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月初了。【】欧阳箬的身孕已经满两个月,许是因为第二胎,害喜亦是过了,人也精神许多。七月初七是楚地一年一度传统的“乞巧节”。楚妃年年都有去静国寺上香的惯例,因得她生的是大郡主,每年这时便格外郑重,希望她的孩子生得乖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工绣红件件拿得起。 七月初,楚妃就念叨着要去上香,也顺便问问几位夫人的意思。几位夫人都想出去看热闹,楚地的七月初七是十分热闹隆重的,许多年轻待嫁姑娘便会去赶庙会,求得一支姻缘签,而年轻男子也会赶去,若成了一段佳缘亦是幸甚。欧阳箬听得她们在兴高采烈地说着,便在一边默默听着。 柳氏见她只是低了头专心看着茶盏,忽然道:“哎,其实欧阳meimei也得去拜一拜,一来去拜拜送子观音说不定能生个大胖世子,为侯爷添丁。二来出去散散也看看我们这边的风俗。” 欧阳箬见大家都在看着她,忽然一笑道:“妾身身子不便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谢谢柳jiejie的心意。” 她心中暗自苦笑,自从来了楚地她就不曾出过府,似乎出府对于她来说是极其奢侈的事情。好在她处在深宫三年,也就习惯了。如今咋听说要出去,还真有些不习惯。 柳氏听得她如此说道,也不便再劝,楚妃却回过神笑道:“柳夫人提议不错,本妃去问问侯爷,就怕侯爷心疼欧阳meimei怀着身子。” 一众夫人连忙附和着七嘴八舌地说笑,欧阳箬若去了,怀着身子不方便,许就不能游得尽兴了。欧阳箬跟着她们干笑几声,便告辞回了静云阁。才方回到阁子里,就听鸣莺说道德轩过来了。 欧阳箬到了内堂传了他进来。德轩见四周无人,才低声道:“夫人,奴婢已经按夫人说的做了,底下的人还好些,就是那些管事奴婢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欧阳箬细细想了下,才道:“这不碍事,你尽量物色下边的人,若能得为己用的话,就下重金收买,先指使他们做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边的管事你不能动,他们许都是楚妃与柳氏的人呢。若要真的收买,要慢慢一步一步来,由我出面吧。”说完,又顿了顿问道:“找凌华行找得怎么样了” 德轩忙道:“奴婢正在托人找,听说京城中有个马三爷,人面广,底下有不少可以探听消息的手下,人称马仔郎要想找什么人,只要找上马三爷基本上就能找到。不过也是要使一大笔银子的。” 欧阳箬点点头,转身从自己漆金描花妆盒最底下的盒子抽出一方事物,德轩接过来一看,是黄澄澄的几锭金子,忙推了道:“夫人别再拿了,上次夫人给的奴婢还有。” 欧阳箬把金子塞在他衣袖里笑道:“拿去吧,使银子的地方多呢,再不济把从华国带来的东西拿几件去当了。” 德轩才勉强收了。 过了几日,将将快到了七月初七,静云阁的小丫鬟们都开始忙开了,忙着准备好各色瓜果,又把平日绣好的荷包,手帕,拿了出来,想在七月初七那日可以摆在了院子中的香案上,一件件都精致秀美。欧阳箬看着这一团热闹,心中却微微有了期盼,若真的能出了府,那该是怎么样的情景呢 正想着,忽然外边来了几个嬷嬷模样的人。一进院门就笑着拜道:“七夫人,王妃说了,初七那天早上请七夫人一起去静国寺烧香呢,那些供品就不用张罗了,王妃一道弄了,省得落了什么。夫人只管准备妥当就行。” 欧阳箬闻言,心中欢喜,笑道:“辛苦几位嬷嬷了,宛蕙去带几位嬷嬷喝口茶水再走。” 宛蕙忙应了一声,鸣莺高兴地跑上前去,拍了手道:“啊,夫人太好了,可以看热闹了。在府中虽好,可也闷啊,奴婢可以随夫人去吧”说着一双大眼直盯着欧阳箬瞧,面上充满了渴望。 欧阳箬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去,都去,把你们几个一起带去看看热闹。” 鸣莺欢呼一声,跳着回去找几个小丫鬟一起高兴。欧阳箬只觉得心中一阵兴奋,只巴望着初七快点到来。 到了七月初七那日,天还没亮,宛蕙与鸣莺便起了身,忙碌了一阵子,收拾好上香的事物。欧阳箬虽然睡得沉,但是也起得较早些,鸣莺手脚伶俐,伺候欧阳箬更衣梳洗,甚是勤快。 