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偶艾丽泽（三）
魔法，是一门只用作于战斗的技术。不知何时起，成为了这个世界唯一的常识。 诚然，魔法的威力是巨大的，可以轻易地重现出大自然宏伟的力量，凡人根本无法抗拒。但是，魔法真的和剑术或武技一样，只是一门‘战斗’专用的技术而已吗？ 从很久以前，少年米歇尔就对此抱有怀疑，他认为，为什么魔法不能用于其他的领域，为什么不能造福于民众的生活？但是，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学徒，对于他理所当然的疑惑，旁人就只会以‘这有什么好问的’的态度嗤之以鼻。 事实上，没有人可以解答他的问题，也没有任何一个魔法师知道其中真正的答案，只知道‘这有悖传统’。 魔法师身为这片大陆上研究最为尖端、最为神秘技术的职业，却无奈的都是一些刚愎自用之徒。他们绝不会承认违背传统的理念，对于新进的思想也抱着彻底排斥的姿态。 虽然米歇尔对最初追随的导师始终都怀着敬意，但他却无法否定，曾经的导师也是这些顽固不化的魔法师中的其中一人。 而拜入艾丽泽的门下，是米歇尔人生的一大转折。导师艾丽泽虽然拥有无人能及的智慧和天赋，但她的本质还只是个爱玩耍的小女孩，对世间万物充满了好奇心和探求欲，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让米歇尔的许多疑惑，都从她身上得到了解答。 不过这并不代表艾丽泽会直接给予少年答案，事实上，大多数疑问艾丽泽都会诚实地表示‘我也不知道吖~’，这绝非是敷衍，因为之后她会帮助米歇尔来针对这些问题进行探讨，并追寻它们真正的答案。 就拿‘为什么世间只将魔法当做是战斗的技术’这个问题来举例吧，当米歇尔战战兢兢地向艾丽泽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艾丽泽毫无羞愧，且光明正大地当场承认自己并不知晓答案。 但是她并没有就此完结，而是为了能找出答案，和米歇尔一同深入研究了许许多多领域的知识，如魔法运作的原理，术式架构的难度，帝国政治的现状，野外环境的影响，各个城镇的历史人文，以及魔法师协会的制度理念等等等等。 也就是说，为了找寻区区的一个问题的答案，艾丽泽会不惜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去探寻所有相关领域的信息记录，从多个角度，客观又立体地深入剖析。而在这个过程当中，米歇尔惊喜地发现，只要去探究，去思考，那么答案往往就摆在自己的面前—— 首先，魔力消耗的危险性。 魔法的施展需要耗费大量的魔力，同时构筑复杂的术式。其中术式的构筑，又需要学习大量的数学知识和锻炼人脑的演算能力。并不是说耗费了相应的魔力，术式就一定会成功，在这一点上，许多魔法学徒直到七老八十都没办法出师的原因，便是因此而来。 魔力就相当于人类的血液，耗费得过多会有性命之危，那么就足以让许多不懂得如何演算的普通人产生错觉，魔法就相当于一门‘要冒上生命风险’的技术，就和‘剑术’‘武技’之类同样，需要拼上性命的危险技术，那除了用作‘战斗’之外还有什么呢？ 其次，术式构筑的效率性。 将魔法用于战斗，是效率最高的做法。如果只是追求一次魔法所造成的破坏和威力，那么术式的结构往往不需要太过复杂。形成-发射-爆破……诸如此类简简单单的术式即可实现。曾经导师教导自己的火焰魔法便是如此讲解的。 但如果要将火焰用作生活呢？比如说烹饪，那么就必须非常细致地调节火焰的热度和强度，这反而需要构筑更加复杂的术式，耗费更多的魔力，使得施法效率变得低下，到头来还不如用柴火和炉灶来得更加轻松。 再来，帝国社会的需求性。 国家将魔法当做是一种‘破坏技能’来认知，数千年来从未改观。所以魔法师们也为了满足军事方面的需要，对术士的构造进行了‘战斗特化’。而这也正是魔法师协会所信奉的‘传统’。 导师艾丽泽曰：所有先进的技术和器械，都是首先为国家军事服务的。在发展成熟，且物资余裕的情况下，再从军事向着民用的方向改进和普及。但是帝国的魔法师们有着太高的自尊心，同时他们也不缺乏财富，所以缺乏民用化的动机和必要性。 再加上近年来帝国周边战乱不断，内政紊乱，更忽视民生，所以将魔法技术民用化缺乏最根本的契机，结论就是无从谈起。 最后，魔法师协会的知识垄断。 