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知道真相的痛苦
马车辚辚走在寂静的巷子里，顾氏傻愣愣地目光没有焦距，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乐妤，“会是李姨娘或者成姨娘吗？除了她们，别人为什么会害我呢？不会的。” 乐妤小心翼翼地将木雪衣的药方折好放进腰间锦囊里，她无声地长叹一声，轻柔地扳过顾氏的肩头，直视着她，目光意味深长，“母亲，您虽然善良，却是很聪明的，您真的认为会是成姨娘或者李姨娘？您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谁不想您生下孩子吗？” 顾氏有些不敢看乐妤，逃避般地躲开，眼神惊惶如小鹿。 乐妤松开顾氏，犹豫了半晌才缓缓道：“其实，娘，我在大昭寺之所以会马车出事跌下山崖差点没命，是因为她派翠烟去英国公府报信，英国公府的人弄松了山路；那一晚渑国公府嫁祸于我，是因为我的锦囊里真的有砒霜，那砒霜是晴芳放进qù的，就连我要进宫拜年也是她暗中通知的渑国公府。徐依依是她找来的，那晚她的目标本来是父亲，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徐依依便该是父亲的妾室了，这一切，祖母和父亲都知道。而晴芳和杏儿，是我下的手……“ 这一番坦诚，让顾氏简直不能相信，以前的事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一一闪过，无数的蛛丝马迹让她不得不相信。 乐妤狠了狠心，“我跟她彼此心知肚明，早就势不两立了，她恨不得我死。我不会坐以待毙，我会保护你的。” 顾氏终于痛哭失声，这些年来萧邦维和乐娴联合为她编织的幸福和谐的假象通通破碎。真相是那般丑恶，却又是那般残酷。 她哭得声嘶力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妤儿？”她抱住乐妤，无xiàn地后怕着。 马车早就停下了，青玫和珠玑将所有人都支开了，只剩下她们俩和芳景芳姿面面相觑。青玫珠玑还好，她们知道既然姑娘带夫人去看病。也就表明痛下决心要跟夫人摊牌的，尤其是芳景芳姿，却是惊疑不定。车里夫人的哭声痛苦不堪，她们从未见过夫人这样，但她们也是极聪明的人，明白自己只要沉默就对了。绝不应该擅自开口。不见四姑娘的丫头把所有人都支开了吗？ 乐妤轻轻地抚着顾氏的背脊，柔声安慰：“都过去了，娘，别伤心，都过去了，幸好，你没事。” 顾氏是当真把乐娴当成亲生女儿般看待，可这么多年的倾心以待。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杀手，一次又一次女儿死里逃生！这样痛苦的事实又怎能令她能够接受？ 顾氏的哭声渐jiàn低下去。是的，再痛苦生活还要继续，伤心，无济于事。乐妤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顾氏的背，就如小时候顾氏对自己做的一样，“娘，还不是伤心的时候。你体内的麝香能够这么久都不被察觉，想来不是轻易能找出来的，木公子虽然开了药，却要求不能再闻到那脏东西，咱们还不能放松。娘，女儿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别怕。” 感觉到怀里的顾氏一僵，乐妤讪讪地收回手，沉默半晌才问道：“娘，我，我觉得自己如今心狠得很，为了保护您和父亲，为了爱我在意我的人，我可以眼也不眨地就对付别人，甚至要了晴芳和杏儿的命，娘，您是不是，是不是怕我了？” 顾氏腾地从她怀里坐起，柳眉倒竖，激动无比，“傻丫头，娘怎么会怕你？”她眼眶又红了，爱惜无比地抚摸乐妤清瘦了的脸颊，“娘是心疼，心疼我的妤儿，为什么遇到这么多的事都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shòu？本是应该娘保护你的呀！”说着，她哽咽不已，泪如泉涌，心里一钝一钝地痛。 乐妤怔怔地，她一直不敢告诉顾氏乐娴的真面目，虽然她总是说担心顾氏绵软没有城府会坏事，但其实心底最深处，担心顾氏厌恶自己恐惧自己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但她没想到，顾氏会毫不犹豫地就站在了自己这边，且比以前更加贴近.她终于眼眶红了，自从重生就没掉过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娘.” 