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西岐都城
在鹤仙观盘桓了数日，紫宁和浣灵二人正式开始修炼，虽然对练气方法一窍不通，但也算踏上了修仙之路。 两人听月横塘传授吐纳修炼之法，全都一知半解，似懂非懂，摸不着关节所在。但修炼一事原本就不容易，多少修炼者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境界，何况她们是两个凡女，以前从没接触过修炼，突然说要修仙了，刚开始还十分兴奋，大有兴趣，但苦练几天就索然无味了。 月横塘无计可施，只好命她们昏定晨省在山谷中吸纳灵气，然后用无数灵石灵晶堆上去，随便她们使多少都有。 就这样灵石加固，灵草大补，时不时帮她们疏通经脉，折腾了十余天，浣灵的火灵根总算是进步神速，紧接着服用了昆仑的筑基凝神丹药，月横塘又命祺松整日与浣灵切磋磨合，很快就炼出一道丹田真气。 以浣灵的天资和悟性，只要打好扎实的根基，不出一年半载，就可突破一阶功力。 紫宁的情况更为复杂，修炼中却遇到不少困难。玄女是无极灵根，仙道界的修炼等阶对她无效，因而练了十日也不知功力深浅，连月横塘也测不出来，根本摸不准什么状况。 月横塘深知修炼一事不可cao之过急，所谓欲速则不达，玄女既然与众不同，就该帮她找一条特别的修炼之路。于是他想到一个更直接快速的法子，先教紫宁一些凝结丹田真气的门径，用念力压缩一个真气团，遇险时可以打出去防身，类似于麒麟兽的混元霹雳弹，倒也宜攻宜守。 这种真气团力量很弱，但声势不小，尤其砸到石头树木上，能发出“轰隆隆”的巨响，用来吓唬人很合适。一旦遇到七阶以上的修炼者，真气团就没有任何威胁力。 好在紫宁遇到的多是道族的凡人，危急时刻轰出一个真气团，能产生震慑之力就已经足够了。 紫宁听月横塘描述她的情况，不由得心中烦乱焦躁，搞不清自己的功力等阶已经让她耿耿于怀了，在凝结真气时也觉得力不从心。反复修炼了许多遍，最快也只能在半柱香内聚一个汤圆大小的真气团。 这么小的一个真气霹雳弹，威力十分有限，连一只鸡也炸不死。 紫宁的情绪十分低落，但月横塘却极有耐心，连哄带训，不厌其烦地指点她，终于将真气团连贯起来，能在短时间内一个接着一个发出去，力量明显增强了许多。 紫宁双手一抬，“噗噗噗”发出一连串白光的小气团，朝着对面打出去，轰在山丘石头上，登时爆炸碎成几段。 修炼卓有成效，让紫宁十分兴奋，给这招以真气团打人的功法取了一个霸气的名字——“无敌闪光弹”。 紧接着又修炼了几天“无敌闪光弹”，月横塘见她已略有小成，便取出玲珑羽扇，命她单手持住扇柄，挥动而舞，登时一股浓郁的气息从扇子中磅礴涌出，转眼化作一个巨大的扇面飞腾上天。犹如一件插上白色的翅膀仙灵异法宝，在半空中变幻多端，旋动而飞，威力惊人。 紫宁仰着脖子看去，不禁伸一伸舌头，原以为这羽扇是扇风和扮帅用的，以前她还用扇子赶过麻雀，真是暴殄天物了。 月横塘耐心地告诉她，这玲珑羽扇乃是蓬莱仙器法宝，用玉髓精配以万彩华绫炼制而成，可解毒破邪，幻化大小，以真气催发羽扇的阵阵流波，能让人昏睡三天不醒。 一听玲珑羽扇有这么多厉害的用处，紫宁激动不已，拍手笑道：“太好了，以后我遇上坏人，就用扇子扇他，让他睡着醒不过来。” 月横塘笑道：“以你如今的本事，还无法应对三阶以上的功力。如果催动玲珑羽扇，最多让普通的凡人睡着，对付修炼者恐怕不行。” 一件法宝再怎么厉害，也要看使用法宝的人能否驾驭。玲珑羽扇在绝皇手里是一件神器，到了紫宁手里，大概也只能扇风了。 紫宁目露失望神色，心中纠结不已，扁起嘴说道：“我修炼这么慢，什么时候能得到玄女传承啊？” 她心里着急，如果修炼的等阶一直不升，就永远进不了昆仑宗门。一年一年熬过去，红颜易老，青丝转白，等她炼成神女之阶，月横塘的第十代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月横塘微微一笑，“等你练好踏扇功法，可以御扇飞行了，我们就去丹xue山找白凤凰，只有白凤才知道玄女的传承之地。”