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拜师
元武七十一年，青丘大陆，少年从床上醒来。 这少年长发垂腰，齿如瓠犀，肤如凝脂，七八岁的年纪就已初显天人之姿。但是细看他就会发现，少年如明月般的眼睛却并未聚焦，竟是盲人！ 少年醒来后还搞不清楚状况，他只记得自己从仙狐崖上跳下，没想到自己还活着。他四处摸了摸，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张软塌上。 这时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你醒啦，诶你躺在这别动，我去叫我师傅来，你稍等一下。” 少年凭声音判断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紧接着就听到少女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和开关门的声音，不多时又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看来是少女带着她口中的师傅回来了。 少年感觉到有人在塌边坐下，紧接着听到“师傅”开口：“名字。” “真是惜字如金。”少年心里这般想着，却老实回答道：“我叫令狐墨文。” “你姓令狐！”少妇还没反应，一旁的少女却惊呼道，“师傅，这个。。。” 还未说完，少妇便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看不见吗？” “是的，我大约两年前误入妖域，被第三境大妖袭击，辛得族中长辈及时相救，只是落了个失明的下场。”令狐墨文说着，但脸上毫无庆幸的痕迹，可能他觉得还不如死了的好。 “你母亲不曾教你魂术？” “何为魂术？” “原来如此，也对，毕竟在玄武国。” 令狐墨文一脸懵，这个“师傅”怎么就自顾自的懂了：“请问前辈是？” “我叫吉寒烟，旁边这个是我徒弟池薇。” “请问前辈，我这是在哪？我为何会在这里？我只记得我从仙狐崖上跳下来。。。” 吉寒烟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四十年前我路过玄武国，在玄武国东境见过你母亲，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屁孩。”顿了一下，又道“你母亲玄术天赋虽然一般，但魂术天赋异常高，我一时兴起滞留了几个月教授你母亲魂术。没想到三十年后再见面时她已修炼到魂心境，想必现在实力应该已经不差了。” 令狐墨文听闻十分惊讶，会使邪术在帝国可是死罪，他并不相信面前这位前辈的话。 吉寒烟见令狐墨文没说话，又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不但你母亲是魂修，她还教给了你！更令我惊讶的是，我观你骨龄才8岁居然就修炼到了魂海境巅峰！这天赋可谓万古无一！” “你胡说，我母亲从未教过我魂术！她只曾教我琴艺！” “这我倒是没想到。。。她可是教你心法，让你一边弹琴一边默念？” 令狐墨文惊讶此人竟然完全猜对，心里知道她所说的大概都是真的，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 只听吉寒烟继续自顾自分析起来：“你母亲教你魂修心法，又教你弹琴辅助修炼，实在是不可思议，正常来说修炼的同时不可能做到自己辅助自己，可能你的天赋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令狐墨文还是不理解：“既然你说我已修炼到什么魂海境，为何我却完全不会魂术？我也没有丝毫感觉？” “玄武国修炼风气及其畸形，竟然除了修玄外其它都是邪术。恐怕你母亲怕你年纪尚小，又没能力自保，故意对你隐瞒，等你将来有一天有能力自保了再告诉你。” “口说无凭，前辈可能拿出依据？” 吉寒烟却没接过话茬，反问：“你可想复明？” 令狐墨文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复明的可能，但前辈既然开了口，恐怕绝不是空xue来风，想到这便激动万分，连声音都开始发抖：“若是前辈能助我复明，在下必感前辈恩德！” “我虽无法恢复你的眼睛，但若是你拜我为师，我可教你魂术，你可借魂力外放神识，效果甚至比你用双眼看的更好！” 令狐墨文听到要学魂术有点犹豫，但自己可以借魂术之力复明，他稍加权衡后便马上答应：“若真是如此自然再好不过！” 边说着，令狐墨文摸索着下了床，他分不清吉寒烟的位置，只能估摸着大概的方向跪下：“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吉寒烟秀手一抬，一股雄厚的玄力直接将令狐墨文托起：“我乃山野闲人，并未开宗立派，没有如此多繁文缛节。你今日既拜我为师，我当倾囊相授，只盼你日后有了实力，要多多行善！若是终有一日行差踏错，莫对他人讲起我是你师傅！” 令狐墨文双手抱拳：“徒儿明白了！” “还有一点你要记住，从今往后你不再叫令狐墨文，也不可以对其他人说令狐这个姓！你就改名叫。。。叫沈墨文吧！” 令狐墨文虽有些诧异，还是点头答应下来：“既是师命，徒儿定当遵从。” “很好，其他的废话不再多说，为师先来教你一些魂术基础。。。”吉寒烟也是直性子，没多说什么话就直接开始授课了。 沈墨文虽对魂术一无所知，但他境界已到魂海境巅峰，底子非常扎实，吉寒烟教他内查魂海，外放神识等知识都一点就通。他迫不及待将神识外放，终于在时隔两年后又得以重见天日。 沈墨文用神识检查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简陋的小木屋里，木屋虽简陋，但十分干净，主要的生活必须品也一应俱全。 他又看了看师傅和师姐的模样，发现师姐和自己一般年纪，细眉大眼、唇红齿白，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而师傅更是双目剪水、冰肌玉骨，好似天仙下凡。 重见天日的沈墨文仿佛新生儿一般，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他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实在难以遏止心中的激动。