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文昌村
娍娍家中。 一样的泥砖瓦房里头，谢芊芊在大厅中正一副急哭的模样。 “阿姨，可以了可以了……别装那么多，我带不回去的。” 在她面前，娍娍的老妈正热情地挑着个大的李子，熟练地装进蛇皮袋里。 听到芊芊的话，娍娍老妈手脚又快了几分，佯装不愉道：“这才多少？十斤都不到！去年冬的时候娍娍可是从你家带来一大袋柚子回来呢！” “阿姨，真的吃不了这么多，家里人也不多，吃不完坏掉就浪费了……” 芊芊急的都上手抢夺袋子不让装了。 “我家也吃不了这么多，你家不是没种有嘛！带多点回去才行！” 娍娍的老妈依旧不管不顾使劲装，热情的一塌糊涂。 正当谢芊芊欲哭无泪的时候娍娍回来了，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连忙求助道：“娍娍，快劝劝你妈，真的不用那么多，等会我都提不动了！” 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装了一半蛇皮袋了，娍娍看着估摸也有二十斤。 看着芊芊着急的模样，于是帮忙劝到：“好了老妈，等会真的提不动了！而且自行车也难载。” 娍娍老妈终于停下手，不再往里放，“行行行！” 随后又找了条麻绳把袋口扎好，一边和气地看着芊芊，“等回去吃完了再来阿姨这里，就当自己家一样哈！” 谢芊芊很不好意，“阿姨，你给我装太多了，下次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娍娍老妈不开心道：“你和娍娍是同学，可以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难得见你来一次，以后必须得经常来！” 芊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顺着娍娍老妈的话呐呐道：“好……的阿姨。” 一旁的娍娍道：“行了行了，老妈你别说了，都快中午了。” 娍娍老妈对她的态度可差多了，“你也是，也不多劝劝芊芊吃了午饭再走！” 芊芊有些难以抵挡阿姨的热情，看着好朋友被训，连忙帮忙。 “阿姨，你别怪娍娍，是昨晚打电话回家说我早上回去的，怕他们担心。” 这年头虽然手机很少，但固定电话早已落实到每一户家庭，比两年前方便很多。 以前带个话，找个人，基本得找上门去。 三人又是拉扯一阵，门口一道声音响起。 “伯母好！” 门外，正是跟着娍娍过来的胡晨，他推着自行车露出灿烂的笑容。 三人看到门口的胡晨，娍娍是意料之中，所以毫无波动。 而芊芊整个人都微微一慌乱，眼神闪躲，一时不敢正视胡晨。 而娍娍老妈则是愣了一下，然后意外道：“很久没见你啦小晨，这骑着自行车打算去哪？” 胡晨看了一眼芊芊，又看着娍娍老妈，漫不经心道：“伯母，昨晚回家的时候翻车了，娍娍脚受了伤，刚才她拿李子去我家，拜托我帮忙送谢芊芊回家呢。” “翻车？” 娍娍老妈一惊，随后大声骂道：“你这死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讲！给我看看。” “伤哪了？” “膝盖……” 说完马上去掀起娍娍的裤腿！ 娍娍狠狠地瞪了胡晨一眼，意思像是再说，要你多嘴？ “妈，我没事！只是有点淤青而已。” 娍娍老妈看了看，腿上确实有块两个拇指大的乌青。 “回家都不讲，现在都有点浮肿了！这么大个人了，还是什么都要教！” 说完还用手指戳了戳肿起的地方，问道：“疼不疼？” “一点点吧……”娍娍如实说道。 “我去拿药酒给你擦擦！” 娍娍老妈进房间找药酒去了。 三人在大厅门口互相看了看，最后娍娍看着谢芊芊，无奈道：“芊芊……你看这样，只能拜托你哥送你回去了。” 芊芊默然无语，总觉得太突然，早上的时候娍娍还说送她回家的，现在又突然变卦了。 