此时紫宁还不能飞行，单靠脚力行走，路上也很不方便。 天下凤凰都从丹xue山的凤凰台孕化而出。白凤凰仅有雌体，是四海无双的寻宝灵鸟，终其一生只追随玄女。玄女和白凤每一世都相守为伴，砣不离称秤不离砣。 “玄女不出，白凤陨灭；玄女重生，白凤相随。”紫宁要寻找玄女传承，必须有白凤凰引路指点才行。 月横塘说完，当即抬袖向上一挥，打出一个光晕四射的道诀，半空中的玲珑羽扇抖动两下，“唰”地将一对翅膀平展起来。他一声清喝响起：“御扇飞行。”将紫宁往羽扇上一送，玲珑羽扇仿佛通灵性一般，“呼”地翅膀卷动疾风，凌空飞了起来。 “啊！”紫宁两手趴在羽扇上，眼见四周的房屋树木迅速变小，欢快地哇哇大叫：“哈哈哈，我飞了，我飞了——” 月横塘挥臂直追上去，手指施出道诀，往羽扇上轻轻一点，玲珑羽扇猛地变成毡毯一般大小，稳稳地托着紫宁。 紫宁微微定神，见月横塘在她侧边飞行，穿云踏雾，器宇不凡，异常潇洒，而自己翘着屁股趴在羽扇上，姿态一点也不雅观，实在难看得很。 脸上登时一红，立刻翻身坐起来，调整一个优雅的姿势，盘膝端坐在扇面上。定气凝神，心平如镜，只见朵朵浮云从身畔飞过去，白色雾气缭绕，太阳射出的一道道华光照在云上，犹如翻腾的彩色波浪滚动起来。 月横塘身影“嗖”地一闪，双足微点，轻飘飘落在玲珑羽扇的前端。 他双手缓缓背后，挺身而立，一袭白色镶金的纱锦袍子迎风舞动，冠上丝带飞扬，长发飘逸，双目如星点漆，笑意吟吟望向紫宁。 紫宁也眯起眼睛一笑，双眸的曦光晃动着他白衣飘飞的神姿，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梦幻之感。 御扇而行速度虽快，但似乎没有疾风的强大阻力，她丝发微飘，面色如娇花照水，十分惬意地陶醉在清风云淡的感觉中，登时有高歌一曲的冲动。 当即搜肠刮肚，从记忆里翻找应景的歌曲，可惜都不记清歌词。突然想起梁子夜最爱的一首歌，每次见面都唱给她听，唱了一遍又一遍，歌词早背得滚瓜烂熟。 紫宁双眸闪动，定定地看向月横塘，忽地莞尔一笑，和着浮云细风唱道：“人生空如梦，似雾又朦胧；有你也有我，世界遍彩虹；所爱一笑颜，鲜花都开遍；前世已深爱，再度重相逢……” 歌声悠扬，情意绵长，月横塘凝神看她，见浮云仙气中映出一张青丝秀脸，衣袂回旋，宫绦飞舞，轻盈动人。 他当即一笑，面对她盘膝坐下，从袖中甩出一把乌木色古琴，手指轻拂拨动银弦，弹出一阵阵慷慨激荡的琴音。 登时指尖仙音袅袅，配合紫宁婉转动听的歌声，荡气回肠，萦绕不绝。顷刻间玲珑羽扇两侧飞出一只只振翅白鹤，发出清鸣之声，盘旋往复，与歌声琴音相和。 两人的目光对望，月横塘鬓边黑发飘飞，目光深邃闪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紫宁忍不住心跳如狂，脸庞绯红，只觉满眼都是他的白衣影子。 月横塘见她笑颜浮动，心中不禁一荡，抬袖抚琴，铮铮琴音散出一股股震鸣的玄音。刹那间四处飘落飞扬无数水珠光影，化作五颜六色的丝丝锦缎，浮显出一道道长条彩带，迅速凝结而聚，在天空中显出一弯拱形的七彩虹霞。 “心中有所爱，升起了彩虹——”月横塘琴音不止，歌声嘹亮清脆，一双眸子露出醉心之意。 紫宁仰头看向彩虹，双手握空拳托住下巴，满脸痴迷的神色，几乎笑的眼睛眯成两条细缝，大声吼叫道：“太美了，我学会御扇飞行，以后每天跟你一起踏云飞翔，弹琴唱歌——” 正扯着嗓子大喊，忽见祺松一道暗青的身影疾速飞来，立在羽扇之前，禀报道：“主人，我找到白球了，就在西岐国皇宫。” 白球已失踪多日，自从那天紫宁在灵洞疗伤，白球去找东陵公子玩耍，跟他结拜兄弟认作哥哥，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它。 紫宁牵肠挂肚，心里一直惦记着，于是求了月横塘帮忙寻找。月横塘在鹤仙观里施展神识大能，扫遍了整个发鸠国，也没发现白球的踪影。 东陵公子绝不会将小貔貅据为已有，而白球多日不见踪迹，极有可能是被人抓了，此时已经陷入危险之中。 