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各怀鬼胎
月横塘带紫宁翻墙进了皇宫，这一过程我全看在眼里，心中十分不屑。这里是我的地盘，他们胆敢过来捣乱，当真以为西岐国无人了！ 月横塘深夜带一个女人暗闯西岐宫，明摆着炫耀他昆仑绝皇的本事，这四海八荒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我岂能让他得逞，于是紧跟着两人，一路上躲躲藏藏，行到煜阳宫。 我一看这是太子的寝宫，心里也很奇怪，他们大半夜的来煜阳宫干什么，跟平嘉扯上什么关系？ 想不通这件事，我决定暂时躲在暗处，观察一下他们的动静，知己知彼，摸清了门路，才可百战不败。 …… “白球——” 紫宁颤声惊呼，见笼中那白色毛茸的小身子已染得血红，细毛被鲜血凝成一绺绺，小脑袋和肚皮上赫然插着十几根银针。 她的双手霎时变得一片冰冷，目光隔着密网交叉的铁丝笼子，泪眼婆娑地望着白球，见它浑身血淋淋的惨状，忍不住鼻子一酸，抽泣起来，“白球，你快睁眼睛看看我——” 她想伸手去将它抱出来，但笼子没有缺口，不知该如何救它。 白球双眼紧闭，小爪子微弱地颤抖着，腹部呼吸一起一伏，染血的小脑袋偶尔抽搐一下，显然十分疼痛。 白貔貅是万年仙宠，虽顽劣调皮，却颇为招人喜欢，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所以活了这些年，一直都开心快活，从未经受如此残忍的对待。 玄铁丝笼子四周布满困阵禁制，白球费尽力气，却还是逃不出去，而且身上十几根银针封住经脉xue道，它连念咒的法术也不能施展。 此时奄奄一息，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嘴里念叨着，“那个坏人，坏人，我咬他手，我挠他脸……羲儿……再也见不到羲儿了……” 紫宁心头一痛，再也忍受不住，呜咽了两声，就想不顾一切打开笼子，管什么禁制困阵的，如果救不了白球，就陪它一起受苦好了。 月横塘眉头一蹙，忙将她的手拦住，沉声说道：“稍安勿躁，千万不要碰笼子，等我把困阵解开……” 他眸子里透出一道坚毅的光芒，紫宁的神情晃动片刻，慢慢平静下来。深呼了一口长气，对他点头道：“你一定要救白球。” 桌面上蜡烛的火苗抖动两下，爆出一丝丝的细微声响。月横塘手指捏起一个道诀，刚要施展出去，却突然停滞半空。他的双眸忽地一动，随即手指弹开，卸了道诀，转动腕子收回来。 “有人来了。”他低声说道。神识扫向煜阳宫的前花园，见一名锦衣青年面色严肃，身后跟着一队侍卫，正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两道衣袖呼呼地甩动着，脚步又急又快，恰是奔向这间会客厅堂。 月横塘立刻指尖一点，放在一旁的黑布“呼”地飞起来，重新覆盖笼子，屋内的一切恢复原状，好像没人动过一样。 他嘴角微微一紧，“是平嘉太子，咱们先躲起来。”随即拉住紫宁的手，身形往墙边闪去，撩起一片微晃的珠帘，两人迅速躲到后面去。 一串串垂落的珠帘发出“哗啦啦”的轻响，流光回转，碧绿莹光，犹如玲珑剔透的翡翠珠子一般。 珠帘后面不足十尺的地方，里外透光，身后是一面空荡荡的墙壁，一柄银白色佩剑斜挂墙上，剑身雕琢着蜿蜒而上的蛟龙之形，鞘上隐隐镌刻了一行字迹。 墙边角架上摆了鹤嘴碧铜的香炉，一阵阵炉香缓缓升腾萦绕，将珠帘后的空墙笼罩起来，形成一层迷雾轻纱，氤氲飘散，仿佛从墙壁中弥漫出的焚香之气。 两人后背紧贴墙壁，紫宁虽然担心白球，但此刻无法现身，只能先忍耐下来，等避过了平嘉太子，再去搭救白球。 她心里有些烦躁，斜眼往墙面上看去，见那佩剑悬挂在她身边的高处，熏香烟雾缭绕，却看不清剑鞘上刻了什么字。 