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亡
“主人，那边有消息称研发已经取得了关键性突破。”说完，这个身高一米九长得像座山一样的男人低着头颅，不敢多言一句。 幽暗密闭的屋子里只有壁炉说话，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 眼前那张中世纪古董椅上慵懒地坐着一个身影，仿佛对刚才的声音置若罔闻。 炉火渐渐熄灭，把人照的忽明忽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阴影重重的身子轻轻摇晃了下高脚杯，璀璨的白色能量晶体像颗冰球似的慢慢融化在猩红色的液体中。 “终于让你找到杀死我的办法了，不过这场游戏里我才是主宰。去吧，找到他，做你该做的事。” 黑色长袍中飞出来一个东西，接到手上一看才发现是把收割生命的匕首。 “永夜用完以后记得物归原主。” “是。”男人唯唯诺诺地应了声，缓缓倒退着走出木屋。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连转身离开的勇气都没有了。 启动空行器，在天上向下俯瞰，一片皑皑白雪中那抹黑色是如此突兀。男人此刻已然换了一副面孔，一派鹰视狼顾之相… 天开元星，末世历18年8月15。夏为国，人圆节。 海航行城作为全球安全级别最高的五大基地之一，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扩建，目前约有2亿多常住人口。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飞梭如矢，摩天高楼鳞次栉比，一到夜晚四下灯火辉煌，令人身处其中恍若白昼。 “终点站外环一区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依次有序下车，别忘了随身携带的物品…” 厢门一开，摩肩接踵的滚滚人流从氢能源列车中潮涌而出，如果只是站着不动很有可能会被脚不沾地的“请”出车外。 在山姆大叔的地盘，周围是各种肤色的人群。一身灰白物业打扮的寒冬俊混迹在人群中随波逐流。长帽檐鸭舌帽和口罩虽然替他遮住了五官，但却掩藏不住周身萦萦不散的死气。 是的，必死之人哀莫大于心死，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而这一天他已经等了足足17年。 没有换乘其他交通工具，仅凭一双大长腿行走在街上，速度不急不慢。周围人的喜乐哀愁统统与他无关。 这样走了半个多小时，人便来到了一栋高耸入云的大厦脚下。 坐在台阶上歇歇脚，“嗤”的一声轻响是他拧开了一罐糖水荔枝，末日以来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怎么你也想尝尝？” 一只路过的野猫警惕地看着他踟蹰不前。明明有点跃跃欲试，但如果动作稍微大些就会逃之夭夭。 慢慢放下一颗荔枝在自己脚边。 “嗯，好甜。还是小时候的那个味道…呵呵…”此时的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看了眼脏兮兮的小野猫伸手撸了一下。 一颗接着一颗，结束最后一口又把糖水饮尽。寒冬俊长长舒了一口气，面带微笑地走进大厦。 明亮的大堂里空无一人，只有悦耳动听的弦乐声丝丝入耳沁人心脾。 “晚上好，请随我到这边来进行身份验证。”一道酥柔的妙音从同声翻译器里传来。 他没有抬头，反而轻轻压了下帽檐默默跟在机器人身后。 “滴，信息确认。叶泽国先生晚上好，大厦维护人员请走员工通道。您今天的工作任务是维护13至14层的电器电路设备，工作时长预计2小时。”话音刚落，右手边的磨砂隔层已变得完全透明。 一层不染的走廊里，可见倒影。 刚一靠近电梯，门便自动打开。再次刷了下工作牌几秒钟后，人已经稳稳到达了13层。 “晚上好先生，请出示您的证件，我们需要对随身物品做列行检查。”天元生物科技集团的金字招牌赫然在目，门口还配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安保。 递过去工作证和腰包的时候，寒冬俊依旧低着头不发一言，没人会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关节轻轻跳动了下。 “麻烦你摘下口罩和帽子。”一名安保拿着工作证过来核对照片，看人有点可疑的样子一只手不自觉地打开了电棍的保险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防盗玻璃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位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 “迈克、老王。这是我叫的电工，办公室里电源插座坏了让他来换一下。”男人的谎言总是张嘴就来，乍一听合理实则漏洞百出。 “好的，安总。”两名安保放松警惕，微笑着让开。 未曾想过还会遇到这么一出，寒冬俊微微颔首的同时手指也跟着一松。 “莫非是公司派来接应的？”想到这他决定静观其变。 一路无话，顺利来到办公室。 随着一道“喀嗒”声落下，原本趾高气昂的男人下一刻跪倒在地。“我已经都按你说的做了，能不能把检举资料还给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微微横移半步避开想要扑上来的双手，一抹黑色也从袖口消失不见。寒冬俊神色坦然地说道：“不好意思，你可能找错人了，我这没有你要的东西。” “不可能！不可能！”男人的表情一下变得狰狞，眼框泛红，神同困兽。不过他毕竟是个平常人，真敢做点什么恐怕立马就会血溅当场。 僵局被一阵铃声打碎。 接完电话的男人一屁股瘫坐在地，嘴里只喃喃说着两个字“魔鬼”。 “他背后是什么人？难道说这一切都是老板的安排？”想到这寒冬俊的心中略微有些不安，“上面”什么时候对自己的个人行为这么“上心”了？ 