魔法师协会的成员，完完全全将自己当做是高人一等的特殊阶层，他们认为自己已经超脱了人类的种族，比起上等贵族更加尊贵。 他们所招收的魔法学徒，大多都没有认真教导过魔法相关的技术，充其量只是为了生活和研究的便利，更有卑鄙无耻的魔法师，招收年轻的女性学徒，将她们当成放纵**的道具。 也就是说，导师完全将学徒当成奴隶来使唤。米歇尔是幸运的，之前的导师虽然顽固严厉，也会随心所欲地使唤他做东做西，但最低限度，他确确实实将术法知识传授给了米歇尔。可其他的学徒呢？其中有多少人最后真正获得了导师的真传？结果可想而知。 综上所述，无知、怠惰、贪婪和自私让魔法只能作为兵器，造就了魔法技术的止步不前的现状。 米歇尔相信，他是在伟大导师艾丽泽的指引之下，才窥探到了世间的真理。艾丽泽没有直接给予他问题的答案，但是艾丽泽传授了作为一名魔法师更加重要的财富，那便是——实事求是的探究心。 如果说，之前的导师，只不过是给予了自己名为‘魔法’的力量，那么艾丽泽给予自己的，就是名为‘魔道’的翅膀。有了这幅翅膀，少年觉得自己可以朝着更加广阔的世界自由翱翔。虽然，他并不觉得平庸的自己，有了翅膀就能超越宛如天使一般的导师。 米歇尔的梦想，是将魔道的技术造福于整个世界，而不是局限于小小的框架之内。艾丽泽给他展现了这一希望，但也正如艾丽泽所说的，尖端技术永远都是先投入军事运用，便是这项理论最好的证明。 在贯彻于后勤服务的米歇尔，并不代表他不具备战斗的力量。事实上艾丽泽曾经说过：“认真用魔法战斗的话，米歇尔哥哥可能比我还要强哟~”，虽然导师的话可能只不过是恭维和玩笑，但他比任何人都熟悉的特性，比任何人都精通于如何用它来执行作战这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为了守护比自己性命更加重要的导师，为了守护让作战可以顺利完成的水晶，米歇尔化身为了不屈不退战士。 “装载！” 尽管米歇尔不会任何剑术，但是单纯的‘用刀刃切割对手’的攻击举动，他却还是能够做到的——甚至都不需要挥手。 的卡片化作了数十枚如同叶片一样细薄的刀刃，它们纷纷浮上半空，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飞散开来。 “装载！” 尽管米歇尔没有经过射击训练，但是单纯的‘以子弹击穿对手’的攻击举动，他却也是能够做到的——甚至不需要扣动扳机。 的卡片化作了数十组好似漏斗状般的针尖的炮口，它们纷纷游窜到四周，分别在不同空间位置固定起来。 “、、、同步装载！！” 一瞬间，以米歇尔的身体，和浮游的核心水晶为中心，堆砌起了一座面积宽达数十平米的小型的要塞。可以看到要塞的表面，正由和组成的密密麻麻的长枪和重火器炮组所覆盖，正如同刺猬毛一样向天耸立。 用作隐形的光学偏转涂层，则化作了薄冰一般的晶片、和爆破陷阱一起遍布到了要塞上方的整片空域。 而最后的是近几日才开发出来的最新种类的，主要是用作防御，此刻组成了‘要塞’的城墙。不过，原本就具备了卓越的防御体系，所以的效果不仅仅是‘普通’的防御技能，它真正的作用是—— ‘钢铁的石像鬼’向着米歇尔所在的位置倾泻炮火，只见磁道炮弹、格林机炮、能量光束、分裂飞弹，总之希尔妲所装配的所有武装都一股脑地朝着少年的方向狂轰滥炸而来。然而，就在那些攻击命中‘要塞’外壁的瞬间，无数道奇异的光彩流过城墙，射向了此时蓄势待发的所有。 没错，是一种吸收能量予以反击的装置，由它所铸造的‘城墙’会将炮轰过来的所有魔力，都瞬间进行转化和反馈，并将这些能量同步充填到了所有展开的武装之中，并立即发动反击。不然的话，就算米歇尔再怎么精于cao控魔力的消耗，凭他自身的魔力总量，无论如何也不足以同时驱动五枚阶级卡片的武装。 这一刻米歇尔全力演算，以最为平均的方式将魔力分流，的弹幕四面交织，的锐刃交错纵横，的炮火将天空覆盖，的魔弹经过的偏光折射直取要害，同时触爆了漫天的炸雷将云彩都燃尽……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任凭钢铁的石像鬼有再强的机动性都无济于事，它们的身影在炼狱的红炎之中化为了灰烬。 “查理先生……这下子，我也算为你亲手报仇了，不是吗？” 要塞中央的少年遥望着自己一手造成的毁灭光景，用惆怅的口吻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