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三）

    沈师叔转身去炼丹房中拿来一个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一个玉盒与几样材料。濮晨玄见了一一辨认道：“这是木须草、放鹤粉……还有寒铁。”打开玉盒，却见其中一株天蓝色的花朵，寒气直冒。濮晨玄一见便道：“这便是寒冰丸的主材寒冰花了。”沈师叔见他所说丝毫不差，心下又多了几分满意。但濮晨玄拿起那寒冰花仔细看了看，却皱眉道：“这寒冰花怎么不够三百年？难怪你要加入寒铁。”

    沈师叔闻言心头一动，问道：“你说那寒冰花年份不够三百年？”

    濮晨玄点头道：“是。具体说应该是两百九十四年。”

    沈师叔皱眉道：“但那位卖给我寒冰花的人乃是个行家，肯定的说满了三百年的。”

    濮晨玄摇摇头：“三百年的寒冰花效果可不是两百九十四年可以比拟的。正常来说，未满三百年的寒冰花是不能炼制寒冰丸的。不过加入寒铁后，补充了寒冰花不足的铁份，勉强也可炼制。只是成丹率会降低。”

    沈师叔略有所思，沉吟道：“难怪当初卖给我寒冰花之人也推荐我买些寒铁加入其中。”

    她思虑一阵，对濮晨玄道：“你随我来。”领着濮晨玄到自己炼丹房内，将炼丹炉打开，里面却是一些残渣。那作为主材的寒冰花，也已被炼得不成样子。沈师叔将寒冰花取出，问道：“这朵寒冰花的年份是多少？”濮晨玄仔细瞧了几分钟，肯定的答道：“也是两百九十四年。”沈师叔问道：“你是如何分辨出来？”

    这个问题却让濮晨玄不知如何回答，他精准分辨药材年份这种本领，即便是许广林也望尘莫及。当年许广林问及，他曾说过，每个年份药材气味会有差别。但具体差别在哪里，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沈师叔听了他的解释，却也默然。她毕竟不是专职炼丹之人，对其中玄妙自是无法明白，不过却也能理解。随后她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一看，里面居然又是一株寒冰花。濮晨玄一看便道：“这一株与先前那两株一样，也是两百九十四年。”沈师叔也不多言，又取出一个玉盒，里面同样装着寒冰花。这次濮晨玄却瞧了半天才啧啧叹道：“这株寒冰花乃是极品，足足有五百年。”沈师叔闻言点头道：“这株寒冰花乃是我们家族前辈栽种，满了五百年方才采摘。”

    沈师叔其实是在考较濮晨玄，见他回答精准，却又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样药材。这些药材有些是她家族馈赠，她自是知道年份，有些却是从他人手中购得。现在拿出，让濮晨玄辨别。濮晨玄在丹鼎门中学习十年，这方面正是特长，一一说出品种和年份。那些家族馈赠之物当然都是年份足额的好药材，从他人手中购得药材，大多也是年份足额。只有三百年份的寒冰花，全部差了些年份。

    沈师叔待他说完满意的点点头，将那些药材收好，说道：“这些寒冰花就交由你炼制寒冰丸。若炼制成功，你私闯我洞府之事便不再追究。”

    晶莹剔透的寒冰丸如同一颗蓝色珍珠。沈师叔将其拿在手中，感觉其上的强劲寒力，自是知道其品质的不俗。而回想炼制丹药的过程，直到现在都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她当初想让濮晨玄炼丹，也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谁知眼下这名练气期第六层的弟子，仅仅用了五份材料便成功炼制出一炉寒冰丸，数量既比平常多出许多，质量也要好上几分。作为修仙大族的后人，沈师叔虽然年纪尚轻，但绝对算得上见多识广。在她看来，只有最顶级的炼丹师才能做到如此。

    只可惜这小子是五灵根体质，而且在武当山这等仙山灵地修炼如此之久都只是练气期第六层，资质实在太差，今生估计没有筑基的希望。这种人就算某一方面天赋出众，终究没有太多发展潜力。想到此处，沈师叔叹了口气，拿起一颗寒冰丸，吞入腹中。强烈的寒气四散开来……

    此时在结丹洞府中，濮晨玄却正酣然熟睡。他此次炼丹足足用了十天时间，期间不眠不休。炼丹完毕后，疲劳感袭来，便在那不知名修士的结丹洞府中倒头大睡，直到第二日正午方才醒来。而醒来之后一打坐，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修为居然达到了练气期第六层的瓶颈，这着实让他惊喜不已。

    他自入门以来，只在修炼道玄丹经第一层时，花费时间未超过一年，此后修为每提高一层，需要的时间便会大幅提升。其中第五层修为足足花了他六年之久。但这次自达到第六层修为直至瓶颈，居然仅仅花费一年时间，这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至于为何会如此，他曾考虑是否因为自达到第六层修为后自己炼丹时间大大增加所致，但转念一想，第五层后期他也是长期炼丹，却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突破瓶颈，似乎也说不通。思前想后，不得要领，只能作罢。

