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忧伤的秘密

    家里，难得有人来过夜，热闹许多。

    饭桌上，尚灵吃得少说得多，时不时妙语连珠，把两个大人的脸轰炸得红白交替。

    有时，敏感的话题将两个大人弄得哑口无言，他们尴尬了半天，只好低下头去扒拉着饭菜。

    吃过晚饭，尚灵主动请缨，欢快地去帮白云调洗澡水。平时，这些小事都是她自己做的，因为尚新有时会很晚回来，她慢慢学会了照顾自己。

    “姨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洗澡房里，尚灵将食指放在小嘴上，眼睛时不时望向门口警惕道。

    白云一怔，猜测这人小鬼大的孩子又要语出惊人，配合着问道：“呃，怎么了？”

    “爸爸他……第一次带陌生的姨姨回家呢，我好开心！爸爸今天笑得最多了，他很好看是不是？”尚灵似乎像在套话，但眸光清纯见底，一副人畜无害的小模样。

    “嗯……是挺好看的。”白云没有半分敷衍。

    两次见面，分别是医院和车站。在外面的公共场合，尚新给人的感觉较为冷淡，虽然一直对她含着说不清的目光，但也是清冷和苦涩的意味居多。

    今晚在家，他是发自肺腑地绽放笑颜，煞是好看。轮廓分明的脸颊可冷可柔，二者兼并还夹杂着优雅的混合气质。他笑的那一瞬间，城市街灯较之黯淡，璀璨霓虹比之失色……

    “爸爸一定很喜欢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尚灵说着说着，弯起的嘴角实则在笑，眼角却暗暗留下了眼泪，”那个，我，我要走了……”

    “走了，你要去哪儿？是不是爸爸打你或骂你，你要离家出走？外面坏人很多的！”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白云无比心疼眼前的孩子，见到小脸上的泪珠断了线，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融化了。

    “我真的要走了，他们都瞒着我，可是我知道……”尚灵说着，紧紧抱住了白云，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其实，我该高兴的，因为要去见mama了……”

    这才九岁多的孩子，究竟遭遇了什么？这一刻，她突如其来的早熟，不禁让人疼到了心尖上。

    自然而然，白云想到的是这孩子自小父母离异，除此之外想不出其他原因。

    她轻轻抚着怀里小尚灵的背后：“爸爸对你不好么？为什么要去找mama？你mama在哪儿？”

    “他们都说，mama去了遥远的地方，我知道那个地方，我要一个人去找她……姨姨，你答应我，帮我照顾爸爸好么？求求你了！”语气接近哀求，尚灵双眼通红，整个人抽噎着不停，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我才第二次见过你爸爸，这……对了，你要跟mama去哪儿？”白云继续问道。

    “天堂。”尚灵停下抽泣，冷不丁冒出一句，眸光黯淡。

    “天，天堂？”白云一脸不可置信。

    “我生病了。有一次，我假装睡觉，听到院长爷爷跟爸爸说，我活到九岁已经是极限了，最多还有半年时间……”尚灵心里积压着沉重的一切，对着第一次见到的白云，全部倾倒了出来。

    ………………

    小时候，别家的孩子有爸爸和mama轮流地抱着哄着，而她只有羡慕；

    开学了，别家的孩子牵着爸爸和mama去学校报到，而她做不到；

    放假了，别家的孩子和爸爸mama去游乐场玩耍，而她从未有过；

    一天到晚，春夏更替，她只有爸爸一个人。

    有时候，爸爸公司事物繁忙，她就只剩下了机器人。

    偶尔，大姨妈，二姨妈，四姨妈会带哥哥jiejie一块来玩。但是，他们来玩时，从来不超过一个小时，而且全程有大人在场，不让他们跑跳打闹，更不准他们离开大人的视线。

    久而久之，她明白了，他们都怕她，他们怕她传染H病。虽然这传染的几率很小很小，他们没有当面明说，但他们骨子里有着惧意，她敏感的心是能够感觉到的！

    H病，人一旦染上，一般人活不过十年，现代社会虽然能做到一定的预防传播，但根本上没有医药能彻底救治。其传播方式有性传播，母婴传播，血液传播，唾液传播等四大传播方式，多年来，一直是全球人类的一大医学难题。

    自从懂事后，她在爸爸面前，尽量乖巧听话，尽量不给爸爸添麻烦。她能理解，本来爸爸一个人就够忙，够辛苦了。那家，公司，医院三点一线，便是爸爸生活的全部，他完全被圈在了里面。

    这一切，她学会了独自承受。从小，她便懂得孤独，寂寞，恐惧……

    ………………

    “姨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你就特别亲切，甚至还有mama的感觉，可能我离mama越来越近了……”尚灵说完，离开了白云了怀抱，下意识地后退，“对不起，你应该也会害怕我吧？”

    “不会，完全不会……相信我，你不会离开爸爸，一定可以活下去！”白云笃定道。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不信，科学家，医学家都没办法了。”尚灵质疑道。

    “我肯定！”白云犹豫了。她该说出真相么？她就是研究H病的实验人体，并且奇迹般得活过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