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张下好
“噗……” 张北灵无聊的走在城外五里的一处稻田小路边,哥哥不在了,她感觉练拳很无趣,吃饭很无趣,说话很无趣,活着更无趣。 所以今天心里难受的不行,出来走走散散心,总不能以后没命再见到阿哥的嘛。 刚才听闻一个田里插秧汉子言论,有点忍禁不住,轻声噗了一下。 活在当下?怎么活?阿哥都没了,自己活着有啥意思?顺其自然,阿哥告诉她说顺其自然的人要么很有信心,要么就是想摆烂当咸鱼。 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摆烂和咸鱼,但是阿哥的话自然是真理,不会错。 而这稻田插秧的小破孩竟然还说他知道自己以后应该做什么,连阿哥都说他自己以后不知道做什么呢。 这北灵不愧被张北辰喊作痴妹,自己还是半大姑娘,没长齐全,竟觉得人家田里插秧少年为小破孩。 …… “下好,不是娘劝你,我儿才气如何我这做娘的怎会不知晓一二?那北辰大才子神人一位,但我儿也不差。娘劝你读书你去就是,怎可荒废学业天天来此插这破秧?你爹死在了那罪洲坑杀,娘怎么能不天天盼我儿成才,出人头地?” “我这不是在读嘛,心里读就是了,每日都在读呢,嘿嘿。” 听到这里,张北灵已经止住了脚步。 哥哥?那是!张家阿哥肯定神人一位嘛! 她心里喜滋滋的慢慢往田边挪了挪,看着地里这对子母。 好一个俊俏的插秧小郎,好一位插秧的儒雅大娘。虽然两人两身粗布麻衣穿着,裤管编着,手中还捏着大把水稻苗子,但那少年满脸秀气如狐,阿娘华发束起,景秀气息根本盖之不住。 “呵,小子真是狂言,娘怎么教导你的?《万卷书屋》你可曾入过?《百修竹简》可曾读懂?《兵主道》你不入道,你读什么书?《张诗本赋》你倒是天天晚上翻翻,但是兵书所云,法之大……” “娘,我只为今生所遇之人,所见之民请命,今日宏愿他日现就是,兵者不入。” 张下好抬起了头,静静的看着他这十八岁前大家闺秀三十岁中儒林室内的娘,如今却成了这稻田插秧的大妈,心中感慨之余口中却说道:“张公子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张下好今日向母亲请示,此生尽之所能,做好这句狂言之志就足矣,不求武道不求封侯,不求那天上仙人,只为这大漠城内百万疾苦,只为那罪洲万万人能吃上大米。” …… 张北灵听到这里,正视起了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郎,自己心中只有哥哥,苦难受尽的时候可有何人如此忧心过? 青石村的王阿婆老两口,泗水县衙门大堂里的众位大人,子童叔叔,子画大jiejie,还有眼前这个插秧少年。 人心不坏,只是世道炎凉啊。 张北灵站在稻田边的小土路上问道:“张下好?” 稻田正踩在水中的少年转过了头,看到是张北灵时,他眼神一凝。 漠北城谁不识那张北辰的阿妹北灵儿?漠北辞妹震撼人心的言论犹然在心,那白衣如雪坐轮椅的俊公子,那青衣飘飘的小女子,是他张下好此生见过最震撼的一个风流画面啊。 “张下好。” “有多好?” “自是很好。” “那就好。” “嗯。” …… 后面跟着小妹的第五流年看这两人的对话,回想着张下好刚才的豪言,有点羞愧难当。 自己是这些人的少主,但是他有什么可以被百姓称赞的言论吗?没有。 流年心中不免抱怨道:“父皇啊父皇,如此重担压在我身,只有王叔助我,委实不够啊。那群老叟什么时候睁眼瞧过我?