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罗盘
涂州城北，泗水镇外。 山中无风亦无月，只有些许微弱的光芒洒在林中，隐约可见。 叶轻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全身的寒毛疯狂竖立，头发都要炸开来，身后的衣袍也被汗水打湿，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村中之人似乎也留意到了这一幕，都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他更加惊恐，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吓得叶轻直接原地跳了起来，一下子就窜到旁边的树上，死死的抓着树干，生怕被鬼魂抓走，嘴里还喃喃自语，说什么鬼爷爷饶命。 树下之人看见这一幕也被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笑了起来，笑声如铃声般清脆悦耳，声音叶轻听着也有些熟悉。 叶轻一愣，看向树下之人，才发现对方原来是一年半前领着他们四人入宗的内门弟子许羡。 “师…姐，你啥时候死的？”叶轻颤巍巍地问道，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许羡闻言笑的更厉害了，一手捂嘴，一手捂着肚子，似乎笑得肚子都开始疼了。 “你看我哪里像鬼呀？”许羡强忍住笑意，看着树上死死抱着树干的叶轻。 叶轻再三确认，甚至伸出右手，在手中凝聚出一颗明亮的火球。 火球照亮了周围的环境，也照亮了许羡俊俏的脸庞，初春的涂州夜晚依旧寒冷，她呼吸时还带出一缕缕雾气。叶轻这时才敢确定，眼前之人并不是什么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叶轻尴尬的从树上缓缓爬下，看了一眼不远处漆黑的村庄，问道：“师姐，你怎么也在这？” 许羡此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轻笑着说：“我刚从东海回来，打算到集市换些东西，师弟想必也是如此吧。” “难道这里就是集市？”叶轻有些惊讶，他万万没想到这条误打误撞来到的鬼村居然就是集市。 “正是，既然你第一次来，我就带你进去逛逛吧。”许羡说罢便向着村中走去，她身上的衣裳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身后背着一把长剑，想必就是她的灵剑。 叶轻跟在她身后，心中依旧没能平静下来，因为眼前的这条漆黑寂静的村庄与他心中的集市简直毫不相关。 但就在叶轻踏入村庄内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似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昏暗的四周骤然明亮了起来，各处房屋，店铺前都挂着一盏盏明亮的油灯，且村中人声鼎沸，一阵阵喧闹之声传入叶轻耳中，这一刻叶轻仿佛有种溺水的感觉，这种强烈的反差使他头晕目眩，整个身体都向后一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摔出去的叶轻再次回归黑暗之中，周围的山岭也重返寂静，叶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他再次站起，向前一步，就像是从黑夜走入了白昼，惊的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阵法了。”许羡明白叶轻此刻的心情，这种仙凡之别不是常人所能轻易理解的。 “阵法……”叶轻痴痴的说道，“原来这就是修道吗？化腐朽为神奇，一步，便是天壤之别。” 叶轻心情既复杂又激动，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所了解的还是太少了，心中的激荡久久难以平复。 许羡没有多说什么，领着叶轻继续向村中走去。 “这一处集市是明剑宗附近规模最大的一处了。这边是买卖各种材料的店铺，而那边则是出售一些零碎货物的小摊子，偶尔也能买到些好东西。” 许羡耐心的向叶轻介绍集市中的各类商铺以及指引方位，最后又问道：“你身上可有通元？” “有的，而且我还要去卖些法器。”叶轻连忙开口。 “哦？没想到你居然还学会炼器？”许羡有些惊讶的开口。 叶轻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这事说来也话长。因为许羡打算去其他地方看看，而叶轻要去的店铺就在附近，于是二人在此分别。 林清明曾告诉叶轻，他平日里出售器物的店铺就在村口那条路直走的倒数第二间铺子。于是叶轻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路上四处张望，像刚进城的土包子，看着周围各种新奇玩意。 这处集市不大，却卖着各种各样的物品，功法、草药、丹药、矿石、法器，甚至连幼小的妖兽都被摆到了摊前。 “过来看一看嘞，纯度极高的养气丹，足以提高十成的凝聚速度！还有各种疗伤圣药，以后再也不用害怕与人厮杀了！” “上古大夏国留下的仙器，现在也能发挥渡海境的一击之力！” …… 集市中的商贩呦呵声四起，但叶轻也分不清其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且大部分价格昂贵，目前他还买不起。 路过一个贩卖杂货的摊子时，盘膝坐在地上的摊主叫住了他。 摊主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相貌，隐隐约约能看见他下巴上灰白的胡须。 