月横塘双脚立定身形，呼吸沉着平稳，单手轻轻一挥，从胸前划出半个透明圆弧，祭出一层遮隐蔽的防御罩，将紫宁从头到脚遮裹进去。 这防御罩不仅隐形，也防止她气息外泄，被仙道高手察觉出来。 紧接着，他周身忽地闪耀金光，在原地旋转而动，衣袂飘扬，施展一个隐身诀，将自己藏匿起来。 在西岐皇宫施展仙术，已经冒了很大风险。昆仑蓬莱两大宗门的仙术一向独特，很容易辨认出来，所以今晚的行动更要谨慎，以免被人识破身份。 紫宁的心忐忑不安，只觉得气氛无比压抑，难过和紧张之情交织一起，却不知该怎样排解。心想这煜阳宫是平嘉太子的寝宫，白球身受重伤，惨遭虐待，说不定跟太子有关。“白球多可爱，跟平嘉太子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下毒手。” 白球浑身是血的可怜模样浮现眼前，紫宁双眸里溢出一层水雾，“对不起，白球，以后都不让你离开我了。你要坚持住，我们一定把你救出去。”想到此处，忍不住眼泪就要涌出来，连忙抿一抿嘴，屏住呼吸，心想：“白球失踪这么多天，不知遭了多少罪，肯定每天睁着小眼珠子，日夜盼我来救它。” 抽泣了一声，却感觉后背不断传来丝丝寒气凉风，她缩紧肩膀，抖了一个哆嗦。 月横塘连忙握紧她的手，低声说道：“紫宁，不要怕。”他的掌心十分温暖，隐隐密密地包裹着她，紫宁的情绪逐渐平缓下来，紧抿住嘴唇，嗯地点一点头。 有月横塘在身边，她还担心什么呢。 一串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来到门前，忽地房门“嘎吱”一下敞开，一名身穿明黄色缎衣的青年男子迈步进来，身后紧跟几个带刀侍卫。 男子一身明黄百蝶穿花的箭袖蟒袍异常惹眼，头戴嵌宝抢珠的银白华冠，脚上穿一双石青白底的朝靴，打扮十分华贵。 他一进来双手背后，国字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容，目光炯然而动，看向悬挂窗边的鸟笼子，挑眉说道：“快去请发鸠帝君来，本太子在这厅里候着他。” 立刻有两名侍卫应声，“属下遵命！”接着急匆匆奔出了房间。 近日西岐国举办仙道素斋宴和灵宝拍卖会，仙府道府纷纷闻风而动。发鸠帝君携妻女一同前来。今晚突然与平嘉太子相遇，三更后在煜阳宫见面，说有要事相商。 平嘉太子面露高深莫测的表情，他与发鸠帝君，一个在西岐国，一个在发鸠国，表面上看似毫无关系，但实际上则是合作盟友。 他心中谋划了一件大事，但此时羽翼未丰，力量不足，也正需要发鸠帝君帮衬。 平嘉太子双手背后，在屋内慢慢踱步，想着等会帝君来了，该如何与他商讨此事。半晌走到鸟笼子前，将黑布揭开一条缝隙，冷声道：“小东西，你不做本太子的仙宠，我也不费事养你，等过了素斋节礼，就把你宰了烤着吃。嘿嘿，白貔貅是上古仙宠，天下难得，不知烤熟是什么味道。”一双眼眸露出残忍的神色，语气异常得意。 紫宁气愤不已，目光死死盯住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心中恨道：“世上怎有这么坏的人，居然说要把白球烤了吃。”心头一阵战栗，越发担心白球，真想马上冲出去，赶快把它救出来。 平嘉太子年纪不足三十，却是一副深沉老成的模样。在鸟笼子前转悠了一圈，回到桌边的榻椅坐下，双膝放平，两根手指轻弹着桌面，脸上露出一抹烦躁不安的神色。 厅内一片寂静，紫宁等得不耐烦，几次想要出去，都被月横塘按住，将她肩膀紧紧揽在怀中，伸指轻轻“嘘”了一下。 月横塘的眉头紧紧蹙着，白球一定要救，但平嘉太子与发鸠帝君半夜见面，神秘鬼祟，怕是商议什么要紧的秘事。 发鸠帝君与天妖素有瓜葛，难免平嘉太子也牵扯其中？此事既然让他遇上了，怎可置之不理。 等了半柱香的工夫，靴子声踏得砰砰响，发鸠帝君像一阵风似的走进来。 