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名为愿望的重量】
希望，绝望，以及愿望。 三者实际上都来自于人类心底潜存着的欲望。 欲望太过于强烈，让人们走向无可挽回的道路的是绝望。 欲望在内心平衡，令人们期待着每日开始的是希望。 愿望则是潜藏着的，人们未知的，不由自主的小小憧憬。 人生的探索无异于对于内心欲望的探索之旅，可以说的是，人穷极一生，实际上是在和自己的欲望相处，从那些外化的事物中寻找路标的无尽旅途。 好似白夜极光般的。 在抵达一切的【根源】之路中。 人们得以谅解自我，追求圆满。 那么，魔法少女的诞生实际上也离不开这样的理论，魔法少女是欲望的使者。 能够指引人们走向希望，对抗绝望的存在。 其必经之路，是，成为人。 或者说是，成为社会体制下的人，在一般的社会里面，一般由父母或者教育机构来担任这一类职责。 社会在运转的过程之中必然会出现异类，当高度财富集中的时候，财力成为了异类与否的划分标准，当权利高度集中的时候，地位成为了异类与否的划分标准。 换句话来说，拥有不能被常人所理解的魔法少女，其实和灾兽没什么两样，都是社会的异类。 靛青看着面前认真许愿的徐萱儿，不禁想起了过去那一夜的自己。 她也曾想过，给人带来幸福。 但是实际上，很多事情都不是所谓的力量可以单纯解决的。 她也曾见过，在灾兽肆虐的场所中，安心的迎接自己死亡的人，似乎对于对方来说，那样的死亡好似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解脱，能够说服自己脱离出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中，迎来名为安宁的幸福。 魔法少女的第一职责是击退灾兽，因而在现场中，遇到阻碍任务的民众，可以采取一定措施劝退。 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校长定下的一条校规。 有时候击退了灾兽，人们的幸福也不一定会回来，两者实际上是互不干扰的一个命题。 击退灾兽，不会带回死去的人，也不会重建被摧毁的家园，更不会带回被打乱的生活。 为什么要成为魔法少女呢？ 现在的靛青更多的好似忘记了这个问题。 许愿结束，徐萱儿从朦胧的火光里瞥见了一瞬靛青的表情。 烛火熄灭。 白炽灯亮起。 她其实看不懂靛青那表情，可是她感受到了对方，似乎也和自己一样，显得有点儿孤独。 “谢谢你帮我过生日，靛青小小姐。” “没什么，祝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如果想实现的话，我先希望能让靛青小小姐稍微，开心些儿？” 靛青顿了顿自己有点皱起的眉头，展开一个舒缓的笑容。 “像现在这样？” “像现在这样。” “这也是我愿望的一部分，我希望能够成为电视里面那样，能为每一个人带来幸福和希望的魔法少女哦？” 徐萱儿坐前了点儿。 初中少女的清纯面貌在靛青面前，就那么直直的看着。 看得靛青有点不太自在。 和自己的学生用这样的身份相处，她总觉得有些话语像是该说，但是却不知道怎么样谈起一般。 “愿望，可是说出来就不太灵验的呢。” 搞什么，自己居然还反倒被关心了。 想起今天下午还一直被关心着担心着自己的那一幕，靛青便难免心头一暖。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客人你一定会成为带来幸福的人的吧。” “说起来呢，今天我们的死鱼眼老师，哦……不对，是语文老师就是这样给我们留了一个作业来着。” ——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这个也算是缪斯在下午的时候给学生们添堵加上去的临时课外作业吧，不过实际上来说，每一次，他基本都会把这个作为每一届的学生的必写题目。 童年的梦想总是质朴的。 想成为宇航员。 想要成为教师。 想要成为厨师。 孩子们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对于未来进行畅想。 而大人们最害怕的也是面对未来。 坦言来说，靛青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事业能够继续高进吗？爱情上是否有人能够理解自己呢？家庭上面相依为命小妹和自己的关系愈发紧张可以调节好吗？ 这些她通通都想不明白。 或者说，不愿意去想。 之所以还一直想看别人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实际上，还是自己没有定型对自己的反问吧。 空过了二十八年，自己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迄今为止，答案一直是个谜。 “客人只要朝着已经确认好的目标去努力的话，那一定会实现的，我也由心地祝福你呢。” 靛青开口，对着在思考中的徐萱儿祝福。 却更多的是在和自己说。 “其实我也是知道，奇迹不可能会突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啦，毕竟，奇迹是很少见的吧。” 是的，因为奇迹是有代价的。 靛青会认同这一点。 可是她不会认同孩子对于自我认识的曲解。 “所以呢，不能单只是依靠于奇迹。” “相信愿望本身的重量，以及所延伸出来的力量吧，那样子才是，一位魔法少女该有的样子呢。” 徐萱儿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位小小的女孩。 对方的眼神很复杂。 她说不上来，她从未在在所见到的那些浑浊的大人，亦或是同龄的那些清澈的孩子身上找到同一类型的感觉。 既怜悯，又疲惫，既慈爱，又决断。 亦或是很久之后，她才会理解到，这可能是所谓的，生命的坚韧感。 简直就像是一名真正的魔法少女一样.。 有着可爱反差的外表，但却有着无比凶悍的力量。 “诶…？” 还没等徐萱儿回过神来。 靛青又伸出一根手指。 “比起在意自己能不能成为来说，更加重要的还是在于，够不够资格上面。” “魔法少女并不是很光鲜亮丽的异能者，她们一般要面临着自己身份的绝对保密，这意味着她们可能要对于身边的人撒下很多弥补不回来的谎言。” “还有在于战斗上，灾兽这类最凶悍的怪兽，对于魔法少女们的生命威胁也是存在的，虽然近年来魔法少女的折损率有效下降了，但是这同样是一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工作。” “以及就是，和你所想的可能并不一样，魔法少女不单只有旁人的感谢和赞美，还有很多因为魔法少女的出现受到利益侵害的人，会因此诋毁抹黑魔法少女。” 似乎是觉得一下子说了太多了，靛青才抓起餐盘上的一块小熊饼干，小口的咬掉了脑袋，有点尴尬的眼神瞥向别处停下了话语。 利益侵害，工作，身份，好多有点现在理解不了的晦涩词语… 徐萱儿仿佛看见了上次因为考试缺考被叫到办公室的自己被语文老师教训了大半节课的光景。 明明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孩一样，但是却格外的严厉认真吗？ 靛青小小姐，好厉害。 徐萱儿半回味过来地点了点头。 “大，大概懂了吧，可是，如果不是魔法少女的话，就不会遇到那么多的困难了吗？” 正在喝着红茶的靛青一哽。 “那是……” 那是当然不可能的，她清晰的知道这一点。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让人能够不负责的职业和未来。 医生，面对着能够拯救病痛，也要面对手中无可奈何生命的逝去。 警察，虽然能够惩罚罪恶者，可也不能将已经被破坏的正义修复。 律师，即便在运用法律维权，但是却不能将受法律保护的恶惩治。 归根结底来说，凡事都有着莫大的两面性。 只是透着一端去排斥一整个事物的话。 那样则什么都不可能实现。 存在于这个社会之中，和形形色色的人交际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那是不可能的吧？” 徐萱儿试探性的说。 小咂了一口红茶的靛青，眼神瞥向悠悠的别处，声音不觉小了点儿。 “那是当然的…” “所以说！比起被世界改造成疲惫但是又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我更想要自己成为自己憧憬的模样，这样会更好点呢。” 真敢说啊。 按这样看下去的话，估计过不了一段时间，就会觉醒【心之楔】了吧。 可是等到觉醒之日，又是一种怎么样的想法呢？ 靛青自己感觉在以一种卑鄙的大人想法在玷污一种纯洁的憧憬。 她感到，莫名的沮丧。 “面对困难，传递希望，这是魔法少女应做的。” 靛青没有什么底气地吐露道。 随后又是颇为烦恼的，揉捏起自己小小的鼻梁骨起来。 难得的，她一直在酝酿怎么样和这个孩子开口。 “今天很平淡，明天很平淡，后天也许有点小小的不幸，今后过来可能都会在一件件事情里面感受到不同的想法，但是，靛青小小姐，我由衷地为自己想要走上这样的一条路而感到高兴呢。” 是吗？ 是这样的话，那就好了。 像是作弊一样靛青，清清嗓子开始解答自己布置下去的题目。 “成为什么样的人，其实不在于阐述那份光鲜，也是在于为什么和怎么做的一个思路，我觉得客人的老师大概是这样想的吧。” “想要看看学生们对于未来的期望，理解他们在这段受教育的过程中，想要获得什么样的帮助。” “从而确认自己该去怎么样做。” 徐萱儿慢半拍的拉长音，诶了一声。 “诶……原来是这种方法解决的吗？死鱼眼老师还对工作挺认真上心负责任的吗。” 靛青看着恍然大悟般的少女。 心中悄然否决。 这份关心不过是恰好只是对于自己的不信任和迷茫才会出现的呢。 失落的目光对上少女的欣喜。 “靛青小小姐好懂，简直就像是个小老师一样，好厉害。”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你的老师啊。 这样直接说还是算了。 “因为，之前也有过，对我信赖到如同师徒关系的人呢，不过，我搞砸了就是了。” 何止是搞砸了。 想到这里，靛青的心里面有点悲怆。 到了那一步，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靛青小小姐也成长成看起来非常可靠的人了呢。” “不是简直，也不用刻意带上小字，我真的是大你很多的大人了。” 靛青感慨的神色耷拉下来，无奈地道。 瞥向窗外，外面的黑夜已经见着了一颗颗璀璨明亮的星辰了。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就在这不过一两日的时间里面，徐萱儿就要面对那项选择了。 如何成为魔法少女？ 许愿就好了。 “客人，要加油哦。” “诶…？我会的，那还用说嘛。” “不单是如此，魔法少女的人生可不能是半吊子啊。” 靛青的抹着青色指甲油的指尖捻着红茶的茶匙，叮铃作响的声音在红茶杯中作响。 “保持这股气势走下去吧。”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能够让自己保持这份单纯的愿望，还能够有余力承担起他人的愿望的话。”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就来当你在魔法少女这条道路上的引路人。” “作为你的老师。” 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娇小少女，徐萱儿不禁失神。 青色的魔力光辉伴着对方的笑容。 柔和的铺洒在周围。 原来自己一直在和一位真正的魔法少女在交谈吗！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惊奇平复，等到此刻。 “嗯，好哦，我会的！” 徐萱儿只有这样肯定的答复。 双手按在桌上，发出了茶匙和茶杯叮当的声音，在这无人的咖啡厅里面传荡。 “他人的愿望可是很重的，有时候你可能会后悔，甚至是，在某一个时候要去直面死亡这个话题。” “魔法少女不存在没有遗憾的死亡。” “我们会始终背负着，名为愿望的责任而直最后一刻。” 恍然间，靛青好似又想起来了自己的愿望。 在最初紧握着心之楔的那个夜晚。 请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那还用说吗？ ——成为带来幸福和希望的魔法少女啊。 这份愿望，绝不是半吊子能够继续努力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