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本末倒置
过了半晌,楚忠平缓缓的说道:“想要平息此事,只有让举子们,说不出话来。” 赵法宪立刻开口:“阁老的意思,是在两天后问答上,做做文章!” “希望上榜的举子,不是酒囊饭袋吧!” 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复杂的说了一句。 接下来,几个人开始密谋,研究着让哪位大儒出面,又要出什么考题…… 商议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有了决定,然后分开行事。 不过几个人中,陈士骏却非常担心,因为他不看好楚忠平的安排。 在陈士骏心中,认为贺元盛才是此案的关键,而楚忠平,却把主要精力,放在应付举子身上,未免有些本末倒置。 可楚忠平是浙党魁首,在这个时候,必须以他的意见为主,陈士骏也不好多说什么。 当天晚上,几个浙党要员,分别拜访几位大儒,赵法宪和几个考官,也开始联络上榜的举子们,准备继续弄虚作假。 而楚忠平本人,则是亲自出马,拜访长宁侯府。 书房中,二人互相对视,都没有先说话。 “侯爷,科举乃是朝廷大事,若是没了公信力,会丧失人心。” 对视了一会,楚忠平率先开口,毕竟浙党处在下风,他有些沉不住气。 “这番话,阁老不应该对我说,而是该对罪魁祸首说!” “罪魁祸首自然要处置,却不能影响大局,舞弊一案,还是尽快平息为好,否则朝廷丧失人心,影响太大了。” 顿了顿,继续开口:“甚至会影响到,北伐的大军!” 楚忠平的话语里面,带着点威胁,毕竟北伐之事,需要浙党出力的地方不少。 可贺元盛却不在乎此事,他又没想打下开封,当即开口道:“北伐之战,已陷入僵持,还有什么影响不影响的!” 这个回应,让楚忠平十分意外,因为贺元盛给他的印象,从来都是以大局为重,很多情况下,都会选择妥协。 “侯爷真要一意孤行?” “科举舞弊一案,必须真相大白,这是本侯的底线。” “你就不怕朝廷动荡吗?” 楚忠平没在科举一事上,得到什么好处,可他知道,浙党官员,伸手的不少。 毕竟这么大规模的舞弊案,赵法宪绝不敢独吞好处,定然会分润出去不少。 “若是贪官污吏们,因此离开朝堂,正好还百姓一片青天白日。” 贺元盛的态度如此坚决,让楚忠平的心中,异常焦急。 因为有贺元盛盯着,浙党之前的想法,很有可能会出意外。 “侯爷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插手此事?” “此事本侯绝不会放手,不过怎么处理,处理到什么地步,倒是可以商量!”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谈论此事要如何处理,全然没有提到,此事的真假。 毕竟都是聪明人,科举舞弊没舞弊,谁都心中有数。 不过贺元盛占据上风,让楚忠平十分头疼,同时在心中咒骂赵法宪等人,惹下这么大的祸事。 思索了一会,楚忠平无奈的开口:“侯爷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第一,今科重考,本侯担任主考。 第二,重考之后,上榜举子的去处,由本侯决定。 第三,赵法宪跟几个考官,必须严办,至于其他人,本侯就不追究了!” “这不可能!” 贺元盛的话音一落,楚忠平立刻拒绝,因为这几个条件,会影响浙党的根本。 “那就各凭本事,看看这件事,到底会如何。” 这次贺元盛绝不会退让,毕竟机会难得,楚忠平若是不妥协,说不定会有多少浙党官员,被牵连进来。 若非时机不对,贺元盛都会以这场科举舞弊案,搬到整个浙党。 “告辞!” 话不投机,楚忠平甩袖子就走,因为在他看来,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贺元盛提出的条件。 既然如此,他自然要较量一番,根本不会束手待毙。 “老爷,浙党官员们,开始拜访几个大儒了!” 楚忠平一走,叶雨梦进入书房,汇报了这个情况。 “看来是想在问答一事上,做做文章了!” 贺元盛不屑的说道,他真没想到,浙党会用如此愚蠢的手段。 毕竟有自己在这盯着,想要弄虚作假,根本不可能。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弃车保帅,舍弃几个考官。 “那我们要不要插手?” “不用,本侯只要看着,在关键的时候,给举子们撑腰就行了!” 