一番收拾整理,到了日头升起一截了,楚妃的嬷嬷才过来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侯府。一路上丫鬟嬷嬷们穿红戴绿,前面又是侍卫开道,锦旗林立,楚国第一权贵楚定侯内眷去静国寺上香如何不是一件轰动的大事 欧阳箬坐在轿中,掀了一角车帘往外看,只见街道两旁人群拥挤,各种商铺林立。店铺外还有卖面条的小摊,有卖馒头,花卷,还有一些货郎挑着姑娘家喜欢的手巾,丝线,首饰,一路叫卖过去。欧阳箬看得津津有味,看来德轩说得没错,这楚京的繁华不输华国都城浩夷,且许是楚国地势较平坦,街道一条条都修得十分整齐宽阔,足足可同时行十匹马。两边的民房也有两层高的阁楼样子,底下做商铺,楼上住人。想来住的都是小商贾家眷。 因街上的行人众多,一堆一堆结伴走过,多是年轻男女,楚府内眷车队走得甚慢,欧阳箬一路看着,那些年轻的女子,男子面上充满了兴奋,嘻笑着一路走过。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欧阳箬在心中叹着。 忽然前面传出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欧阳箬掀了帘子看,只见左边的茶楼里几位年轻儒士模样的年轻人被一队官兵推搡着押了出来。其中一位身着淡青的学子衣衫被揪得散乱,头上的儒冠也被扯得歪了一边。 他直扯着脖子喊:“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走狗,难道我等几人在此谈论犯了哪条国法,你们你们为虎作伥,你们不得好死” 他面色白净,才十六七岁的模样。脖子上青筋尽突,其他几位也是纷纷咒骂着。那些押解的官兵才不管他们如何骂,一个个凶狠地拽着他们手上的铁镣。带队的官爷模样的人上前去对着那位骂得最凶的学子上前就是几记耳光,直把他扇得口中流出了血来。 “他爷爷的,你们几个人妖言惑众,敢背后议论皇后,国丈哼”边说边骂着押着他们向前。 欧阳箬的轿子晃悠悠地前行,渐渐的他们的凌乱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欧阳箬想起楚霍天说的朝中两派人互相攻佞,没想到竟到了这地步。 过了小半个时辰,楚妃一行才到了静国寺。欧阳箬看去,只见寺庙前人山人海,香火旺盛。许多都拿着一把香火拼命往前挤去。侍卫纷纷上前开道。终于勉强开出一条可供通行的道路。几位身着明黄僧服的老和尚匆匆从庙里躬了身前来迎接。黄色是皇家专用色,看来这静国寺是皇家寺庙,难怪建得巍峨宏大,香火鼎盛。 楚妃挽了嬷嬷的手,从寺庙正前门进去,几位夫人纷纷下轿进了寺庙。进了庙里,便往旁边一条清幽的小径的进去,楚妃与那几位大师轻声有礼地说着话,身后几位夫人笑嘻嘻地一路过去。欧阳箬走在最后,慢慢地四处看着。过了两重门,身后的院门缓缓关上,想来这里面的大殿才是给皇家贵族们朝拜的。 楚妃着了一件暗红色绣海棠缠枝茜罗长裙,头上挽了长乐髻,头上簪了足足八根的八宝玲珑簪,还有各色首饰。欧阳箬看着她一身锦绣繁丽,直替她觉得累。可她依然身形挺拔,端庄有致,真不亏为大家出身的人。 欧阳箬看看自己,穿了一件云碧色洒银绣芍药长裙,头上松松挽了惊鹄髻,只插着一根碧玉长簪,手上只套了一对白玉镯子,再无其他。欧阳箬随着楚妃一行走到一间大的禅室。 方丈是一位年已七旬的老和尚,他上前合什,口颂佛号,纷纷与楚妃与各位夫人见了礼。 楚妃和蔼地笑道:“方丈大师,本妃今日来此处叨扰了,就想烧几柱香,一来为侯夜求平安,二来为家里人求福寿。” 方丈口颂佛号,一双老眼扫过几位夫人,低了白眉慈祥笑道:“楚王妃今日来的真是巧了,我寺的荣德禅师前日出了关,与老衲言道,初七这日有贵客要来,可以出来见一见。” 楚妃与几位夫人一听,齐齐低声惊呼。 楚妃忙上前问道:“就是那位被先皇封为镇国禅师的荣德禅师么听说荣德禅师已经闭关十年了。如今真的出关了”说着甚是激动的模样。柳氏俏脸上一脸惊喜,却不好上前说话,一双玉手只紧紧拧着手帕。 第28章乞巧节2 方丈合什道:“是的,师叔祖如今出关了,前日才报给皇上得知。昨日皇后等都过来了,不过师叔因身体虚弱所以不能见皇后。今日师叔却提出可以见楚王妃,想来楚王妃是个有缘人。阿弥陀佛” 楚妃一听,面上喜色更重,要不是平素教养甚好,许都会跳了起来。几位夫人更是议论纷纷。欧阳箬见她们面上神色,知道那位荣德禅师定是个贵重身份的人。 楚妃强自压抑着激动,微微一施礼道:“那就拜请方丈代为引见了。” 