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老太爷，洞若观火
面对老太爷，黎舟越来越有一种感觉，他并非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管，相反的，她反倒觉得，老太爷是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愿意过问。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祖孙两个人也算是相处得不错，可是她却不能确定，有些话是不是该说。 看她抿着嘴不说话，老太爷也不说什么，又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书上去了。 “老太爷，你……心里是比较喜欢老夫人呢？还是苏姨娘？” 这话一问出来，黎舟感觉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不对了，虽然他还在看书，但是视线却像是陡然间凝固了似的。 这……会不会是老太爷心里不可触碰的一道弦？ 许久，他才白了她一眼：“你才多大，就敢问这样的话，若是叫你们老夫人听到了，又该说你寡廉鲜耻了，小心又跪一下午。” 他这个态度倒是让黎舟大胆了一些，至少他没有直接呵斥嘛！ “如果让老太爷选择的话，你会选苏姨娘还是老夫人？” 她没有见过苏姨娘，也不知道当时的老太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完全不顾老夫人的意见，执意将苏姨娘娶为贵妾，和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性子实在是太不相同了，这就说明，苏姨娘在老太爷心里，其实是很重的。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黎臻还会来黎府，还会来看他。 可是这一次，老太爷沉默了许久，像是陷入了沉思。 她也不敢打扰，只好静静地陪在旁边。 然后等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始抄书。 足足写完两页之后，对面的老人才长叹了一声：“说吧！遇到什么事情了？” 他的语气有些沧桑的感觉，不过，还算是亲切。 “老夫人在给二jiejie议亲。” 从他问出来的这句话，黎舟算是知道了，果然老太爷不是平日里看到的那个对什么都不大通的老人。 所以，也就没有隐瞒，直接说了。 “女大当婚，这也是天经地义，怎么？她心里有偷偷喜欢的人了？” 震惊地看着他，这老家伙的心思也转得太快了吧！不过就问了一句让他选，是苏姨娘还是老夫人的问题而已。 黎舟的心里陡然间升起一种感觉，这一次，好像是她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现在这场谈话的主动权，完全落在了老太爷的手里。 莫名的有一种压迫感。 深吸了一口气，黎舟轻轻点头，算是承认。 “你想让我帮她？让那个家伙来府里提亲？” 听到老太爷的话，黎舟却轻轻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像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你困扰了这么多天，好容易对我说出来，怎么又不说了呢？信不过我？” 看着对面的小丫头，老太爷开怀了一些，这半年来，这小丫头倒也还算是对他的脾气，再说了，终究都是自己的血脉，也就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谁知道黎舟还是摇头，一脸苦恼：“只是，不大可能。” 这话让他不解了，皱着眉头想了想：“那人出身寒门？” “不！恰恰相反，身份太高。” 谁知道老太爷才反应了一会儿就道：“二丫头喜欢洛王？” “你怎么知道？！”就算黎舟身体里的灵魂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是忍不住震惊出声。 可是老太爷却皱紧了眉头，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道：“是二丫头让你来跟我说的？” “怎么可能！”黎舟无奈道，“是我自己知道了她的心思，可是她却告诉我，她不可能会被允许嫁给洛王，我觉得这样太可悲了，要跟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一点儿都不熟悉的人过一辈子。” “这个世上，很多人都是这么过的。” “所以也很多人都过得很可悲啊！若是心无所属，倒还罢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却要跟另一个人过一世，那不是一种折磨吗？” 对于她的话，老太爷不置可否，然后微微一笑：“既然二丫头告诉你她和洛王不可能，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不可能？” 认命地点了点头，黎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她说得很有道理，可总觉得想要勉力试一试。” “你既然知道她的考量，却还告诉我？你忘记了，我是这个黎府的大家长啊！” 一句话顿时让黎舟吓得背后出了一层汗，她还是真是忘记了老太爷才是这个侯府的家长，他的考虑自然是要以黎府为重了。 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帮黎汐！ 而自己，竟然就这样将黎汐的心思给暴露了。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教过二丫头书法吗？” 这话题转的太快，黎舟还在方才的震惊中，听到他问话，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 “其实我曾经想过要教她，但是她给我写了一页字，我就知道，这个丫头不用我管着，太克己了，当时她好像不过六岁，写出来的字却是端端正正工工整整，一个六岁的小孩能够将自己要求的这么紧，就算是有方氏这个后娘，她也可以过下去。 更何况，从她平日里跟人相处的态度里头，我也看得出来，其实，她是心冷了啊！从她娘过世，她大概就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就算是在我面前也一样。” 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过往，黎舟呆呆地看着老太爷。 她突然间就明白了，虽然看似老太爷不关心后院的事情，可是实际上，她们这些丫头都在他的视线里。 失去了娘亲的黎汐，他想维护，却发现黎汐已经穿上了厚厚的盔甲，完全可以保护自己。 然后，再出现了她。 “老太爷……”她喃喃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所以，我才奇怪，你怎么会说起她的事情，不过看来你跟她的关系倒是不错，不出我意料，她也能够想清楚这中间的厉害关系。”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黎舟却还是不甘心。 “你说你，明明是别人的终身大事，你倒是闹得跟你要出嫁了似的。” 摇了摇头，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老太爷挥了挥手：“今天就到这儿，你回去吧！” 果然还是没有收获，耷拉着脑袋，黎舟慢吞吞地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后面却传来一句叹息：“不知道太后什么时候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