举子们,可不是好骗的,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弄虚作假,绝对不容易。 所以贺元盛不会插手,只会在一边看着,看着浙党自己作死。 何况贺元盛的目的,是收拢士子之心,就更不会在暗中行事了,毕竟做好事不留名,不是他的风格。 另外一边,楚忠平十分恼火的返回政事堂,并找来陈士骏,商议要怎么办。 “贺元盛盯着此事不放,我们要有大麻烦了!” “难道他真的不怕朝廷动荡?” 此案牵扯甚大,甚至陈士骏本人,都拿了不少好处,若是严厉追究,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说不定有多少官员,会因此垮台。 所以陈士骏觉得,按照贺元盛的作风,应该会妥协一二。 “唉!” 叹了口气,楚忠平就把贺元盛的要求,说了出来,最后开口道:“最差的结果,也就如此了,本阁怎能答应。” “阁老,若只追究到赵法宪,也不是不能妥协!” 只要不牵扯到他,陈士骏自然愿意把赵法宪卖了。 何况在他看来,舍弃一个赵法宪,来平息此事,非常的划算。 “可贺元盛若是成了今科主考,本届的举子,就会为其所用,假以时日,朝廷哪还有我等的立足之地。” “那是几年之后的事了!” 现在的陈士骏,想法已经有了些变化,毕竟贺元盛势力越来越大,独掌朝政的架势,越来越明显,所以有了一丝退意。 因为他不是浙党魁首,就算是浙党掌控朝廷,也是楚忠平做主。 陈士骏的话,让楚忠平的脸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即用审视的目光,看了过去。 过了半晌,这才缓缓的开口:“陈尚书,难道你有了别的想法?” “阁老多虑了,我只是想着,尽快平息此事!” “唉!” 楚忠平叹了口气,接着话锋一转:“只要上榜的举子们,能通过问答,让人说不出话来,事情就会平息下去。” 此言一出,陈士骏无奈的一笑,淡淡的反问道:“南京城,可有不少锦衣卫呢,我们在干什么,难道能瞒过他们。” “那几位都是博学鸿儒,在士林中威望甚高,只要不漏破绽,就算贺元盛说我们弄虚作假,也不会有人相信。” “但愿如此吧!” 在两个人交谈之时,浙党的几位要员,分别拜访了南京城内的几位大儒,并递给他们一些题目,希望这些人,参加两日之后的问答,提出这些问题。 很多大儒,倒是答应了官员们的要求,毕竟浙党官员的手段不少,大儒又仅有名望,很多地方,都要依靠掌握实权的官员。 但也有几个人,爱惜羽毛,不肯与之同流合污。 不过这些爱惜羽毛的人,也不敢揭露此事,只是拒绝帮忙而已。 至于上榜的举子们,则是每人得到几张考题,并抓紧时间作答、背诵。 时间很快过去两天,万众瞩目的问答,也开始了。 贡院,数万举子汇聚一堂,耐心的等待着。 不过举子们的数量太多,所以能看到详细情况的,只有一小部分。 这些人,都是学识出众,也是举子之中,号召力很强的那一部分, 贡院正中央,几名博学鸿儒,居中而座,脸上也是一片严肃之色。 至于政事堂的几位浙党官员,包过楚忠平在内,则在一边作陪。 下方,则是以吴焕章为首的一众举子,只是被人围观的他们,不免有些紧张。 “这次竟然是明斋先生主持,看来朝廷是下了决心,要严查此事。” “南山先生也在,定能看出谁是弄虚作假之人。” “……” 围观的举子们,小声议论着,都在关注这次决定命运的问答。 “真没想到,平时道貌岸然的博学鸿儒,竟然会帮着弄虚作假!” 贡院的左前方,女扮男装的叶雨梦,低声对贺元盛说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这一次,这些人要名誉扫地了。” 贺元盛淡淡的回应着,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 “老爷,咱们什么时候,揭露这些人的阴谋!” “若是我站出来揭露此事,举子们未必相信,还是让他们自己发现吧!” 博学鸿儒,都有不小的名望,自然容易取信于人,所以贺元盛不会贸然出手。 毕竟楚忠平等人,都在一边看着呢,若是出手的时机不对,未必能达到目的。 “若是举子们看不出来呢?” 叶雨梦再次开口询问,因为在她眼里,大部分的读书人,都是书呆子,很难看出阴谋诡计。 “数万举子,总不会都是笨蛋吧!” 贺元盛笑着说了一句,同时把目光,看向下面的一众举子,希望能发现几个可用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