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研究者
会议结束后，周自正起身向防空洞外走去。 “周大哥，你去哪里？”张仪琳小跑着追上他，关切地问道。 “去工兵队，看望下于老师。” 他回过头，看向对方，挤出一抹笑容道：“你去告诉成辉，叫他不要担心，我已经有头绪了。” “小沧澜她们的？！” 周自正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径直离开了。 一路上都没有停留，但他的脚步却异常缓慢，异常沉重。当来到工兵队所属科研大楼底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开1楼大厅的门走了进去。 “你好，请问——周警官？周警官上午好啊！” 柜台后的接待人员看到他身上的警察制服，急忙露出了热情的笑容，出声问好。 而周自正并没有理他，走到电梯前按下了通往最顶层的5楼。 直到他走进电梯，接待人员才有些疑惑地喃喃自语：“周警官遇到什么事了？他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啊……” 沉默，沉默，沉默……电梯“叮”地响了一声，两扇厚重的钢铁大门敞开，他沉默地走了出去。 迎面走来一位穿白大褂的实验工作人员。 “喂！5楼不准随意出入，你的许可证——周、周警官？！” 周自正抬眼望向他，嗓音平和道：“于老师在哪个房间？” 那人慌张地答道： “于、于老师的话，正在生物实验室做实验！那、那边，顺着这条走廊走到头，向右转，门口贴有标签。” “谢谢。”周自正轻轻颔首，迈步离开。 “周警官！” 那个人突然在背后大声叫住了他，回过头发现对方已深深地弯下了腰：“谢谢你！谢谢您救出了我的女儿，大恩无以为报！” 周自正嘴角嚅动了几下，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最后依然是勾勒起一分僵硬的弧度。 “不用谢。请好好工作吧，你们的研究能挽救更多的人。” “是！谢谢您的教诲！”那人抬起头来，欣喜地笑道，“您真是个大善人啊！” “嗯……” 周自正转身快步走了，身形似乎有些狼狈。 他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向右转，前方一段距离没有灯光，只从正前方那间实验室狭长的窗栏内透出一丝光亮。 周自正在黑暗里默默前行，脚步依旧沉重。 他来到门前，门果然是锁着的，于是他运用能力穿门而入。 门内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各种精美的玻璃仪器，深蓝色冷光灯，各种标本……他基本没费多大功夫，随眼一扫就发现了那个在实验台前忙碌的身影。 他缓步靠近过去，因为脚步太过沉重，所以落地无声。 “谁？不是说了在我实验时不要来打扰——周自正？” 当进入一定范围后，于山竹终于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苍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严厉，回头一望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很快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继续低头忙着手边的实验：“你来了啊。” 周自正瞥了一眼实验台上放着的标本，那是几块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鲜红rou块，表面有着密集的诡异的却又使人觉得美丽漂亮的纹路。 “于老师，你好。”他轻轻地打了声招呼。 “客套话不用说了。”于山竹戴着乳胶手套，用镊子小心地夹起一块切片好的鲜红血rou，把它放在玻璃板上，滴了几滴某种液体，那血rou便如蘑菇一样迅速抽出丝来。他开始运用自己的异能，一边记录数据一边道，“你如果没其他事情就出去吧，别打扰我做实验。” 周自正选择开门见山： “于老师，你和觉醒者接触过吗？” “‘觉醒者’啊……”重复着这个名词，于山竹用鼻子哼了一声道，“你既然知道这个叫法，是已经看过那些资料了吧？你给实验室安排的安保人员素质真不行啊。不过以你的能力，想要进出这里就跟自己的后花园一样，神不知鬼不觉。” 周自正平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记录完数据，于山竹继续做下一个实验，头也不抬地道：“没错，我们有合作的约定。 “他切下身体的一部分来让我研究，我则在权限范围内提供给他一定的方便。不过我一个老头子能给他提供什么方便？他还真是选错了合作对象啊。” “他是谁？”周自正追问道。 “别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王开化和雄坦之吗……” 但在自己的感知中他们两个确确实实都是人类，到底是怎么瞒过去的？而且他们的另外三名同伴被监控后到现在还没表现出异常，难道也在伪装自己是正常人类……周自正心头忍不住泛起疑惑，随后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为什么要和他们合作？” “为什么？搞研究还需要问为什么吗？只是因为我想研究他们啊。毕竟基地里没人是觉醒者，你也不是。” 听到这句话，周自正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自己不是觉醒者难道还有错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是在拯救世界。”于山竹专注地盯着手上的动作，过了几秒嘴角又浮现出一分冷漠的笑容，“不，我或许只是在为拯救自己而努力，如果最后拯救了世界，那也是顺带的。” “和觉醒者合作就能拯救世界吗？” “研究得还不够深入，目前还不清楚。” 手臂在颤抖，呼吸开始凌乱，周自正压抑住自己的愤怒，最终还是没有对他使用能力。 于山竹不耐烦地道：“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些吧？既然确认过了，那就出去吧。 “不要妨碍到我的研究。” 周自正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被你发现马脚后他就再没联络过我，不过……我记得啊，他有几次约我去兰花大厦那里见面，那个地方应该就是他的老巢了。” 兰花大厦……周自正蓦然回想起了之前去警局搬运武器时，他们在那一带遇到的几只变异丧尸，那鲜红的外表与白色的骨爪。而王开化一行人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的，他给小雪送了一只用鲜红血rou填充内部的兔子玩偶……还有实验台上摆的这几块血rou标本…… 不好！他的目标是小雪吗？！ 内心泛起焦急，周自正留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于老师，你的研究损害了他人正当权益，按照我国的法律，你必须受到惩罚。” “在完成研究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要惩罚我也等之后再说。” “周自正！”于山竹突然大叫一声，却依旧进行着手上的实验，背对背说道，“我不为自己辩解，是非功过交给后人来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周自正脚步微顿。 “你知道世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你在觉醒异能时是不是感觉失去了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正常？越来越没有人性？” “那个被废止的实验吗……于老师，你在‘异能者觉醒几率’研究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于山竹紧盯着那几份浸泡在玻璃容器里的鲜红rou块，笑容冷漠道： “这个世界就是地狱，我们都被魔鬼收走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