他身上披着蓑衣，像是一个渔夫。身前一块白布平铺，上面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五颜六色的珠子，生锈的武器，看着像是一些被遗弃的破烂。 “这位小哥是第一次到集市来吧。”摊主沙哑开口，听着像是个中年男子。 叶轻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这里的东西五百通元一件，随便挑，给了钱就是你的了。” 叶轻皱了皱眉头，扫了一眼白布上的各式物品，感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价格也贵。 “你这里可收法剑？”叶轻开口问道，从身后取下那柄法剑，亮给对方看。 对方看都没看一眼，便回道：“黄阶法剑，灵铁石打造，一千五百通元一把。” “一千五百。”叶轻沉吟，这个价格与林清明所说还要高一些，于是与对方商量，稍后再来出售。 叶轻急匆匆赶到了这条路的倒数第二间铺子，这里的门面比起外面的小摊光鲜了不少，屋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法器，店家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书，看见叶轻走来，连忙从椅子上坐起，跑到叶轻面前，脸上挤满了笑容。 “这位客官，不知想要买些什么？” 叶轻被对方的热情打动，有些不好意思，从身后取出法剑，说道：“我是来卖剑的。” 店家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连忙称好，取过法剑，细细的端详了一遍。 “黄阶法剑，八百通元吧。”店家考虑了一会，说道。 “八百？”叶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价格比起方才的摊主几乎少了一半，于是提了一句。 “我是林清明介绍来的。” 店家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笑意更浓，“原来是林道友的朋友，失敬失敬，这样吧，一千一把如何？这价格可算是很公道了。” 叶轻一阵无言，说了几句话搪塞了过去，连忙离开了铺子，又去附近找了几家买卖法器的摊子与店铺，最低的也收一千二百通元。 “看来林清明是被人宰了啊。” 叶轻庆幸自己没有盲目的听信林清明的话，连忙回到方才的斗笠摊主那，一股气从乾坤袋中掏出了另外十四把法剑，一股脑的塞给了对方，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把。 斗笠男子看见这么多的法剑也是一愣，袖子一扫将其全部收入了袖中，又向叶轻抛去了二十一枚价值一千的通元。 叶轻看见这么多的通元眼睛都亮了，匆忙将其收起，向摊主道谢。 摊主沙哑的开口问道：“不买些别的吗？” 叶轻见赚了对方这么多的通元，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于是忍着rou痛抛出一枚一千通元，挑选了两件看着还行的“破烂”。 一样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绿色珠子，与叶轻曾经吞下的青色妖丹十分相似，只是缺少了那种奇异的想起。一样就是一把有些生锈的匕首，看着还算锋利。 摊主点了点头，收下了通元，低下头去，与周围叫卖声响亮的摊子形成鲜明对比。 叶轻试探性的问道：“请问这枚珠子是什么？” “妖丹。只不过，这是一枚妖气快要流光的妖丹。”摊主淡淡的开口。 “妖丹？难道是化丹期妖兽的吗？”叶轻想起他在天机阁看到的关于妖兽的境界。 摊主摇了摇头，说道：“妖族只有踏入逍遥才能凝聚妖丹，相当人族的渡海境。” 叶轻听闻这一番话，心跳的飞快，他曾经就因为吞下了一枚妖丹打破了八道脉门，如今又有一枚妖丹摆在了他的眼前，就如同一座巨大的宝藏。 要知道，能连续打破八道脉门，至少需要数以万计的气元，但考虑到这是渡海境才有的东西，也不足为奇了，只是如此庞大的力量被吞入体内，存在着极大的风险。 叶轻一咬牙，又在摊主的“破烂”中翻了翻，竟又找到了五枚妖丹，只不过看其成色以及气味方面都不如先前他吞下的青色妖丹。他向摊主付了两千五百通元，买下了这些妖丹，心怀激动的离开了小摊。 此刻叶轻已经没有购买其他东西的欲望了，妖丹就是他最想得到的东西。 “有了这些妖丹，我一定能快速凝聚气元，突破到化溪甚至化河阶段。” 叶轻将所有东西都放入了乾坤袋，在集市中转了一圈，没有看见许羡的身影，对方与他只是萍水相逢，于是叶轻没有多加停留，而是选择离开此地。 走出集市的范围，整个世界都恢复到了最初的黑暗之中，叶轻方才向路人打听了方位，他顺着方位一路前行，很快就回到了熟悉的泗水镇。 由于他身上没有钱银，于是他只好在附近的草地上潦草的睡了一夜，稍微恢复了下精神。 第二日一早，叶轻便踏着晨雾走向了归途，顺着官道一路向着涂州城进发，他心中激动不已，此行既长了见识，又得到了最珍贵的“灵丹妙药”，心中恨不得立马回到明剑宗，着手进行修炼。 “有这些通元和妖丹，接下来的修炼一定会轻松很多。” 叶轻心中幻想着灵脉中气元汇聚成的水流，即将由一条孱弱的水线变成奔涌的大河，随后就可以在体外具象化，成为防护的气势。 他走的比来时还要急切，想要快些回到宗门。 就在此刻，远处的半空中，一道红色身影向着他的方向急速飞来，瞬息间就来到了他的眼前。 身着血色衣袍的老者漂浮在叶轻身前的半空中，左手上漂浮着一个罗盘，上面沾染着几滴血液，早已干涸，右手握着一把染血的长剑。他全身散发着惊人的气势，只是靠近，就能感受到全身的皮肤都要被割裂。 “我的孙儿是怎么死的？” 血衣老者的声音从口中轰鸣般传出，震得叶轻的五脏六腑都在颤动，喉咙涌上一抹甜意，一口大血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