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只，喵！鬼缠身
再牢固的门窗也封不住一个强壮健硕男人想侵犯的心，它们能拦住的是女人苦苦支撑、反抗恶爪、唯一脱离地狱的生路。 狂风吹动山林，暴雨拍打门窗，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老天刻意在遮盖这里的悲戚与哀嚎。就像这座落后的，无人问津的山村一样。 可惨烈还远远没有结束，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我来到学校，发现了宿舍的一片狼藉和满身乌青的师姐。 宣布停课一天后，我在学校宿舍陪着残破不堪，摇摇欲坠的师姐。 那个男人原来一早就有钥匙，师姐说。 她嗓子是暗哑的，大概哭喊了很久，眼眶也是红肿的；至于脸颊的红肿，大约是那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动手打的。 对方是村长的儿子，借着闪电明亮的瞬间，她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哀伤了很久后，师姐说，她要去报警，就是变成厉鬼下地狱，她都不会放过那个狗杂种。 左右也宣布停课了，于是我打算送师姐出山，虽然昨夜暴雨，山地泥泞，可是对于一心上路的我们，已经算不得什么了，走上一天，总能翻过山坳，走到大路上去。 可怕的事情就是从那一刻真正开始了，我和师姐谁都没有料到，这条路竟是真正的地狱无门。 这里四周都是山脉，遍地都是山林，我们沿着山中的小路绕啊绕，并没有走出多少地去，就听见身后传来的犬吠声。 是的，是他们养的狗追来了...... 狗只随主，从来也不晓得要分什么善恶。 有时候甚至不等主人一声令下，它们就什么都愿意做，将自己下等护卫的身份占得牢牢的。 田园犬原本就很聪明，加上经过特别的训练，只要给它们闻一些曾经用过的衣物，它们就能在最快的速度内找到你，一拥而上。 师姐为了保护我，被狗咬伤了。 不多时，村里的众人就将寸步难行的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拉住还想继续往上冲且不停持续吠嚷的小畜生们。 最后竟是村长走了出来，让我们回去。 那些狗龇着锋利的牙齿，张着猩红的嘴，嘴角晶莹的口水肆意流淌，一个个凶神恶煞。 其中刚刚咬伤师姐的那只狗，尝到了新鲜的血腥味，吠嚷的最是汹涌澎湃，显然它是饿了。 这些豢养的，没什么好脾气的狗们，此刻目露凶光，恨不得当场将我们两个撕咬吞腹。 那时师姐的心态也并没有比这些狗好到哪里去，到此为止，若她还不能明白这个村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一肚子的书就算白读了。外表柔弱的她，此时满腔的愤恨和不甘，像大浪淘沙般汹涌扑向的心头。 望着这些无知落后的村民们，她忽而笑出声来，目光中露出对这些村民的恨恼、可怜，甚至是悲悯，最后统统转为嘲笑，疯了一般的大声嘲笑着...... 最后，忍着伤口上的疼痛，她还是跟着这些男人们走回了村子，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她不想拖累我。 后来我们被关入学校，师姐还是被关在那道拥有铁窗的宿舍内，我则被关在了另一间杂物间...... 终于学校门口平坦的广场上，也多了一条见人就吠的狗，那是我们初来村子时，在村长家见过的那只。 村里没有医生可以来给师姐看伤，被狗咬去的那一块血rou，不停在冒着鲜血，尽管如此，依旧会有男人每天往隔壁的宿舍内跑。 一共四天，狗吠了七次。 隔壁没有传出来过任何的尖叫与哀嚎，可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知道...... 青年的悲泣声变得越发得重了，这次我却没有给他递纸巾，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小娃娃。 人呐，总是会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找理由，找借口，大多都是为了掩盖丑陋的真实，比如自私，怯懦，自己胆小却怪别人太过强大...... 故事里的姑娘，排除天真浪漫，一腔热血又没什么头脑以外，虽然很悲惨，却也很勇敢；虽然很愚蠢，却也很善良。 漠然看着那个青年，我问道：“那你后来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师姐死了......”，他说。 “有一天早上，我听见学校广场上有嘈杂声，于是透过窗户去看。我就看见......看见师姐......师姐就挂在广场中央的那颗大树下......一身衣物破破烂烂，早已撕扯的不像样子。一根麻绳吊着她......换晃悠悠的......她睁大着双眼在看着我，我被吓到，倒在了地上。” “等缓过神来，师姐已经被村里的人放了下来。