么快暴露给王权派的贵族和女神教才对，何况女神教根本无权动用‘传说之刃’的骑士。那么，就和之前的请帖一样，这些只遵从王族命令的骑士，会在这个时候登场亮相，无疑是遵循了某个‘王族’的直接命令…… 在此之前，对方甚至连从进城之前就开始暗中行动的‘我们三人’的动向，都掌握得清清楚楚，还恰到好处地先发制人。到底是谁，又是为什么要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动袭击？意义又何在？不，先不要去揣摩对手的心思，手中掌握的情报实在太少，猜是绝对不可能猜得出来的。现在应该是优先应对突发的状况。 像这样，在经历一阵思考过后，索菲亚决定先赶去卡姆和谢菲利亚那边。 脚下的建筑暂时没有传出任何动静，的范围内，也没有需要注意的危险人物，虽然卫兵的数量众多，但只要不当面蛮干，就算发生了什么突发的状况，父亲鲁特加也足以单独对付。 当务之急，应该要先对陷入苦战的同伴施以援手。 “如果是爱丽丝jiejie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做的吧。” 下定决心之后，索菲亚的身影化作夜幕里穿行的黑猫，在房顶上飞跃狂奔。 ** “呼……哈……” 卡姆背靠在大理石砌成的石墙背后，将狙击步枪的枪杆紧贴自己的脸颊，可以清晰感受到子弹射击所留下的guntang温度。 他现在的心境，就好像是遭受野狼猎杀的猎物一般，这附近的建筑物相当密集，地形也十分复杂，街道上的灯光很难流入小巷之中。 在一开始的短暂交手之后，卡姆立刻判断出近战绝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所以他不断活用的透明化能力来拉开彼此距离，试图以狙击的方式来牵制对手。 原本，按照常理来说，身为兽人的卡姆，应该无论在体能，视力，还是武器的射程上都占尽优势才对，然而突然袭来的骑士，却比卡姆更加熟悉这东拐西歪的城区地形。明明长着人类的外貌，却比野兽的嗅觉更加灵敏。 事实上，对方的第六感敏锐得简直难以置信，从几百米开外瞄准眉心的精确射击，竟会被立刻察觉，并用单手剑的剑刃格挡开子弹。那绝对不是偶然，从一开始到现在，至少有六次狙击都被这样当场挡开了。 而且，在每一次劈开子弹之后，对手都能精确地顺着子弹飞来的射角锁定卡姆潜伏的狙击地点，并毫不犹豫地发动追击。几个回合下来，双方捉迷藏一样的战斗渐渐变得对卡姆不利，他正迫不得已地被对方逼往视野宽阔的建筑区域。 之后，卡姆尝试用突击步枪进行扫射，以此来藏住狙击的弹丸，但是依然没有起到成效，对手能够轻易地分辨出其中的很正致命的一击，加以精确无误地阻挡。而突击步枪的子弹则放任不管，因为就算命中，那也根本无法撼动‘圣灵铠’的防御。 事到如今，无论是速度，感官，还是近战的实力都是对方占尽了上风。拖延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但是比起眼前的险境，有着更加让卡姆挂心的事——那便是刚才跟踪的货车。 那些被铁笼的帆布被夜风吹开的时候，卡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帆布下面所隐藏的‘东西’。那是——铁笼里装满了兽人的孩童。 然而，光是这些，并不足以让卡姆有什么特别的感想。要知道如今的帝国，有那么一些被捕获的兽族孩子被卖为奴隶，并没什么好惊讶的。尤其在这帝都，大多数的贵族都会以各种名目饲养兽族的奴隶，也谢当做苦力劳工，有些为了满足夜晚的癖好……不过，刚才所见的兽人非比寻常。 如果要说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那么第一：他们太干净了，健康状态也非常的良好。完全不像是被奴隶一样残酷对待。第二，他们太小了，最大的也不过和自己一样七八岁。最小的，大概就只有meimei瑞琪儿的年龄。总而言之，无论作为‘苦力’，还是其他‘特殊’的用途，都实在太过年幼了。 表面看来，这或许是一件好事，毕竟也有许多人将美丽的兽人当做是宠物一样赏玩，又或者是和索菲亚小姐和她的家人一样，亲切地对待兽人，比较特殊的贵族。 可如果真是如此，却依然不可思议，因为那些兽人都是‘全裸’的，无论是男是女，都一丝不挂，毫无尊严地被所在铁笼之中。但明明全身的肌肤都清洗得一尘不染，丝毫没有挨饿或者遭到虐待的痕迹，那些兽人的孩子都一副瑟瑟发抖，仿佛将要奔赴刑场一般的惊恐表情。 曾经眼看着自己的同族遭到杀害的卡姆，对于此刻的遭遇感受到了一种‘责任感’。也突然想起了曾几何时与谢菲利亚的约定——“我要改变这个国家。让人类和兽族，能够和睦安稳地共同生活。” 就在这个时候，只是轻微地开了个小差，便让黑夜之中的‘凶兽’咬到了自己的尾巴。 “好了！别再东躲西藏玩些小花样了！” 