可是看着她腿上那小块的淤青，又不能说什么。 胡晨默默为这个发小点个赞，好助攻啊！ “走吧芊芊，再晚一点就赶不上午饭了。” 看着芊芊沉默的样子，胡晨觉得她应可能是不好意思，干脆不给她反应时间，先上了车再说。 芊芊踟跄了一会才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胡晨把李子装进车头的篮子里，然后把一件外套放在过年的铁条座位上。 “上车，走起！” 谢芊芊对娍娍挥了挥手，告别道：“我走了娍娍，学校见。” “嗯，学校见！” 娍娍跨上后坐，胡晨也发力踩动践踏，链条齿轮转动，缓慢坚定地前行。 谢芊芊并不重，胡晨踩的也算轻松，感觉芊芊可能八十斤都不到，看起来她有点rourou的，其实真的很瘦。 只是脸上的婴儿肥让她笑起来显得得有rou而已。 事实上芊芊这体重也算是正常范围，生活在农村的人都是偏瘦的，因为长年要干农活，长久劳作，想胖都难。 胡晨自己此刻的体重，也才90斤而已。 胡晨载着谢芊芊乘风而行，一路无言，气氛都有些沉默，只有耳边盛夏的蝉鸣。 这时候村子里的道路还没实施村村通工程，路面都是泥沙路，所以并不算好走，胡晨也骑的小心翼翼。 “前面石头有点多，你抓着我的衣服。” 老司机开车目光都是看向一百米之外，在村子连接县道那段确实石头有点多，会震得慌。 实际上胡晨也是没话找话，这么一直沉默有点尴尬啊。 两人都不说话，胡晨也摸不准此刻谢芊芊在想什么，小女生的心思更加诡异多变，他也没读心术这种本领。 芊芊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听话地用双手扯着胡晨晚间的衣服，生怕自己从车上震下去。 气氛虽然依然沉默着，但胡晨还是略感欣慰。 这meimei还是听话的。 骑了三四百米，便到了县道，这时路面就好走很多，虽然路面是坑坑洼洼的柏油路，但以自行车的灵活能轻松规避那些坑。 而且道路一旁种植的桉树，树荫为两人遮挡了阳光，偶尔还会有微风吹拂，带来丝丝清凉。 又骑行了几分钟，在一处陡坡下，胡晨停了下来，娍娍也默契地下了车。 这么陡的坡，载着一个人太费力，还不如停下推着走， 胡晨双手推着车头，谢芊芊也在后面帮忙推着车位。 载个人骑了这么一段距离，胡晨的额头也流了一排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变得有些粗重。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气氛实在有些沉默，胡晨不由开口唤了声：“芊芊。” “嗯？” “你怎么不说话？” 芊芊沉默片刻，“说什么？” 胡晨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谢芊芊。 “芊芊，昨天是不是吓着你了？你都不跟我说话了？其实你不用想这么多，就跟以前那样相处就好了。” 谢芊芊被胡晨看着有些慌，低着头道：“晨哥……” “晨哥，你别欺负我好不好，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而且我们年纪都太小了，不应该想这些事情。” 胡晨有些无语，只是说了句喜欢而已，没有欺负你吧？ 小女生的逻辑实在有些难懂。 “嗯嗯……好好学习是对的。有些事以后再说，来日方长。” 谢芊芊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她最怕此刻胡晨又说喜欢她之类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过嘛……”胡晨话锋一转。 谢芊芊一下又紧张起来，两只大眼睛转个不停，就是不敢看胡晨。 “不过芊芊，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么？” 