时间过了好一会儿，一脸颓废的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神秘人让我带你去二楼实验室，他说剩下来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人在实验室？”寒冬俊的声音带着冷冽，从衣服的内侧口袋中掏出一张相片。 “你，你们要找艾迪逊教授？” “别问！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人到底在不在！”一只大手悄然已经伸了过去。 “在，在。”经他一吓，中年男人点头如捣蒜，“教授常年都在实验室，这两个月更是没见他出去过。” “好，带我去。”语气还是那么冰冷，如果死人会说话只怕也就这个调调了。 “你也是被他威胁的吗？神秘人要你做什么？”临出发前，男人还是忍不住开腔说道。也许是压抑到快要崩溃了，想找个“同命人”倾诉一下。 他叫安知俗，天元生物的外务高层，主要负责公司的财务、会计、投资和融资等等事务。 因为隐瞒一起交通肇事逃逸致人死亡，让神秘人找上了他，并从这开始彻底沦为了一个工具。 人性！寒冬俊不以为意。如果不是贪恋荣华富贵和显赫的社会地位，又怎么会落得个如此下场呢？ “带我上去吧，我对你的故事不感兴趣。” 面对自始至终的冷漠，安知俗只好把接下来的话统统化作一声叹息，这中间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忏悔。 “开启虹膜扫描。” 二层虽没有守卫，但防御级别却更上了一个档次。没有权限根本连门都进不去。寒冬俊这会儿更加确认自己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不过那又怎样？ 他现在只在乎自己能不能亲手杀了那个人！ “扫描成功，晚上好安知俗先生。”随着舱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艾迪逊教授在最深处的实验室里，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在他转身走向电梯的那一刻，寒冬俊头也没回地说了句话：“去自首吧，你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算不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嘲似的苦笑一声，右脚已经一步迈入。 2、3米宽的走廊直通到底，两边像鱼骨似的排列着一个个透明的实验室，要是有人在这伏击… 不敢多想他现在能倚仗的只有一把匕首。 越往深处走，白色的世界仿佛有种魔力让人渐渐放下戒备，时不时的还会对周遭的各种精密仪器产生好奇。“这么眼熟，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是不是很震撼？”突兀的声响让人跟着心头一颤，听语气还带着些骄傲和自豪。 “谁！出来！”不知何时寒冬俊的手上已经多了把漆黑的匕首，架在身前防御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凝固了。 抬头四下张望，人影不显，就连预想中的摄像头也没找到。 “别白费劲了，过来吧孩子。我在最里面的房间等你。”一句话说完走廊重新安静下来，要不是远处的舱门正在悄无声息地打开，就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你就是艾迪逊？”小跑几步进入到实验室，杀意再也遏制不住，如惊涛骇浪汹涌澎湃。调整呼吸，食指指尖紧紧抵住匕首刀背。 “哈哈哈哈，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连表情也和想象中的一样，凶神恶煞。真是无趣。”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老者缓缓转过来的身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不怕我？”寒冬俊干脆地又走了两步上前，就算真是陷阱他现在也有6成把握能把此人换掉。 “怕？为什么要怕？你今天出现在这反而说明是它怕了才对！”艾迪逊一边说一边抓起一颗钻石一样的白色能量晶体，然后转过身去继续自己手中的事。“与其谈论生死，我倒反而好奇它是怎么知道我在研究这个的，方便透露一下吗？看在我快死的份上。”老头的语气从容且淡定，在放入能量体后合上了开关。 灯光闪烁过几下，面前的机器开始“嗡嗡”地运转起来。 越走越近只剩三步距离，匕首已经呲出了獠牙。“你身边有眼睛。”说话声完美的掩盖了脚步。 “唉～又是这招。它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玩弄人性。千百年了，狗改不了吃屎。”艾迪逊才想慢慢转过身子，只觉得喉头一紧。本能的想要用手捂住脖子，但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 死亡，原来就是这种感觉。窒息到心脏室颤的滋味真不好受。顷刻间，无助、绝望、后怕各种负面情绪一拥而上，最后随着意识的一阵模糊烟消云散，人也变得轻飘飘起来。 一腔热血洒在桌案上好像鲜花盛开，如此的庄重艳丽。 “检测到目标生命体征消失，实验室将在3分钟后自毁，请无关人员迅速撤离…” 反复传来的警报声异常刺耳，但寒冬俊愣是像没听见一样缓缓跪倒在地。无声地哭泣最是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爸，妈。儿子替你们报仇了…” 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空，宁静、安详。 一抹微笑浅浅浮现嘴角，温馨、恬静。 任谁也想不到他会把已经变成乳白色的“永夜”最后划向自己。这一瞬间寒冬俊在星空中看到父母。 人圆节，我们一家人终于又团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