    不过如何突破瓶颈依然是个问题，其余修士都是靠丹药来解决这个问题，濮晨玄却知道丹药对自己帮助有限，除非是顶级丹药。现在能想到的只有大量炼制高阶丹药或许会有些帮助。

    此后三天，濮晨玄便在结丹洞府之中修行。他此行目的是帮许广林找一件宝物，业已达成。但发生了沈师叔这件事后，未得到她的允许，不敢贸然离开。幸好离许广林出关和门派大比还有一段时间，濮晨玄也并不着急。

    第四天上午，沈师叔来到洞府之中，见他还在，满意地点头道：“你倒是老实。”她这几天服用了濮晨玄炼制的寒冰丸，明显感觉到其品质的优良。她修炼的那门秘术，得了这寒冰丸益助，进展很快，十分满意。眼下这名炼气小辈炼丹本领极佳，此时正当大用。

    沈师叔取出一大堆灵石及材料放在濮晨玄面前道：“你炼制的寒冰丸很合我意，私闯洞府之罪就此揭过。这些灵石与材料算你的酬劳，免得你说我以大欺小。”濮晨玄何曾见过这么多灵石材料，慌忙摇手道：“不用不用。弟子冒犯师叔，炼制丹药乃是将功赎罪，怎敢要酬劳。”其实沈师叔若找高级炼丹师炼制寒冰丸，所耗费用不在此之下，所以大方给与报酬。见他推脱，便寒着脸道：“让你收下便收下，这么啰嗦干什么？”

    濮晨玄见沈师叔虽然寒着脸，但该给自己的好处一点都没少，也明白她的好心，便不多言，领了材料。他没有储物袋，只能全数塞入怀中。沈师叔看在眼里，又道：“我手头上还有十几份材料，你若能再炼制两炉同样质量的寒冰丸，那三颗地灵丹便也不用你偿还。而且，报酬同样少不了你的。”濮晨玄听闻又可炼丹，心下欢喜，报酬什么的反而不太在意。不过他想起一事，却面露难色的道：“炼制寒冰丸没有问题，但弟子却有些事情需要先行办理。”沈师叔道：“什么事情？”濮晨玄便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诉沈师叔。许广林大约会在一个月后出关，而门派大比则在一个半月后。濮晨玄此前从丹鼎门来到天阳山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此时赶回去才刚刚来得及。沈师叔本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听他说完，当即答道：“你只管放心炼丹，一个月后，我会用飞舟送你过去。保证不会耽误你的事情。”濮晨玄得了沈师叔答复这才安下心来。

    他炼制完成上一批寒冰丸后，这几日总结了经验，又休整一番，体力和精神都处于最佳状态，正是再行炼制的最好时机，便不拖延，马上取齐材料进入炼丹房中，开始新一轮炼丹。上次沈师叔全程在炼丹房内观摩，此次却只是偶尔来观摩一番，其余时间任由他自行炼制。

    濮晨玄有了上次经验，这次炼丹效果更好，三到四份材料便能炼成一炉寒冰丸。这种效率已经接近那些最顶级的炼丹师。当沈师叔看到濮晨玄源源不断将寒冰丸送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她也不禁面露惊讶之情。

    一个月后，濮晨玄耗尽了所有材料出关，已经为沈师叔炼制了百余颗寒冰丸。而凭借着如此多高质量的寒冰丸，沈师叔不但将秘术炼成，修为更是大大提高，豁然已达到筑基初期瓶颈，并隐隐有突破趋势。沈师叔今年不过二十一岁，这种修炼速度在真武门内不敢说绝对第一，但也肯定名列前茅。这让沈师叔心下大悦，对刚出关的濮晨玄道：“你先回去休息一日，明天我再来找你……报酬是少不了的。”

    其实报酬什么的濮晨玄并不太在乎，在这里他既能安心炼制高级丹药，不用担心材料短缺，而且每天都能见到美丽异常的沈师叔，倒是心满意足。此时沈师叔嘴角含笑，媚态嫣然，他一看之下不禁有些神魂颠倒。沈师叔见他这般丑态，便扳起脸来冷哼一声。濮晨玄回过神来，忙灰溜溜的回结丹洞府去了。沈师叔瞧他这般模样倒是又好气又好笑。

    第二天，沈师叔来到濮晨玄休息之处，丢给濮晨玄一个储物袋，里面便装着此次的报酬。濮晨玄知道沈师叔脾气，没再推辞，接过储物袋，将里面材料灵石倒出，与上次的放在一起，却将储物袋又还给沈师叔。沈师叔本以为他是要清点储物袋内的物品，见他还回，便道：“你没有储物袋，这个就送给你。”濮晨玄闻言激动的道：“当……当真？”他老早便羡慕那些有储物袋的师兄，携带物品方便。只是自己修为低下，无法获得门派赐予。现在得到，当真是欢欣雀跃。

    沈师叔见他高兴，莫名的心生欣慰。沈夜白因家世缘故，早早便学会了人情世故。她身边也时常围绕许多修士，但没一个像濮晨玄这般单纯。两人之间有着极大的差距，此次若不是濮晨玄用通灵傀儡击伤沈夜白，两人怕是一辈子也难有见面机会。这储物袋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价值，但她知道附属门派修为较低的弟子个个都极渴望得到一个，濮晨玄帮她炼制了这么多寒冰丸，帮助极大，满足一下他的小小心愿也是应该。

