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借宿
我像个拽了别人金项链的抢劫犯,几乎是用整个生命在大街上奔逃。 我也不知跑了多久,却感觉背上像驮了东西一样,越跑越沉重。那种感觉,好像不是我一个人在逃命,而是背了一个人。 背……我眼皮一跳,下意识的往身后瞟了一眼。 妈呀,“嗵——”的一声,我当时就摔趴下了。因为我看到我的肩膀上,还真的搭着一条胳膊,也不知是谁的,我吓得心里“突突突”直跳,抱着摔疼的膝盖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意识到没道理啊,我都摔翻在地了,那么背在背上的东西按理说也该栽个狗吃屎吧?我不安的瞅了瞅四周,发现哪有什么胳膊腿的呀,简直连半个影子也没有。 我心虚不已的想,难道是看花眼了?我跑得太快,而产生错觉了?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便要从地上爬起来再逃命,可一抬头,我去……一团白影猛的从我眼前闪过,逐渐又化为人形。 明白了,原来趴在我肩上的不是别人,而是刚刚那个穿着银袍的长发男子。 此时他就定在半空之中,脚不沾地,风刮得他的长袍就跟云团似的,那头瀑布般的长发在空中肆意飞扬,若不是有着一张通透绝伦的容颜,我恐怕直接要吓晕过去。之所以要说他的脸通透绝伦,那是因为他的肤色苍白得就像透明的一样,绝伦是因为他的气质,就跟月光一样,隔绝凡俗,出尘绝伦。 可这样的月光给人的感觉并不美好,反而阴森而冰凉。 此刻他眯起的眼睛,不带一丝生人气息的看着我,那如琉璃般的眼球全是危险与苍凉。 “你……你为什么要缠着我?” 我壮着胆子询问,虽然我觉得他很可怕,但比起刚刚那个说要当我丈夫的恶鬼,他还是要好上千百倍。毕竟光凭长相,二者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至少在视觉的冲击上面,这个让人舒服不少。 飘在半空中的他面色疏离的轻叹一声,眼中无不冷漠道:“现在的世人还真是可笑,我救了你,你不道谢也罢,反而还这样无礼的逃走。” “对……对不起,不是……我谢谢你,也不是,对……对不起……” 我生怕他一个发怒把我也吞了,当下又是道谢又是道歉的,简直说得语无伦次。 好在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大度的挥挥袖,表现得超脱凡俗道:“罢了罢了,你不必惊慌,若真有诚心,让吾借宿你家可好?” “嘎?啥,你要去我家……这……” “如何?” 我想拒绝的话明明已经到了唇齿之间,最后却又不得不生硬的吞了回去。到头来,我只吐出这样几个字来:“你是人是鬼?” 他轻笑,头上的乳色光晕如星星般耀眼,一身的仙风道骨:“是鬼是人重要吗?重要的是我救了你的命。” 一语戳中要害,我竟无言回答,只能耷拉着脑袋道:“我……我家比较寒酸,如……如果高人不嫌弃,那就去吧。”我为难的答应着,心里却其苦无比,暗道,你是人的话以你的本事还没地方过夜吗?你若是鬼,不去坟地去我家干嘛呀? 那人听了完我的回答,双腿总算踏地了,一挥手也敛去了身上那些像神仙一样奇妙的光晕,继而如普通人一样与我并肩而行。 只是我因害怕,脚步声走得相当沉重,而他,却半点也发不出声音。就好像跟在我身边的,不是什么人,而是一道银白色的影子。 走了一会儿,我感觉大街上又起风了,昏暗而死气沉沉的路灯下,落叶被吹得纷纷扬扬,有的打着卷儿直接往我这边袭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小鬼的爪牙在冲我叫嚣。 我揪紧衣衫,缩了缩脖子,低声说了句:“今天这气温是怎么了,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冷死人了。” 我话才落,银袍男子突然就不走了,他眼神冷厉的盯着四周,宽大的袖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伸出手,在胸前做了一个复杂的结印,继而拿足了气场对着这阵怪风喝道:“天玄子在此,尔等孽畜还不速速让道。” 他的喝声就像一条蛟龙一样,带着慑人之气直窜九宵云外,不过眨眼间,那怪风就已悄失得无影无踪,而刚刚的那股寒气,也逐渐驱散。 靠之,他刚刚那一套,莫非是在赶鬼? 我心中惊叹,暗瞅了他一眼。天玄子?这听着,像是个道士的名字。不过,他怎么看也不像道士啊! 算了算了,不想了,先回家吧,今天这恐怖的事情发生太多了,我得回我屋里窝着,十天半个月也不想出门了。 回屋以后,天玄子看着我家里摆的供口和纸钱嘴角竟然弯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不过转瞬即逝。我正想问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可他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冷冰样子,我也不敢吱声了。 我悻悻的去收拾桌上的供品,又把沙发和床都整理一番,这才腆着脸去问他道:“今晚你睡床还是沙发?” 他没回答我,闭着眼睛便蜷缩上了沙发,然后开始闭目打坐。 我自讨了没趣以后,心中也是高兴的,没人跟我争床,这是好事。但愿明天醒来以后,这天玄子就不见了,我也把今天的这一切,当成梦就好。 想着想着,我紧绷的心不免就完全放松了,这精神一放松,身体不免就虚脱了。毕竟刚刚的折腾,身心都受到了劳损。哪怕晚饭一口没吃,也感觉不到饥饿。 我强打精神给自己的膝盖和各处磨伤的手臂上药,然后去洗手间里换下睡衣,看着自己略带湿意的裆口,我唇角不免泛起一丝苦涩。还好没人知道我被吓得尿裤子,若是传了出去,这辈子都不好见人啊。 不过,又有谁碰到我今晚上的事情能不尿裤子呢?要换了别人,估计早该吓死了吧。 就算是自我安慰,可我也没觉得光彩。匆匆把衣服洗了,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