谢芊芊纠结片刻，深怕胡晨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但还是道：“什么问题？” “不过你不能问过分的问题！”芊芊又补充了一句。 胡晨想了一下措辞，试探道：“昨天我突然跟你说喜欢你，应该吓着你了，我先向你道歉，以后你不会刻意疏远我吧？” 谢芊芊又松了一口气，不是说出逼她表态的话就行了。 她想了想，道“那倒不会，若是疏远你，也不会让晨哥你送我回家了，我自己就可以踩娍娍的自行车回来，大不了明天麻烦一点，再骑回来给她，然后一起去学校。” 不疏远，就证明不反感吧？ 胡晨心中念头转动，表面不动声色。 继续问道：“那芊芊你不反感我吧？” “没有……”谢芊芊摇摇头，马尾随着脑袋一晃一晃的。 不反感，那就是喜欢？ 胡晨不确定地想。 继续问道：“那你喜欢跟哥哥在一块吗？” 这样问目的似乎太明显，谢芊芊听出了味道，整个人微微紧绷，看着胡晨，弱弱地道：“哥哥，你换个问题行不行？” 模样有些可怜兮兮，像被欺负了一样。 看着谢芊芊这副样子，胡晨突然很想把她搂进怀里疼惜一番，但还是以成人灵魂的自控力克制住了。 果然，我对甜妹没有丝毫抵抗力啦！ 胡晨心里感叹道。 一手推着自行车，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谢芊芊的脑袋，慢慢道。 “刚才这么问，只是怕你疏远我，所以才会问你喜欢跟我在一块吗，不想以后两人的关系突然就变淡了啊。” “嗯，到顶了，上车。” 聊着聊着，已经推着车走到坡顶，上了这个坡，再下个长坡转几个弯就到谢芊芊家了。 她所在的村子叫文昌村，和胡晨的东夜村只是隔了一座山而已，事实上并不远，只是道路蜿蜒难走罢了。 谢芊芊再次坐上后座，胡晨也趁着下坡放松蹬自行车有些酸软的腿。 刚才胡晨的解释让谢芊芊松了口气，坐在后座上芊芊看着面前的背影，小声道：“晨哥，我是喜欢和你一块的，就跟喜欢和娍娍一块这样，只是以后你不能乱说了，不然我就真不理你。” “我们都还这么小，说那些太早了。” 尽管声音小，因为车速不快，胡晨还是听的很清楚。 心里顿时也有了谱，十六岁的年纪确实有点小，那…养两年刚好合适？ 胡晨也不急于一时，这个年纪家里管束也严格，所以也很难突破心理的束缚。 只要未来两人不分开，一切都好说。 而且，以如今的经济状况，难道要和她谈个一无所有恋爱？ 连束花都买不起，出去吃个饭都困难，怎么谈恋爱？ 他不可舍不得让谢芊芊和自己吃苦，这么可爱的女孩，应该好好的护着才对嘛！ 胡晨扭过头微微一笑：“未来日子还很长，希望我们兄妹俩不会分开。” 脚下发力，胡晨把车速加快了几分。 不不分开么？ 谢芊芊两手扯着胡晨的衣角，怔怔出神。 在距离谢芊芊家里两三百米的一个转弯处，谢芊芊叫停了胡晨。 “晨哥，就在这放我下来，剩下的路我走回去可以了。” 胡晨把车刹停，也没坚持送她到家门口。 两人虽然是兄妹，但也是名义上的。 芊芊也深怕家里人看到一个男人送自己回家，这种事扯什么借口都是难以解释的。 而胡晨也很虚，完全没有做好见丈母娘的准备。 停下车后两人还默契地张望一周，看到没有其他人后，心里都是微微一松。 胡晨把车篮里的李子提起来交给芊芊。 “有点重，只能辛苦一下，我回去了。” 芊芊把装着李子的蛇皮袋子吃力的提起，点头微笑，眼睛弯起，脸上露出两个酒窝，开口道：“嗯，你骑车也小心点。” 胡晨看着眼前的芊芊，不禁恍惚，重生前开了十几年的车，曾经也很希望有个女子没在自己出车前对自己说。 “开车小心，平安归来。” 然而，没有…… 这时看着芊芊说话的模样，像极了自己即将出车，妻子在家等待的样子。 回过神来，胡晨也是微笑挥了挥手。 “明天学校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