身材矮小的对手，从半空中就手中漆黑的单手剑飞刺而下。卡姆一个激灵从原地侧滚，惊险地躲开了飞袭而落的利牙。 一头暗红色的杂乱发丝在坠落中逆风翘起，前刘海处掺杂的一缕鲜明的银发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格外显眼。一双红宝石般的瞳孔正燃着熊熊战意的少年骑士，意气风发地阻挡在卡姆的面前，他将剑锋举平说道—— “如果是男人的话，还有看你一身怪异的盔甲，姑且也算是个‘骑士’的话！就来堂堂正正决个胜负！” 出乎意料的，对手一眼便看穿了卡姆的性别。在这之前，无论换作是谁，都会把身着舞裙般的卡姆当成美丽的小女孩。不……应该说，除了谢菲利亚之外。 “这位先生，你自诩是堂堂正正的骑士，那么为什么不在突然袭击之前，就先自我介绍一下呢？据说帝都的骑士，都遵循着相应的礼仪才对。” “哈啊！如果遇到小偷小摸都要先报上名讳！岂不是让他们都给逃跑了？” 骑士不以为然地答道，不过话虽如此，凭借他的脚力和嗅觉，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毛贼可以轻易逃脱，“不过也好，我是凯乌斯，凯乌斯库鲁斯！‘传说之刃’十七席骑士之一！你呢？” “很遗憾，没有主人的允许，我不能随便透露自己的身份，骑士先生。” “哈哈，没什么好道歉的！”凯乌斯演起嘴角，露出与身高相反的霸气笑容，“反正我对即将成为手下败将的名字也不是很感兴趣！第二回合开始吧！” 话音刚落，少年骑士举剑破风而行，施放了一击如瀑布般湍急的突刺。 “装载！”面对突袭，卡姆立刻地启动‘阶级卡片’，可是，少年女仆的手中却并没有因此而出现任何种类‘刀刃’，而是飞快地架起手中的步枪，瞄准对方的脑门扣动扳机。 相互之间的距离，只允许他作出一次射击，如果落空的话，将会毫无防备地让帝国最强的骑士突入自己的下怀。 “哈啊！别傻了！味道这么刺鼻的攻击，无论重复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迎着飞射而来的弹丸，凯乌斯丝毫没有减缓突进的速度，他只是将手中的黑剑极为随意地一挥，便在一记脆响声中挡开了冲向眉心的弹丸，然后又顺着冲锋的力劲将剑锋横劈回来，利刃的尖端直取卡姆的咽喉。 这一瞬间，还保持射击体势的卡姆，根本就已经来不及作出防御。然而，就在剑锋几乎刺破皮肤的瞬间，突然发出‘哐当’的一声碰击，手中传回的酸麻的反作用力，将凯乌斯的身体弹飞了回去。 “什——！” 千钧一发之际，格挡成功。可卡姆却依旧保持着举枪射击的动作……问题在于他的‘狙击步枪’的形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不知何时从枪杆两旁，伸展两道月牙般的长刃，如同‘双翼’张开，环绕成巨大月牙的形状，将少年女仆的俏丽身姿，环绕于锋利的月牙拥抱之中。年轻的骑士遭遇意料之外的失手，精神的动摇和体势的失衡，让他在瞬息之间，难以应对接下来的反击。 卡姆顺势将枪杆拉伸，最后固定形成原本两倍以上长度的长柄，让原本的‘狙击步枪’一眨眼变形成了巨大的镰刀，只见月镰的长刃如风车一般旋转，朝着对手的身体发起犀利而凶狠的连击。‘圣灵铠’的侧腹遭受了接二连三的沉重的猛击，身材矮小的凯乌斯立即被狠狠地弹飞了出去。 ——糟了！ 或许是从未见过有人将‘镰刀’这种工具当作是武器，也可能是没有料到步枪可以像这样进行变形，总之少年骑士凯乌斯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危机。 他急忙从摔倒中找回体势，然后一步，两步，三步，手脚并用地接连向着后方跳跃翻飞，试图以此来拉开到安全距离，躲避对方接踵而来的乘胜追击。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当凯乌斯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严阵以待的时候——夜幕之中却亮起一阵让眼睛灼痛的强光，接着什么都没有发生。敌人的身影融入了夜幕，变得无迹可寻。结果，只是一个退却的念头，便眼睁睁地放对手逃之夭夭。 “哈，哈哈……逃得还清爽啊……可恶！” 竟会如此果断地放弃大好机会，而选择毫不迟疑的逃跑，这不由让少年骑士发出苦笑，同时不甘心地将手中的单手剑插入了地面之中。事到如今，再重新追踪变得十分困难了，先不说需要浪费大量的时间，再一次让他和那卡姆针锋相对，凯乌斯并没有十足的取胜把握。对方的应变能力和战斗风格都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算了，拖延时间的任务姑且已经达成了，货车能赶上就万事大吉~~！接下来就不干我的事了！” 