平嘉太子忙起身拱手，面露微笑：“帝君来得这样匆忙，恕平嘉不方便离宫，未能亲自去客馆相迎。”说着便请发鸠帝君坐下，命门口的守卫进来斟上热茶。 他与发鸠帝君相识已久，彼此熟悉，见面便省去一些虚礼和客套。 两人坐定之后，平嘉太子退去左右侍卫，端起杯盏饮了一口，问道：“帝君约平嘉今夜相见，不知有何要事？”他一双狭长的眼眸微闪，透着无法测度的深沉。 发鸠帝君的脸色略显灰白，两道粗眉尾微微低垂，颤动了两下，抬手用杯盖掀一掀热气，低吟片刻，说道：“前日尊神使者来告知本王，今番素斋宴和拍卖会，尊神的属下也会露面，大家彼此认一认脸，以后行事也方便些。本王这次来西岐国，正是为了此事。” 他因麒麟一事受伤，身体至今仍未痊愈，从发鸠国一路奔波到西岐国，半夜里又急匆匆来煜阳宫，早已身心疲累，更显得面色憔悴，一脸病怏怏的模样。 发鸠帝君口中的尊神便是天妖，他和平嘉太子都已投靠天妖，成了天妖隐藏在仙道界的爪牙。 平嘉太子一听此语，登时神色一喜，目光中露出一丝兴奋和狂热，搓着双手道：“这真是太好了，本太子早就仰慕尊神使者，这回有机会见面，终于能一睹使者的神姿了。” 他双掌合在一起，在发鸠帝君面前，显得有些激动。 随即端起茶盏，仰头喝了一大口，眸子却微微一低，快速闪出一道无法察觉的阴霾，转瞬即逝。 尊神的使者，早就已经见过面了，但此事是他隐藏一个秘密，不能让发鸠帝君知道。 见平嘉太子如此心急，迫不及待想结识尊神使者，发鸠帝君摇头道：“太子还需沉稳些，莫要露出什么破绽。尊神使者来无影去无终，本王也不知晓他究竟是何人。想来使者还不能暴露身份，仙族的昆仑绝皇不好对付，我们都要小心行事。” 仙道界有不少道府被天妖收买，暗中投靠效力，只是他们彼此之间极少联系，大多数都隐藏身份，连发鸠帝君也不晓得尊神使者和属下是谁。 “是是，小侄年轻不经事，亏得有帝君提醒。”平嘉太子故意目露一丝失望，随即蹙眉道：“明日就是素斋宴，来往宾客数百人，尊神使者若不露面，我们怎知谁是尊神的属下？” 目光疑惑地看向发鸠帝君，见他脸上似乎隐藏着一丝复杂的表情，当即心中冷哼：“这老家伙有事瞒着我，以为本太子是那么容易骗的吗？” 两人各怀鬼胎，发鸠帝君尽量让表情看起来平和自然，悠悠说道：“明日素斋宴上，本王给太子爷发出讯号，太子爷留心便是。只是仙族贵宾也在宴会上，对我们很不利，太子要谨慎一些才好。” 平嘉太子只装作认真受教，连连点头，“明日素斋宴在玉尊府邸举办，请帝君放心，平嘉早一些过去安排，一定会布置妥当。” 发鸠帝君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喝了两口热茶，又继续说道：“小女芳洛汐在素斋宴上献舞，到时尊神属下会给小女暗示，太子爷也多留意些。” 平嘉太子登时恍然，原来是让芳洛汐跳舞，到时候众人围坐大殿上宴饮，各人有什么表情，在大殿中跳舞的人看得最清楚。 传闻昆仑绝皇退了芳洛汐的亲事，平嘉太子眼珠一转，打量一眼发鸠帝君，不经意地问道：“不知洛汐小姐是什么灵根？” 发鸠帝君微微一愣，不明白他为何打听这些，也漫不经心说道：“洛汐是水灵根，领受了我发鸠国的千年传承，已经突破神女之阶。” 平嘉太子眼中露出一抹异样的惊喜，连忙笑着赞道：“洛汐小姐天资卓绝，小小年纪炼成神女之阶，怕是整个道族也找不出如此聪慧的女子。” 此话毫不夸张，芳洛汐这样的资质，放在仙族也是逆天的。他微微动了一下心思，又怕发鸠帝君看出来，连忙将激动的表情遮掩起来。 发鸠帝君心情大悦，一提起芳洛汐，就觉得面上有光，虽然昆仑绝皇退了婚，但后续未完，他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的女儿芳洛汐，一定会嫁进昆仑仙境的。 遐思了半晌，又说道：“本王差点忘记一件大事，尊神使者托本王给太子爷带来一件好东西。” 