听他们之间交谈，他们似乎也不知道师姐是怎么出来的，只说死都死了，照常剁了......喂狗......就是。” “后来他们似乎商量也想把我喂狗，又怕对镇子里不好交代，所以打算去问问问村长......” “于是他们只是把师姐搬走了，连狗也因为要用来消灭罪证，暂时被一起带走了。也是那时候，我突然发现门缝的角落处多了一把钥匙，那正是杂物间的！” “趁着没有人看管，我赶紧打开门逃了出来，中间未免被狗追到，就把所有的衣服都丢在了山里的不同角落，然后又寻了个泥坑滚上一圈，这才狼狈地逃出了那座魔鬼居住的山坳......” 青年颤抖着身子，说完最后一点故事。泪水从他的眼角划过，他闭上眼，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回忆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自从我回来以后，每天都做着同样的噩梦，梦里师姐跟我说她死得太过凄惨，让我一定要报警，帮她报仇......可是......” “可是你不愿意，甚至连警都没报！”我替他说完后半句话。 “没有用的！”青年猛地抬头，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又是狠狠一锤敲打在柳木桌面上：“没有证据，警察根本不会管的！” 他说：“那个村子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却至今都没有人管过！尽管我们是分配去支教的，他们也根本没有因为我们是去上课的老师，身份不同，就有所收敛！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早就已经树大根深、根深蒂固了！而且迄今为止有多少桩拐卖案，有听说买家被严惩过的？更何况那是一个村呐！或许连同包庇者在内，还远远不止......，谁来管，谁能管？” 身后的父母按住愈发激动的儿子，显然青年的精神状态又开始变得不对了，有我的妖力开始退散的缘故，也有他自己情绪波动的原因。 难怪这小子被鬼缠身啊~ 若是我好不容易保下的同伴转身弃我不顾，还因为胆怯将我的遗愿抛掷脑后，本姑娘也是要缠他一缠的。 只是缠他的这道阴气，本身带着一丝恶念，在我看来倒不像是她师姐那个性格的人所为，这里面必定还有其他牵扯。 “大师，我儿子该怎么办呐~” “是啊，还请大师救救我儿子吧~” 见自家儿子又开始心神不守，他爹妈二人对我着又是一顿哀求。 看着趴在桌上，左右为难，头疼到拿手敲脑袋的青年，我叹了口气，语气平淡地告诉他们做人要知恩图报的道理：“你既承了人家相救的情分，受人之托，便该忠人之事。” 他爹倒是一口答应的快：“好，我立刻去办，我们这就去报警......” “不急~”我打断他，镇定自若，气定神闲，摸着下巴上飘渺无有的胡须：“就像令郎说的，这件事情确实也没那么容易办，得由老身我好好筹谋一番。只是今天这定金么......” ......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室外脚下的青石板、路边的花岗岩，就连水池边的假山石，触手可及，都是炙热guntang。 若非有流动型自动喷泉的装置，加上池底还有水草遮荫，想来只需一个时辰左右的样子，院子外头碧绿的水池就要变鱼汤了。 好在，我们并不在室外...... 摆出蛤蟆的同款姿势蹲在地上，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会更凉快些，野丫头却是蹲得十分兴起，手里还捏着一把票子，不停翻来覆去的数着，脸蛋笑得跟朵花似得。 瞧她那贱兮兮数钱的模样，看得姑奶奶我直打盹儿，嫌弃道：“你这都第几遍了？” 对方抬起头来瞧我，笑得像个二傻子：“你可真会赚钱，比我还会赚钱，真是我的摇钱树啊......” “切~，谁让姑奶奶是真本事呢，哪像你似的。”打了个哈欠，我躺在摇椅上就要睡去。 野丫头蹦蹦跳跳的追着跑过来，步伐尽显颟顸，双手扒在椅子的靠柄上，兴奋道：“嘻嘻，要不以后都由你来坐镇吧，我给你打杂、端茶、送水......” “凭什么~”，闭着眼，我懒洋洋的排斥道。 “我认你作师父！”，小由突然说，笑容憨厚：“这总行了吧，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自问也曾送过她书籍、武器、青蚨（虽然只是低阶妖兽），还帮她解决过不少麻烦。若是放在重规重矩的百年前，就算要她喊我一声师父，那也是无可厚非的。可如今从这丫头嘴里说出来，倒好似我十分稀罕当她这个师父一般。 于是侧身避开她，道：“狗子醒了就让他滚蛋；太平醒了就让他自己去抓妖；至于黄鼠狼......我不介意你趁他昏，要他命；别吵着姑奶奶睡觉，一会儿等阿司回来，你再叫我~” “又睡？”，小由嘟囔了一句。转瞬间又舔着个笑脸：“好嘞，小由子谨听您老人家的吩咐~” 睡至日上三竿...... 不对，外头天黑了嘞......月上柳梢头，猫儿的一天才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