少年骑士放开嗓门，对着空无一人的夜幕大声地‘自言自语’了一番，然后就好像故意展示自己完全丧失了战意一般，将武器从地面上拔起收进了剑鞘之中，两手枕在脑后，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去。 “呼……” 建筑物阴影之中，卡姆目送骑士凯乌斯的背影，并同时解开了的光学迷彩，深深地叹出了一口气。‘传说之刃’的骑士虽然有所耳闻，但实际交战下来，对方的强大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事实上，就算是最后，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并没有跑远，如果他不屈不挠地死缠烂打下去，恐怕这场战斗并不会简单地结束。 兽耳的女仆确信，就算是用尽全力的索菲亚，也无法轻易地与这样的‘怪物骑士’为敌。那么正如索菲亚平时训练之中所教诲的一样——区分一场战斗结果的，并非只有‘输’‘赢’两种结论。 有时候，如何避免战斗的发生，也可以看作是一种胜利。面对无法战胜的强敌，从一开始就不要抱着能单独战胜他的念头，一有机会就选择撤退便是最好的选择。一旦成功逃离，那么从战术层面而言便已经取得了相当的胜果。 “索菲亚小姐，这里是卡姆，成功地甩掉了敌人，接下来怎么做？” “小姐您呢？” “明白了。”索菲亚的答案，明明表示——弃自己于不顾，却让卡姆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因为在他听来，这句话也代表着信赖，就等同于“从一开始就信任你一个人也能应付”一样。 ** 与眼前的敌人缠斗之中，谢菲利亚产生了一种错觉，对方比身为兽人的自己，更像是一头猛兽。 眼前的骑士年纪比自己大上几岁，一头棕发，稚气未脱的少年。他所使用的武器，是由‘光芒’所打造的一柄单手骑士剑。 她所指的并非比喻，而是真正的‘光之剑’。 在夜幕之中，少年骑士的身体缠绕着紫色的雷光，在奔跑跃动之中，不断发出‘噼噼啪啪’的电流声，在空气中留下灿烂的轨迹，那姿态就仿佛一头狩猎中的‘雷兽’。而他手中握有的‘光之剑’，则像是闪闪发光的锐利兽牙。 只见骑士每一次挥舞剑刃，都会在空气中射出一道闪耀的弧光，而又不知是何原理，无论弧光飞往何处，少年骑士的身形都能跨越空间，在刹那之间将其追上，并让手中的剑刃与光芒重新合二为一。由此一来所营造出的诡异速度和空间移动，让谢菲利亚束手无策。 虽然在奔跑的速度之上自己好像占据了优势，但实际激战之中，这种优势根本无从体现。只要无法甩开那弧刃的闪光，自己就好像无论逃往何处，都有一枚闪光的雷兽之牙，紧紧地咬在的手边不放一般。 然而，就在谢菲利亚苦于防备之际，少年骑士再一次展现出了惊绝的技艺—— 连续三次剑劈，迎面射来了三道飞闪的弧光，这三道剑闪的轨迹相互之间存在细微的偏差，谢菲利亚腾空翻越，她的身体以毫厘之差，精准地穿过了三道弧光之间的间隙。原以为以现在的体势，成功躲过弧光之后，对方无论出现在哪道光刃的位置，自己都能够顺利应对…… 但是，难以置信的奇幻光景再一次上演了，少年骑士的身影一分为三，‘同时’出现在了三处光刃的位置，无法分辨的残影和真身，同时发动了必杀的斩袭，少年骑士的残影就如从云层劈落的三道闪电一般，将谢菲利亚垂直炸落到了地面之上。 就算是反射神经过人的谢菲利亚，也无法抵御从三个方向同时袭来的攻势。事实证明，三个影子之中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残影’，三次攻击都是实打实的重击——屏障挡下了第一斩，而在此之后在上残留的两道清晰斩痕，便是最好的证明。 猛烈的冲击，让谢菲利亚的嘴角沁出了血水，她刚想从地上爬起，只见身缠雷光的少年骑士，正用闪闪发光的剑刃直指她的咽喉。 “请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我不想在如此闪亮迷人、就好像是白雪妖精的女孩身上留下太多的伤痕。” 就算面对兽人，少年骑士也挂着毫无阴霾的，如阳光一般灿烂的清爽微笑，并用柔和的声线一边夸赞谢菲利亚的相貌，一边发出礼貌的劝降，然后又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补充道，“啊，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辛格，辛格梅特奥莱特。‘传说之刃’的一名骑士，很高兴认识你，美丽的小姐。” 丝毫不含蔑视，也没有半点敌对的紧张感，少年骑士这般说道。但这如同对待友人的善意态度，却并不能颠覆‘他是敌人’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