说罢，从袖中拿出一条莹亮闪闪的金丝玉带，双手托着递给平嘉太子，“此乃天蚕丝嵌了万年化形石，太子爷修炼时系上它，很快就能突破元君之阶。尊神使者对太子爷颇为赞赏，才赐下这一条天蚕金丝玉带。” 平嘉太子距突破元君还有两阶，却已遇到瓶颈，此刻见这金丝玉带通体晶莹，透着一股浓郁的仙气，登时十分心动。 目光仔细端详玉带，果然是由上好的天蚕丝织就而成，纹络无比精致，道族洞府难很造出这样的好东西，必定是仙族之物。 平嘉太子料想这玉带不会有假，登时难掩喜悦之情，一张国字脸露出笑容，连声谢了发鸠帝君，受宠若惊地将玉带接过来，迫不及待系在腰间。 天蚕丝织成的腰带中间镶嵌了一块白色椭圆的化形石，莹光剔透，十分炫目，配上金色的天蚕丝，显得异常华贵不凡。平嘉太子系好玉带之后，顿觉一股暖融融的气流从丹田浸入，浑身经脉无比舒畅。 发鸠帝君见他喜形于色，嘴角微微一紧，露出一个隐蔽无形的冷笑。玉带确实是尊神使者赐下的，那万年化形石也是真的，但化形石已经被他动了手脚，暗中重新炼化了一遍。 他眼眸转动，心中暗暗盘算：“化形石很快就能发挥功效，待平嘉突破了元君之阶，就会变成一只功力非凡的灵兽。嘿嘿，本王失了一只五行麒麟，换回一只元君之阶的灵兽当坐骑，也是不错的。” 平嘉太子全然不知此事，喜滋滋地抚摸腰间的玉带，一脸的憧憬之色。 月横塘目光闪动，透过珠帘望向那金丝玉带，见上面飘散着一股浓郁的仙灵之气，心知此物必然出自仙族。 天妖的使者是仙族之人？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压抑，天妖若想统治整个仙道界，必然在仙族中安插耳目手下，这也并不奇怪，如果天妖跟仙族硬拼，只能换来玉石俱焚的结果。 只要大战一起，仙道界满目疮痍，崩塌毁灭，天妖也不想见到这样一幕。最好的办法就是，事先收买仙族弟子，暗中打通所有关节，到时候只要将仙族几个大能人物铲除，仙道界必然落入天妖的股掌之中。 身后的墙壁上透出冷风，愈发让他感到冰寒刺骨。 明日的素斋宴，一定要将天妖的使者和属下查清楚，仙族决不能姑息这些内jian。 紫宁只觉他手上忽地变凉，连后背也飕飕冒着寒气，忍不住想打喷嚏。月横塘一见她眯眼皱鼻子，立刻抬起手，捂住她的口鼻。 “噗！”一声闷响，紫宁的喷嚏打在月横塘手心上，珠帘微微的抖动起来，发出一阵“哗啦啦”的轻响。 平嘉太子一愣，目光顿时滞住，缓缓蹙起眉心，转头往珠帘后面看去，见墙面上空荡荡一片，没有一个人影。 刚才分明有打喷嚏的声响，难道耳朵听差了？ 平嘉太子有些疑惑，立刻放出神识探一探，扫视几个来回，仍然什么也没探着。 月横塘略感安心，他施展的法术是神君等阶，隐身诀和防御阵十分坚固，平嘉太子功力低微，应该探不出屋里有人。 果然，平嘉太子试了半晌，没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 发鸠帝君的脸绷得紧紧的，他比平嘉年长，心思也深沉隐密得多，听见刚才那一声闷响，心中颇感不安。 他拂袖起身，用力吸一吸鼻子，似乎嗅见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不同的气味，忍不住问道：“这屋内熏了什么香气？” 平嘉太子平日在会客厅堂里见客，人来人往，气味驳杂难散，因命手下点了浓郁的混合花味的熏香，气味十分香甜怡人。他皱眉说道：“小侄命宫人熏了百花香，有何不妥？” “百花香？”发鸠帝君缓缓朝珠帘走去，深呼吸一口气，突然闻辨出在百花熏香当中，隐含了一丝丝玉檀香的味道。 ———— Q版： 紫宁：白球怎么样，会不会死？ 月横塘：我和东陵救它，它不会死。 紫宁：白球好可怜，流了一身血，都成白血球了—— 月横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