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排浪
黑暗之中，寂静无声。 周围静谧的可怕，如同身处黑暗森林，头上无月光洒落，身旁无篝火点燃。 叶轻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他始终感受不到任何的东西。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他体内，那枚悬浮在气脉之中的紫色珠子，恢复了一丝光泽，一小缕紫色雾气从中飘出，缠绕着珠子，透露出一股妖异之感。 这一缕雾气顺着气脉流出脉门，融入他的体内，最终汇入了他的头部，这一刻，叶轻第一次在这片黑暗中感受了一丝感觉，那是一种阴冷感，说不出来自哪里，但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仿佛坠入冰窟。 仍然盘坐在地上的叶轻在一片漆黑之中突然听闻头顶上传出一声清脆的鸣叫声，如同利刃出鞘，划过天际时带起一阵巨浪拍打的声音，直冲冲的向他拍打而来。 叶轻感觉一股危机之感油然而生，他倒吸了口凉气，这才发现自己的五感已经重归己身，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一柄长剑从天而降，带动着周围的天地气息，如同卷起重重巨浪，裹挟着朝他刺来。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叶轻从蒲团上一跃而起，急忙闪避飞来的长剑。 在他不远处站着的徐长老也露出一丝惊讶，似乎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并未出手阻拦。 站起身的叶轻拔腿就跑，绕着坐在中心位置的老者所在的地方不断奔跑，而长剑似乎也有自己的念想，敏捷的避开身边的其他弟子，只冲着叶轻一个人飞来。 叶轻奔跑的速度虽然快，但飞剑的速度也丝毫不弱于他，甚至更胜一筹，眼看就要追上，叶轻忽然想到了数月前在长山被白衣少年飞剑追杀的一幕。 “莫非他重生了？” 他冷汗直流，心底直呼不可能。 但身后的长剑即将刺到他的体内，就在他准备回头之时，坐在大厅中央的灰袍老者似乎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如雷鸣般震动，震得墙壁上的剑以及整栋楼阁都在颤动。 叶轻身后的长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锋利的剑锋碰到地板，直接划开一道裂口。 周围盘坐在蒲团上的弟子丝毫没有受到刚才那声咳声的影响，仍在入定之中，但叶轻与其他弟子就不好受了，两只耳朵嗡嗡的，差点变成聋子。 叶轻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发软，刚才他差点以为自己又要被剑刺破身体，这次没了珠子的保护，恐怕就真的要死了。 徐长老见灰袍上来出手，连忙上前作揖一拜，道：“仙明子前辈，是在下失职了。” 始终坐在地上的仙明子缓缓睁开双眼，叶轻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感觉双眼如同被针扎了一般，无比刺痛。 对方的眼瞳竟是纯粹的金色，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如同两轮烈日。叶轻感觉自己在对方的眼中，就像是一丝不挂，全身上下都被其看穿。 “灵剑这般模样，老夫还是第一次见。”仙明子闭上眼睛说道。 “是。” 徐长老犹豫了片刻，问道：“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缘，算他通过吧。”仙明子轻笑开口，头转过叶轻那边，但并未睁开眼睛。 “这小子可有点意思。” 徐长老如闻大赦，连忙称是，从地上捡起了那把长剑，细细的察看了一番，神色有些许变化，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从地上将叶轻拉了起来，把剑递给了他。 叶轻双接过长剑，刚一入手就感受到其中的分量，险些没能抓稳，他估计这把剑少说也有四五十斤。 “好重。” 手中这柄长剑足有四尺长，剑身雪白，中间有道一指宽的血槽，剑锋极为锋利，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此剑名为排浪，乃千年前一位外务长老所留。此剑斩杀海妖无数，煞气极重，你要小心谨慎，莫要被此剑反噬。”徐长老一边为叶轻讲述此剑由来，右手食指浮现一道白芒，轻轻抹在了长剑之上。 片刻间，叶轻觉得手中的剑忽然轻了许多，就连那股血腥味都因此淡了一些，惊讶之际徐长老继续说道。 “此剑你暂时还无法完全驾驭，我为你加了两道封印削弱其中的煞气，你日后若是突破至渡海境，可来寻我解除封印。” “多谢长老。”叶轻连忙拜谢，他虽不明白其中缘故，但是对方始终为他着想，他对此由衷的感谢。 徐长老微微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叶轻再拜，离开之时才发现身上戴着的碎玉掉落在蒲团旁边。 方林、付轨和荀一星仍在蒲团上打坐，他看了眼蒲团上的众人，才发现原来他是第一个通过试炼的。 仍未参加试炼的弟子都向他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只是这目光中还夹杂着嫉妒以及古怪。 “难道打坐是为了引剑过来杀自己的吗？” “这下可危险了，要是我跑的没他那么快怎么办。” …… 叶轻不愿离去，留在了长廊等待其他人完成试炼，询问旁人才知道，如今才刚刚过去了一刻左右。 他右手握着剑柄，加上封印后的排浪只剩下二十斤左右，但拿着也并不轻松，他本以为剑会更轻些，加上没有剑鞘，他只能用手提着，周围的人都避的远远的，生怕被剑划伤。 被徐长老瞪了一眼后，叶轻这才无奈的回到了试剑阁门口，那十位持剑的弟子仍留在原地。 门口之人看见叶轻手里拿着剑都有些惊讶，其中一人抱拳笑着说道：“恭喜师弟，我原以为第一个出来的会是试炼失败之人。” “可如今还未到两刻。”叶轻不解。 “师弟有所不知，入定之后一旦脱离且无剑认主就算试炼失败。一般拖到两刻仍未成功者，皆因迟迟未能入定，也算失败。” 叶轻答谢，对方没再说话，而是继续站在原地发呆，在原地等候了一阵，陆续有人从里面出来，离开了明山，都是未能通过试炼。 快到两刻钟时，试剑阁内传来阵阵惊呼，叶轻有些在意，但看见身旁众人皆无动于衷，只好继续等待。 最先提着剑出来的是方林，他满脸笑容，手里提着一柄大剑。说是剑，叶轻却没有看见剑锋，就像一块还有没有打磨的铁板。 “方林，你这也算是剑？” 方林哈哈大笑道：“这你就不识货了，这把剑可是数百年前一位郯国将军所留。” “说来也真够神奇的，我入定之后进入了一处战场，可我这辈子还没打过仗，从地上随便捡了把剑杀敌，没想到醒来后这把剑就在我脸上了。” 方林津津有味的说起了方才的经历，身旁那几位往年未通过试炼的弟子也表示赞同，只不过他们入定后的景象与方林不同，有人出现在深山野林，有人出现在大街小巷，但是叶轻越听越不对劲，他入定后明明是一片漆黑，而且剑出现的方式也不一样。 “你们的剑都是醒来后出现在身前的吗？”叶轻问道。 众人纷纷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叶轻心中不是滋味，他醒来后看见的是一柄想要追杀自己的剑。 被仙明子震落后的排浪失去了追杀他时的灵动，如今看上去只是一柄普通的长剑，只是特别重而已。 在叶轻思考之余，荀一星也从试剑阁内走出，他神色复杂，手中握着的剑的剑身呈现出淡蓝色，不知是由哪种金属打造。 出来后他只是向着叶轻与方林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之后又有两人提着剑从试剑阁走出，坐在蒲团上的二十人只剩下付轨一人，直到两刻即将结束时，付轨才从阁内走出，只是他手中并没有剑。 没等其他人发问，付轨对三人抱拳率先开口道：“我心太乱，始终没办法离开幻境，败了。” 付轨说“败了”二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没人知道他所看见的到底是何种景象，会让他一个平时大大咧咧的人心乱如麻。 “诸位，既然试炼不成，我也不打算留在明剑宗了，日后有缘再相见吧。”付轨轻笑，对着三人再一抱拳。 荀一星虽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但此刻还是连忙问道：“未能通过试炼的弟子，宗门不是还会有任务委派吗？为何要急着走？” “我不愿再等一年了，何况我还有些事需要去做。”付轨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叶轻。 “叶兄，可还记得你我的约定？” 叶轻点了点头，他怎么也没想到付轨竟然会没通过试炼。 “十年后，若你未忘，可来燕地一聚，我在蓟城之南等你。”付轨难得神色严肃，向叶轻作揖一拜，整衣端肃后走向扫清峰的方向。 叶轻轻叹一声，望着付轨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了眼帘时，第二批试炼之人坐上了蒲团。 时光匆匆流逝，所有的弟子都已参加完试炼，包括往年的未通过的弟子在内，此次通过试炼的共有二十四人，其中甚至包括叶轻登山时与刘大壮一同爬到五千八百阶的那位杂役老者，对方虽然白发苍苍，身体却依然健朗，腰板挺得笔直。 徐长老站在台阶上，看着眼前的二十四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从今日起，你等便是我宗真正的弟子了。今后一年在宗内潜心修行，切勿懈怠。” …… 叶轻三人回到扫清峰时，在长老的阁前聚集了一群灰衣弟子，他们都是未能通过试炼之人，等候着长老交给他们一些普通的委托。 毕竟能登上山巅，且习得吐纳功法的人总要比常人要强上一些，给山下之人充当客卿、护院还是绰绰有余的，或者加入郯军之中，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回到竹屋，付轨早已离开了这里，而隔壁的赵方圆与高全也不知去往了何处。 天色稍晚时，有两位青衣弟子敲开了竹屋的房门。 “师弟，我是来替你们制作剑鞘的。”说话者是一位马脸青年，微笑开口，与明山上的其他青衣弟子不同，他身上脏兮兮的，有些不修边幅。 三人交出剑，马脸青年只是稍微目测了一会，与身旁之人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竹屋。 第二日清晨，马脸青年便为他们送来了剑鞘，叶轻与荀一星的剑鞘皆是用金铁打造，正好合适，只有方林的是用皮革制作，毕竟他的那把“剑”的剑身过宽，且没有剑锋，自然不用太过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