麒麟与貔貅都是天族仙兽，彼此之间多有感应，因而月横塘命祺松四处查探。祺松去了三日，终于在西岐国皇宫探到一些线索。白球被人禁在一个困阵当中，不知生死。 西岐国号称道族第一大国，国土广袤，与发鸠国相邻，修炼资源无比丰富，尤其盛产灵石和仙草。道族三十六洞府和七十二洞天虽然各自为政，多年来没有一个共同的统领，但实际上都惟西岐国马首是瞻。 西岐皇称帝三百年，如今已炼成元君玄阶，在道族中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他早年因专心修炼，不近女色，后宫没留下子嗣。等修到了元君之阶，才娶后纳妃，接连生了两个儿子。 长子平嘉，年方二十八岁，为人骁勇内敛，一副金灵根颇有天资，得了西岐国一份百年传承功法，已修炼到八阶功力，被西岐皇立为东宫太子。 二皇子见素，年二十二岁，却是道族第一显赫的风云人物。他出生时天显异象，一片漫天火烧云霞伴着仙音滚动，香气飘散四方，萦绕不休，经久不绝。此异象传扬到道族各洞府中，人人皆称奇，都暗自揣测这小皇子将来必成大器。 果然，见素自幼天资绝伦，十二岁便领受了西岐国千载传承，之后常年在外云游，足迹踏遍四海八荒之地，寻觅上古遗迹传承。 有传言说他在大荒山拜了神秘仙人为师，修炼上乘的仙法道术，机敏变通，大有青出于蓝之势。他十七岁突破元君，二十岁元君天阶，两年后突破神君瓶颈，到下个月便可登上轩辕台，封禅神君之阶。 如果见素成功封禅，就成为道族第一的神君，足以和仙族的月横塘抗衡。 西岐国有了见素这等绝卓不凡的人物，道族各洞府无不仰慕，特拟“玉尊”二字为他敕封尊号，并花费无数灵石在都城建一座玉尊府邸，珍藏宝物美人，他的尊贵地位堪比仙族的昆仑绝皇。 许多年之后，仙道界有好事者评价二人：月横塘和见素，一个是仙族绝皇，一个是道族玉尊，天资才学不分伯仲，功法仙术各有千秋。 又有人做仙乩两句：天骄纵横如见素，莫要相逢月横塘！ …… 西岐国都城石墙高耸，集市路上热闹非常，人来人往，车马川流不息，摆摊卖艺无所不有，各色小贩吆喝声不停。 都城人口众多，四通八达，比发鸠国繁华了许多。 紫宁和浣灵两人互相挽着胳膊，眸子闪烁，向左右街边看去，只见集市上卖一些灵花仙草，幻术木偶，又有一些人打扮奇特，模样怪异，都感觉十分新奇。 西岐国都城的巷子密密麻麻，街道交叉纵横，层叠林立的房屋虽是百姓居住之地，但建筑都宏伟不凡，十分气派。 他们一路走过去，两侧店铺林立，小摊小贩不计其数，酒肆楼台，烟花翠柳，让人双眼看不尽，流连忘返。 月横塘因为不想引人注意，早已隐匿起一身的仙气，化作一个打扮平凡的年轻男子，身穿一件白色粗布衣裳，细麻头巾束发，一副文弱老实的书生模样。 祺松也扮成一个凡人小书童，青布衣帽，身后背一个书箱子，傻愣愣地跟在主人身旁。 紫宁和浣灵穿了朴素的花布衣服，虽是一副凡人女子打扮，却遮掩不住容色秀丽，娇颜如花。两人携着手一路欢声笑语，引得路旁的人侧目而望。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四人找到城内一家恢宏宽敞的酒楼客栈，打算先住一晚歇歇脚。来到门前，抬头见横匾上写着“醉仙雅舍”四字，楼前垂挂了一串串大黄灯笼，颇有一股繁华气势。 四人一走进客栈，就见柜台前挤满了人，高矮胖瘦，各种各样的打扮。 “掌柜的，平日上等天字号客房也才两块灵石，今天连下等杂物房都要十块灵石，这也太不合理了。”一名身穿灰袍的中年人皱眉说道。 旁边一个满脸油光的汉子十分气愤，锤子大的拳头“砰砰”砸在柜台上，大声喝道：“你们哪是做生意，明摆着是抢劫！” 围观的一群人纷纷点头应和，客栈掌柜突然涨价，让他们这些住客接受不了，嚷了一个时辰，双方仍没谈妥价钱。 那掌柜的一张青白色瘦脸，山羊胡须抖动两下，不耐烦地冷哼道：“两块灵石也想住店？连马棚也住不上！你们这些人，有谁不打算继续住下去的，赶紧走人，为贵客腾出地方来。今儿晌午为神君封禅的媵女都送过来，浩浩荡荡好几百号人，哪有闲地方给你们这些散客住？” 