卢之道他虽然感激王叔开株水灌漠田,但他总是瞧我不起,娥娘被掳,我修这帝王术有何用?” —— 此方世界在张北辰十年修时已经明了,儒家主政,朝堂之上犹如他那地球古时的三省六部治。 当初大梁皇朝都城毁于一旦,文武百官未逃得一二,只有宰辅卢之道因回访儒圣学宫未在,才逃得一劫。 此时这漠北城就剩下诸多武将,武将治城也就那么回事了,治国?拿什么治?拿刀子和拳头震慑吗? 第五流年想到这些忧愁之事不得不对这个张下好佩服,他自己是想都不敢想,更何况说出来。 要说这第五流年还是有点小瞧那位王叔长恨了。 漠北城百万流民后方凿中原边界的株洲“洪波天河”,供养前方那五十多万将士,只待他长恨破“碎星”入“踏天”一品,恭请兵峰涯老岳父相助,拿回两洲之地便是满足了。 富饶两洲就足以让罪洲流民百姓修养过活,复国复国只是执念,解救那疾苦人间炼狱才是长恨之志啊。 …… “郡主,张下好很是钦佩你那兄长,刚才狂言借词之处还请见谅。” 这少年郎胸中不知有多少墨水,但是人情世故还是挺会说道一二,拍的张北灵心里有点舒服了。 “无妨,你只管行事,做得到最好,做不到还是有心了,帮母插秧就是有孝心在的,我是疾苦长大,不端那什么少主之类的架子。”妮子扭头往回随意扫了眼,还在耿耿于怀某人对阿哥的怀疑言论。
第五流年大汗之余急忙上前,他没有多余的话,直接甩掉那干净雪白的筒靴,编起裤管,又将长袍服摆塞入腰间,竟然跳下了稻田。 他做完这些后站在地里看了一眼张下好母子,又转头盯着北灵的眼睛,神色复杂的道:“北灵meimei,我五岁时,父皇被天劫毙之当下,母后被掳走。我与jiejie和一些侍女被太傅用儒气护着虽然没死成,但亲眼看到那百越城的修罗场,被吓成狗样。这十五年春秋过,多少个日夜被那惊骇场面折磨着,前些日子你和那大哥回来了,你知道我多开心吗?但是当我知道他竟然不是大哥而是占据大哥rou体的另外一人……我怕啊,怕又是贼人欲借大哥身体加害于我们。” “住口,你再说我阿哥不是,我毙你,信是不信?”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私下说就算了,如今当着陌生人乱言张北辰,这让她张北灵能忍? “我无意污蔑于他,只是说事实,今日在此向你言明,日后,只要他不用作那亡去的大哥rou体与我们为敌,我一定不再怀疑他的为人……哎,你做什么?你别……” “嘭,啪啪啪,嘭……” 张北灵听到亡去大哥rou体之话时已经扑了下来。 她一拳直接轰在了第五流年的脸上,接着就按倒在稻田水地里一顿巴掌照顾了。 “啊……妹子,别打了,啊……” 可怜的漠北城少主太子殿下,此时被王妹在民众眼前揍的竟然还不了手。 他虽然儒气入体,但是不修武道,又被近身了,手中笔决都掐不出来,这顿揍挨的很是突然,水稻泥水把两人身上衣服都裹脏了。 “北灵郡主,别打了,这是少主啊,是你皇兄。” 张下好母子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子揍男儿,张母急切之余赶忙出声调和。 “今日毙死你,嘭嘭嘭……” “噗噗噗噗噗……” 张北灵在下死手了。 张下好回过神来,对张北灵轻声劝了一句:“别打了,你杀了他,你阿哥会生气的。” 他看着这位护哥如魔的美丽女子,心中有点恍惚。 北灵儿听到这话才停住手,张北辰是她的软肋,如果把这二货打傻,那阿哥肯定怪她,阿哥从小就不准她打架。 想到这里,张北灵抬起了头,脸上还有泥巴水泽。 她平静的看着这个插秧小汉子说道:“你很聪明,知道我怕什么,竟敢拿我哥试探我,不亏他写的词句被你读去卖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