方丈一躬身行了一礼默默领着楚妃往外走去。 柳氏见状情不自禁地立起身,似要跟上,想了想又强自压住。欧阳箬看得心中微微惊奇,柳氏是个喜怒都隐藏得很好的人,人前人后都是一张笑模样,如今这般可算是出格了。 鸣莺低头在欧阳箬耳边笑道:“夫人,若这禅师那么厉害,叫他给夫人看看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岂不是更好。” 欧阳箬闻言心中一动,再看柳氏的模样,心中明白几分。淡笑道:“什么男女,禅师又不是街上的算命先生,你可别胡说。人家可是得道高僧。” 鸣莺吐了吐粉舌缩了回去。 过了小半刻,楚妃满面欢喜地转了回来,柳氏终于按耐不住,上前对方丈一福恳切地道:“方丈能否代为引见” 方丈看了看她点点头口称佛号,又当先出去。柳氏急忙跟着上前。欧阳箬仔细看着楚妃面上虽然喜色满面,但是却带着一抹沉思不解的神色,看来那禅师说了一些深奥的禅理。依然是过了小半刻,柳氏回来,面上亦有喜色。 楚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股复杂的神色从眼中飞快地掠过,欧阳箬正半掩了扇面,偷偷看她们二位面上神色,见楚妃的眼神,心头忽然激灵地打了一个冷战。几位夫人见柳氏也能去,不由得蠢蠢欲动。 方丈似知道她们心思,深深躬身道:“荣德禅师曾有言道,座中还有一位有缘人,那位女施主如今就在当中。无缘人,不见也罢。” 几位夫人都纷纷惊呼起来,面面相觑。 方丈往她们抬头一望,那双本来浑浊的老眼突然变得晶莹透彻,洞悉世情,他看了一圈,才向欧阳箬的方向合什道:“便是这位女施主。请女施主移玉步,去见见荣底禅师罢。” 欧阳箬一惊,手中的团扇停了下来,楚妃与柳氏两双利目如电一般刷地扫过她身上。几位夫人的眼中妒色重重。 欧阳箬有些尴尬地立起身来,福了一福道:“方丈客气了,妾身资质平庸,如何敢去见禅师,还是请几位jiejie去见见才是正经。” 方丈低了头又宣了一声佛号道:“荣德禅师轻易不见外人,请女施主还是再考虑一番,说不定禅师能解施主命中的疑惑。” 欧阳箬心头一震,几乎连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她跟着方丈走出禅房,方正领着她一路左绕右拐,才到了一处偏僻之地,满目的荒凉,中间孤零零地立着一座木屋。 方丈微微示意,带着她走了进去。欧阳箬只觉得扑鼻而入的是满满的干草的味道,很清淡,但是很悠远。房内光线昏暗,似只有一方竹席,席前摆了一个竹叶编的蒲团。简单的竹席上端坐着一位眉须俱白的老僧人。 方丈引得她进去,便对那僧人道:“师叔祖,有缘人已带到。”说罢便静静地退了出去。那老僧低了头,似睡着一般,听得方丈退出后,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昏暗的光线中,他的面容若隐若现。欧阳箬一见,不由得心中一震,他的面容说年轻也不年轻,说老却看不出有多少岁数,只是眉须俱白,面上皱纹深若刀刻。可是他的眼睛对,就是他的眼睛,清澈若赤子,灵动似水。只一双眼睛放在这张衰老的面容上,便十万分怪异。
欧阳箬深深吸了口气,拜下道:“欧阳氏拜见荣德禅师。” 荣德禅师微微一笑,那笑若佛轻拈莲花,微微一笑,一笑之中玄机万重。 他微微一叹:“关山万重,女施主可是累了” 欧阳箬心中一恸,再也忍不住,猛地伏下身痛哭起来。她的哭声似水,无处不在地流泻在小小破旧的禅房里。轻烟袅袅中,只有一声一声的颂佛声在单调地重复,带着无尽的慈悲怜悯俯瞰着这面前渺小而无助的人。不知哭了多久,欧阳箬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心却似空了一般,麻木而疲倦。 荣德禅师念完最后一句经文,缓缓道:“女施主可觉得好些” 欧阳箬跪在蒲团上,抬起眼来,本来一双灵动清澈的大眼闪着迷蒙。她磕首道:“请大师指点迷津。” 荣德禅师微微笑道:“施主自有主张,何需要老衲来为你解惑” 欧阳箬心中一震,复又磕首而下:“请大师慈悲,妾身还有一位孩子流落在外,如今生死不知。请大师能否告知其下落” 荣德禅师口颂佛号道:“阿弥陀佛,可怜天下父母心,女施主放心,令媛如今甚好,只是相见之日还未到。” “那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欧阳箬膝行几步上前,眼中绽放出夺人的光彩,荣德禅师的话点燃了她心中微弱的希望。