    待濮晨玄将所有物品都装入储物袋中，沈师叔道：“我送你回丹鼎门。”濮晨玄却道：“还有一事向师叔请示。”沈师叔道：“什么事？”濮晨玄便请沈师叔将那玄铁盾给他，这是他要送给许广林的礼物。那玄铁盾虽然有些独特之处，沈师叔却也没放在眼里，此时听他如此说来，感觉他兄弟情重，点头道：“这处洞府既然是你找到的，里面的东西也该归你处置。”濮晨玄忙道：“这洞府内的东西我根本就用不上，只这件玄铁盾对我广林师兄有些益助，师叔既然将玄铁盾给了我，其余物件对我来说便无用了，还请师叔处置。”他被沈师叔的美貌迷住，恨不得将身家性命都给了她，又怎会在乎这结丹洞府内的宝物。

    沈师叔见他说的诚恳，也不多言，道：“此事以后再说。”

    两人出了洞府，沈师叔放出一艘冰蓝飞舟，寒气逼人。这飞舟与真武门那些普通弟子的飞舟大不相同。单是速度一项便快了许多。濮晨玄此前曾坐过蔡小波、沈红光等人的飞舟，蔡小波的飞舟半个时辰最多飞一百里，沈红光的飞舟有阵法加持，稍快一点，但半个时辰也只能飞一百二十里。而这沈师叔的飞舟，半个时辰便飞了四百里，那丹鼎山距离天阳山数万里之遥，两人飞一段传送一段，半天时间便返回丹鼎山。

    本来沈师叔想着在山门附近将濮晨玄放下便走，谁知尚未到山门，门内便飞出一道虹光，一人驾着飞舟过来。尚在远处，飞舟上之人便高声道：“不知是内门哪位道友大驾光临丹鼎山？”声音宏亮。沈师叔闻言眉头一皱，她为人低调，送濮晨玄回来只是由于先前应承了他，不想欠他人情，谁料却节外生枝。

    来人很快便到眼前，只听得十分惊讶的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夜白仙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沈师叔闻言一愣，夜白正是她的名字，来人既能叫出自己名字，必是相熟之人。定睛望去，只见对方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男子，相貌昂然。沈夜白认出此人，乃是丹鼎门的筑基修士陈亮。陈亮是真灵根弟子，在丹鼎门地位极高，与沈夜白的家族往来甚密，她以前炼制寒冰丸多是委托陈亮处理。

    陈亮此时心头正转动着无数念头。说实话，在丹鼎门见到沈夜白让他十分惊讶，这沈夜白的家世濮晨玄不知道，陈亮却十分清楚，她可是大有来头之人，背后家族实力雄厚，加上她自身条件优越，资质极高，十六岁便已筑基。而且天生丽质，容貌无双，绝对算得上真武门中炙手可热的后起之秀。在陈亮的印象中，沈夜白十分高傲，以往即便是委托自己炼制丹药，也都是陈亮亲自上门拜访。但此次居然屈尊来到丹鼎门，而且飞舟上居然还带有一名丹鼎门的炼气修士，这如何不让陈亮惊讶。此时他心理已在思量这名弟子与沈夜白是何关系？

    不过陈亮城府极深，虽然心中有疑惑，口头上却说着客套话，对两人关系一句不提。他的修为已经达到筑基后期，较沈夜白高出不少，但丝毫没有摆出前辈的姿态。沈夜白本待放下濮晨玄便走，但与陈亮闲聊几句，却勾起她一份心思，对濮晨玄道：“你自行回去吧。”濮晨玄忙下了飞舟，沈夜白又道：“我让你做的事情记得保密，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旁边的陈亮闻言忙对濮晨玄嘱咐道：“你切记沈师叔这句话，任何人问起都不能泄漏。哪怕是掌门大人问起，也不可透露半分。”其实他这般说法不过表个态度，若真是掌门大人问起，那就另当别论。

    一旁的濮晨玄听了连连点头。沈师叔对此十分满意，转头对陈亮道：“陈师兄，我有些炼丹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一二。”陈亮闻言大喜，他出来迎接沈夜白原本只是想打个招呼，并没期待可以邀请她入门一叙，见她如此提议，如何不喜出望外，忙道：“请教二字不敢当，夜白仙子如有雅兴，请移步药园，坐下来慢慢详叙。”他其实正当值，不应离开。但请到沈夜白的机会可以说千载难逢，其他自是放在一边。

    陈亮在前引路，与沈夜白一齐飞离。待两人不见踪影，濮晨玄这才往山门走去。他这些天与沈夜白相处，深深被对方的美貌所迷住，即便对方一直对自己冷冰冰的，而且两人之间差距又这般悬殊，但内心深处却始终抱有幻想，只盼望着能在她身边待得长久些才好。此时沈夜白离开，濮晨玄才稍稍清醒一点，明白自己终究是痴心妄想。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却是将玄天盾交给许广林，毕竟门派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