但过了一会他想起自己还在上课，就把师傅晾在一边自己满屋子跑实在失了礼数，他忙回到吉寒烟跟前盘腿坐好：“抱歉，师傅，我得以重见天日一时间忘乎所以，失了礼数。” 吉寒烟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今日恐怕你今日也学不进去了，薇儿，等下你带墨文在附近逛逛吧。” “是，师傅。”池薇点头应下。 吉寒烟又凭空取出一架琴来，直接放在了沈墨文手里：“事发突然，为师也没准备什么礼物，此琴是多年前我一位故人的遗物，如今转送与你，算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 沈墨文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个琴，琴身上刻有“烟晴”二字，沈墨文不懂其中含义，想来可能是前主人的名字，他将琴放好，向吉寒烟行一礼：“多谢师傅赐琴！” 吉寒烟点点头算是回礼，随后摆了摆手：“好啦，你们去吧。” 二人又对师傅行一礼，随即出了木屋。 一出木屋，沈墨文才发现木屋建在一座山的山顶，沈墨文向山下望去，能依稀见到人家和农田。 “此山名叫问仙山，山顶那边有个瞭望台，叫登仙台。”池薇直接化身向导，为沈墨文介绍起来。 沈墨文随着池薇的话望去，发现木屋后面不远确实有个小瞭望台，台前还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登仙台”。 沈墨文不禁笑了出来：“不见此山只听山名，还以为会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 池薇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墨文，笑嘻嘻的说：“第一次见到你笑，笑起来真好看。” “师姐切莫取笑我。”沈墨文转过头去，耳根悄悄的红了。 “传说曾有人在山下见到有真仙在此山上空与黄龙斗法，举手投足间便可引动日月星辰之力，这一人一龙从天上打到地下，足足打了三天三夜，后以双双重伤告终，此山名也就此而来。岂不闻‘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池薇顿了一下后嬉笑道，“但只是传说而已，人们传东西总是喜欢夸大其词，越传越离奇也是有可能的，这个故事有几分真实不好说。” 沈墨文转过头来，却发现池薇仍盯着自己：“师姐为何一直盯着我？” “嘻嘻，害羞了？我只是好奇师傅为何初次见面就对你这般上心。嗯，见你姿色不错，想来也难怪，师傅她老人家毕竟一个人久了，难免会感到寂。。。” 话还没说完，吉寒烟就在木屋内用玄气隔空在池薇脑门上来了一个暴栗，池薇吃痛忙捂着脑袋：“师傅我错了~”眉宇间却全是俏皮。 道歉后池薇赶紧拉着沈墨文向山下走去，悄声道：“这里说话会被师傅听到，我们下山去吧。” 待二人走远后，沈墨文才开口问道：“师姐为何说师傅对我上心？我看师傅始终面无表情，还以为我方才的无理冒犯到了师傅。” “师傅平日从不对任何事情上心，与他人说话都是只说几个字，更不要说前几天师傅专程去玄武国一趟把你救回来，还收你为徒。要不是切实发生了，我都不敢相信。” “救回来？师傅知道我要跳崖？” “这有什么奇怪的，师傅她玄魂双修，世间万术无不精通，实是天下第一！算到你跳崖什么的并不出奇，她就是能算到你今后能娶到哪位小姐为妻我都不意外。”池薇笑嘻嘻的，沈墨文只觉少女的天真烂漫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池薇继续道：“师傅平日恃才傲物，视其他人如路边草芥，每日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在我映像里她只有两次主动与别人交流，一次是四十年前教你母亲魂术，第二次是你。就连我当初拜师都是我父亲苦苦求了她一年她才同意的。”说到这，池薇有些赌气的嘟起了嘴。 沈墨文听池薇讲完大受鼓舞，他自打出生以来从未有人对他如此上心，平日里叔叔伯伯包括父亲见到自己都是暗暗叹息，就连家中仆从都看不起他，时常听到他们私下里管自己叫废物，久而久之自己也认同了自己是废物的事实。甚至前一天他还是万念俱灰跳崖自尽，但突然今天有个人跳出来告诉自己非但不是废物，反而是万里无一的天才，教导自己，前后反差之大让沈墨文无比感动，回想当初的辛酸，眼泪便难以抑制地滑落。 池薇还在一边暗自数落师傅平日如何待自己凉薄，一转头居然发现沈墨文哭了出来，一时有些慌乱：“怎么啦？平白无故的为什么突然哭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感动，从小到大旁人总对我冷眼相待，现得知竟有人青睐于我，一时间喜不自胜。”沈墨文擦掉眼泪，强行忍住眼泪。 池薇呆了一下，然后上前将沈墨文抱入怀中，和声道：“没事的，我以后就是你的jiejie，我也会一直关心你的！” 沈墨文被池薇抱住，一时间以前的一切悲伤感觉都要喷涌出来，他反手抱住池薇，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师姐会关心我吗？” 池薇轻抚他的背部：“jiejie和师傅一样，会一直关心你的，从今往后，这天底下无人敢再欺负你！” 沈墨文听池薇自称jiejie，他也想起了自己的jiejie，从小只有jiejie关心他，一直陪他玩，从不嫌弃自己是个废物。他也天天黏着jiejie，jiejie到哪都要跟着，吃则同坐，寝则同席。但是有一天醒来，jiejie就消失了，他找遍了天狐岭也没能发现jiejie的身影，他那天想jiejie大概是嫌他不听话才走的，想着便伤心欲绝，但不敢哭出来，他怕别人看见他哭会更加嫌弃他，他就无声地坐在那里，一个人坐了好久。自此以后他努力装出成熟的样子，他害怕给其他人添麻烦，行为举止愈发温和恭顺。 沈墨文在池薇怀里哭了一会儿，他还是强行止住眼泪，但说话时难免还是会一抽一抽的：“我会跟师傅好好学习魂术的，将来我会保护师傅和师姐！” 池薇没说什么，笑着摸了摸沈墨文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