见乐妤哭了，顾氏越发心疼，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心了，连忙搂了乐妤，小声呵护:”别哭，妤儿，娘在呢，以后娘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顾氏温暖的怀抱彻底让乐妤最后一丝芥蒂都消散无踪，血浓于水，娘亲最爱的始zhōng还是自己，前世自己真是太傻了，到底错过了多少 痛哭了一场，珠玑和芳姿送上水，两人梳洗了才缓缓回去萧家. 木雪衣说过，不能再接触毒物，一回到瑶华居，乐妤便使了个眼色，顾氏会意，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说累了，两人都睡会，独留下珠玑和青玫两个知情的心腹丫头. 能够长年累月给自己下毒，必然在顾氏身边有别人的内应，顾氏如今是连芳景芳姿都不敢相信了. 乐妤一边思索一边在屋子里四处走动，”这麝香来的奇怪，既然只是通过吸入起效，又已经长达三年，那么东西在这屋里的可能性最dà，毕竟，母亲最多的时间都是呆在屋里的.青玫，你懂药，查看一下香炉里的香灰，母亲把您的香也拿给青玫看看.” 青玫细细拨弄过香灰，又将顾氏递来的苏合香，甘松香一一闻过掰开检查，良久才摇摇头道:”没什么特别的，里面没有麝香.” 这样的结果也是在意liào之中，乐妤并不意外，屋子这么大，一个人检查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出端倪，几个人便齐齐动手，在屋子里到处翻找起来. 乐妤黛眉微颦，一连找了好几个犄角旮旯也没任何异常.她索性在椅子上坐下，闭目沉思.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必然是要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且很少有人会动到的地方，柜子里，不太可能，那么，，，，， 她睁开眼，仔细打量这间屋子.临窗大炕，南窗下的花几供桌，紫檀木的云纹圆桌，十六扇榴开百子绢制大理石架子屏风，沉香木透雕莲花莲蓬童子大床…. 等等，乐妤脑中灵光划过，霍然站起身，是了，沉香木大床，只有床是母亲每晚都会必然靠近的地方，而且木雪衣说过份量微小得难以察觉，麝香有奇香，即便是微小的可怎么会没人闻到呢也只有这沉香木制的床因为沉香本身的香气才能掩盖掉麝香的味道! 乐妤快步走到床边，定定地看着大床，这是拔步床，四角及床沿以十根立柱坐落在须弥式台座上，悬着碧青的折枝花薄纱帐子. 乐妤突然出手，将帐子卷起挂在鎏金虎头勾上，顾氏她们见乐妤的举止，便纷纷围了过来.青玫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床，恍然大悟，”是了是了，还是姑娘心思灵透，也只有沉香木的床才能掩盖麝香的味道，架子床这么大，只要随便放在哪个地方，比如床顶，比如床底，那么一丁点麝香，也不会有人会生出疑心.” 乐妤退后一步，”青玫，仔细检查，特别是顶上和床底.” 青玫点头，轻轻拍了一下床前的门围子稍稍借力，人已轻灵如燕地窜上了床顶上，细细看过，床顶略有浮尘，却光滑可见没有异物. 青玫对着乐妤摇头，手一松，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又伏下身子钻入床底.顾氏目瞪口呆，”青，青玫会武功” 乐妤见吓着了顾氏，连忙挽着她赔笑道:”是啊，我可是赚到了呢，再不想她是高手，好多时候都多亏了她保护呢.” 顾氏这才释然，这样也好，既然那边对女儿不怀好意，这丫头的位置也就弥足轻重了，有青玫保护，自己也能放些心. 没过一会，青玫便钻了出来，床底也时常有人打扫，也并不脏乱，”姑娘，床底靠近墙的位置有一个做的很精细的暗板，我翻开之后便找到了这个.” 她白皙略有薄茧的手心静静躺着几颗黑色颗粒状的麝香，乐妤伸手拿过轻嗅，异香浅淡，略有辛辣，乐妤心中早已大怒，面上却只冷笑，”还是当门子，最好的麝香，真是费心思了.” 顾氏脸色迅速可见地黯淡下来，竟当真有人这么费尽心思地谋害自己，这么多年自己没有生养，不知受过别人多少冷眼嘲讽，竟都是因为这个. 乐妤将药方交给青玫，”你亲自去抓药，拿回来就在我们院子里熬药，每天三次送过来给夫人用.” 青玫没有言语，干cuì利落地点头去了. 既已找出毒源，乐妤心中大石落下，前所未有地轻松起来，跟珠玑把屋子里收拾过后，便和顾氏躺到了床上并肩而卧，毕竟对外是说睡觉，总要做做样子. 珠玑含笑出去了，贴心地掩上门.芳景芳姿一直守在外面心神不宁，今天夫人实在太反常了，不止痛哭，还把她们也关在了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珠玑梨涡浅笑，眸子里精光一闪，含笑道:”两位jiejie辛苦了，夫人心情激荡，姑娘安慰了好一会才陪着睡了，这里我守着便是，jiejie们也去歇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