接下来的一个月，仙道界的大事都凑到一块，仙道素斋宴、灵宝拍卖会、轩辕台封禅，各仙族道族洞府的门人弟子纷纷涌进西岐国，把整个都城都几乎挤满了。 见众人的怨气难平，店里一个小伙计撇着嘴，不满地说道：“看看旁边的仙客居，一壶灵草茶已经涨到五块灵石了。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咱们这醉仙雅舍全城第一，房子最好，童叟无欺，杂物房十块灵石一晚，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如今在西岐国都城，各家客栈全都爆满，连厅堂打地铺都难找了。 众人虽知此话不假，但醉仙雅舍随意涨价，也让他们吃不消。小伙计怪声怪气地说道：“我们店里还有闲置的天字号房，价钱也不算高，一晚三百灵石，欢迎贵宾入住。” 紫宁和浣灵挤到柜台最前面，一听三百灵石，都瞪起眼珠子，惊讶叫道：“三百，这么贵？”发鸠国膳房当差的侍女，月钱一块灵石，忙活一整年赚到十二块灵石，也足够养活一家四口人。 三百灵石，浣灵嘴里喃喃道：“这一大笔钱，能买下一个大宅院了。” 掌柜不屑地瞄她一眼，不阴不阳地说道：“这位小姑娘，你若是真有钱，就去买大宅院住吧，可惜西岐国都城的大宅院，都是咱们玉尊的府邸，你有钱也没处买去。” 浣灵登时红了脸，低下头去，讪讪地不说话。 “哗啦”一声响，祺松将一大袋灵石抖到掌柜眼前，扔在柜台上，说道：“你们也不要狗眼看人低，这里是三百灵石，要一间天字号上房。” 众人全都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看这青衣书童，再瞅一瞅白衣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心想：“这些是什么人，三百灵石住一晚，没他们这么败家的。” 仙道界的灵石不仅是流通货币，还可以吸纳灵气修炼。因此修仙者对灵石极为看重，宁可自己不吃不喝，也得节俭赚下灵石炼气。眼见三百灵石就这么付了房费，跟打水漂也差不多，都不禁替他们觉得rou疼。 这些灵石若拿来修炼，精打细算地用一用，说不定都能提升一阶的功力。 掌柜脸上肌rou抽搐一下，眨动的小眼睛闪烁着市侩的神色，目光在祺松面上扫一下，忽地转到月横塘身上，眯眼笑道：“这位公子，我们的价钱是按照人头算的，你们四位，要付四倍的价钱才行。”说着伸出四根手指，在眼前晃一晃。 他见月横塘一副书生打扮，目光清正，毫无杂色，旁边跟着一个背书箱子的小书童，也是一脸纯然之相。而柜台前这两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神色懵懂，睁着大眼睛，歪着脑袋看人，一副无知无惧的神态。 这四个少年男女定是第一次出门，不懂人情世故，难得有肥羊送上门来，他不宰白不宰。 围观众人一听四倍价钱，全都不自主的咳嗽起来，心说这掌柜的不是抢钱，而是要谋财害命啊！ 不料月横塘淡淡一笑，朝祺松一摆手。祺松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布袋，往柜台上一倒，哗啦啦滚出十几颗闪亮的灵晶，没好气地说道：“这些都是上品灵晶，抵得上两千灵石。” 仙道界一颗灵晶价值一百灵石，而上品灵晶价更高些。众人的目光死盯着那些发光的灵晶，不停地咕噜噜咽着唾沫，“这小子……太有钱了！” 掌柜激动得手指颤抖，摸着一颗颗灵晶，里面溢出来一阵阵浓郁的灵气，果然是货真价实的上品灵晶。 来客栈住宿的大多是修炼者，他们暗暗探出神识打量月横塘，见他身上没有一丝真气波动，竟是一个毫无功力的凡人！ 这些人登时心中激动不已，又悄悄查探另外三人，见那书童也没有功力，只有一个火灵根的小姑娘，刚刚踏入修炼的第一步，这样低微的功力，连普通一招法术也抵挡不过。 众人强压住心中的狂喜，互相跟同伙使眼色，无数道贪婪目光聚集在四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