在这世上,有什么比希望更珍贵的 荣德禅师微笑着摇了摇头:“总有一日能相见的。女施主放心。该见的时候自然她会出现在你眼前。越强求只能越求越远。世上很多事都是求而不得。女施主那么通透的人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欧阳箬眼中的光彩渐渐熄灭,她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喃喃地道:“可是”她渐渐有些慌乱无措,立起身来哀哀地道:“我怕她过得不好我怕她” 荣德禅师慈悲的眼中闪过柔和的怜惜,他道:“可这是命。命中注定你和她母子要相离。” 欧阳箬颓然坐下。 荣德禅师道:“女施主命格奇贵。老衲虽然身处世外但却不得不以天下苍生为念,也望女施主放下心中执念,一心向善,若是如此,女施主心心所念便能求到,若不能,老衲恐怕女施主将渐行渐远。” “这些日子老衲看楚国之国运,群星宿凌乱,大变将到之兆,紫薇星旁有一颗暗星陡然亮起,女施主的命轨随之而行,将来命运也随之改变。”荣德禅师口颂了一声佛号道。 欧阳箬猛地一惊,抬头道:“禅师所说,莫非” 荣德禅师垂了双目道:“天机已露太多,老衲也不能多说。还是那句话,女施主将来贵不可言,有改天换地的命轨,切记一切都在女施主的一念之间”说着拿了几本已经老旧的经书推到她面前,和蔼地道:“女施主心性善良,可一生坎坷,老衲怕女施主心有怨恨,若一步错,便走入了不归路。所以特赠女施主几本老衲看过的经书,希望女施主空闲之时多多诵读,也可为自己增福增寿。” 他说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欧阳箬心中的震撼已不能用言语形容,她曾隐约猜测过楚国局势,可那也只是猜测,但当有个人突然站出来告诉那一切都将发生之时,那该是多么令人吃惊。而且这个人却有着令人不得不信的能力。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荣德禅师,等了好久,荣德禅师依然一动不动,只有胸脯微微起伏。 欧阳箬回过神来才收了经书,慢慢地退了出去。屋外天光耀眼,夏日的阳光已然肆无忌惮地打在树冠上,落下班驳的影子。木屋外一个人也无,欧阳箬神思恍惚,手中捧了经书,只一个人慢慢往回走。 静国寺经过几个朝代的修建,虽然巍峨庄严,但是内中地形却是十分复杂,欧阳箬只经过几个大殿,便迷了路。也找不到小沙弥,想是这时候都去作午间功课去了。她索性便放任了心思,悠悠地走着。越走似越往深处。一路上林木葱葱,多是松柏翠竹。 欧阳箬走得累了,想起凌湘心中又郁郁,便靠着一棵松树下的长凳坐了下来。山中的风凉爽,带着草木微微苦的气息。欧阳箬看着顶上透明蔚蓝的天,思绪散漫飘远。寂静的寺院中安详宁静,她早起,又身怀有孕容易疲惫,便渐渐地沉沉入了睡。 不知睡了多久,似有人在拼命地摇着她。欧阳箬慢慢睁开眼睛,忽然见一个小沙弥模样的人正望着她焦急地摇着。 欧阳箬忙起了身,整了整衣裳,起了身道:“小师傅有礼了,我方才是太累了。” 小沙弥奇怪地望着她,忽然裂开嘴无声地笑了,那一口整齐的白牙在白日下似会闪闪发光,像是某种兽一般。他一双大眼划过若有所思的光,盯着她道:“欧阳小姐,难道你不认得我了” 欧阳箬疑惑地抬头再仔细看他,大而明亮的眼睛,挺拔的鼻梁 “啊”欧阳箬惊叫一声,转身便想提起裙跑。那小沙弥动作更快,拦腰将她抱起,另一只手飞快地捂住她的嘴,往寺内无人处奔去。欧阳箬心中又惊又怕,砰砰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腔。 过了一会,那小沙弥将她带到一处荒凉的佛堂。他一放下她,欧阳箬便惊叫连连地后退几步。她颤声道:“张子明,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小沙弥便是张子明,那个像豹一般灵敏野蛮的男子。 张子明忽然一笑,依然一口白得像兽的牙齿:“欧阳小姐,我该叫你淑妃娘娘,还是侯府七夫人呢” 欧阳箬把自己缩成一团,这才发现手中依然抓着荣德禅师赠的经书。她把经书按在胸口紧紧地抱着,低低地笑道:“随你怎么说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