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志表

    孤生凡家于戊寅，祖上世居山野，六代粮农为业。少家贫，双亲耕耘无暇，夜昼无闲，孤幽翁家，亲子终日不见。三年时，疾夺太公之命，直至七岁，始可闻道。

    重慈有疾，体弱多病，无力外界繁华故事。孤因之长居陋里，顽心不能，又逢重慈陈旧，不得教化，遂孤内懦。家贫而不可泛学于外，又不得财资、眼界、心性辅于行，孤实非力强心坚之属。亲远友稀，高堂恩慈幼时乏匮，可谓零丁孤苦之徒也。

    七岁为学，童思未改。体弱而内懦，同窗者争而欺辱，韩、李之徒，不知有几。身受举世之恩而欲隐于山林，甘为隐士。岁方十又三岁，重慈弃我，天人永隔，此薨寸断肝肠。孤欲山中筑精舍，忙时耕植，闲时涉猎，四季读书，不失农时，而后享妻随子孝之福，以半亩薄田老于荒野，绝世之往来，直至死耳。此愿未得如意。

    岁既六三，余幸县中治学，同窗者俱搏奋，目睨之辱儿童安忍？亦内自图，未敢稍怠，然人谋事成之于天也。越明年，同窗各为前程，未勤合入学之鲍肆，料也自堕红尘之属，一泻千里之徒，常言芝兰同室香君子，鱼鲍共肆臭小人，明也悔而不怨。不改前灯之志，而后自去前程，竭周身之力以明之，无奈心事不愿，致使闻道未成于私。孤不得如意，恨见识薄浅，才疏志短者也。

    孤固欲谋私心，山人避世，高堂劳惫恩在，何忍老不得愿？强陨私志，菜都术业，骐骥御风而去。后野村夫见识能几？红尘之惑足堪坏人，铮骨未成而傲气泻奔，此志文中博士，武里侠尊，高官权贵，显赫豪门，睨九州之腾鹏，遨四海之游鲲。蜉蝣流砂之躯，也怀鸿鹄泰岳。数载修行几近废尽，幸江湖之浪淘沙涤秽，社稷不养空废之志，回也甚畏之。

    后志为学，欲精技以稳行，取民间世俗之苦亲尝之，苦心智、劳筋骨、饿体肤、空乏身，去戏功名之大志，不舍微碎小道行。惟愿偷闲而忙人之所闲，以期安心闲人之所忙，此时志短无鼠目之光，得條鱼任行梁下之欢。洋洋私云：博识村夫足慰平生。

    孤诚恐碌碌至死，闭目羞愧，竭力作文明志，未敢怠也。鹿豕之徒志平凡乎？及待卒时，安欲人以“已卒”概孤生，墓书平生不凡之故事，岂不美哉？

    呜呼！不知所言。岁在庚子三月廿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