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虎头蛇之梦

    我准备穿过古棺区域，爬上碎石堆逃出去，回到上面的溶洞里再想办法。但刚踩上去，碎石堆就发出“喀嚓嚓”的响声，张弦赶紧猛拉了我一把，将我拉回来，并指着一道墓门，示意我噤声。

    他这个举动很奇怪，我心说坏了，小哥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我连忙也往那边看过去，只见一条粗壮的兽腿正挡着墓门。看腿上的爪子像是老虎，但皮肤上生着半角质化的软细鳞，又显得非常怪异，从腿的粗壮程度来看，这怪物应该是有着非常庞大的身躯。我吓得差点没崩出尿来，手脚很自觉地变轻了。

    悄悄拉了拉张弦的衣袖，朝那巨怪努努嘴，我的意思是问他，那是个什么东西。张弦摇摇头，张开双手一拦，示意大家再往后藏一点。

    那只巨大的脚终于挪走了，后面还拖着长长的尾巴，看起来似乎是一种有脚的巨型蛇类，特别是当尾巴缩走的时候，我才发现它的尾巴已经烂掉了，像沾满污泥的破布片拖在地上，留下一滩黑色的水渍。

    我想起了之前遇到的大蛇，还有那些大型恐怖生物，它们全都被我们征服了。我忍不住小声建议说：“这怪物受伤了，而且伤口似乎被感染，好像病得很重的样子，我们不如趁机将它干掉，说不定这样的巨蛇，是守护着什么宝藏呢。”

    张弦很着急，惊恐地看向我，连连嘘嘴。我想他可能是被鳖灵王搞怕了，一点也没有之前的胆色。我再看向李亨利和吴敌、梅生伯他们，每个人都对我投来很不满的眼色，我看他们表情不正常，很凝重的样子，就不敢再说话了。

    身后的墓门中传来了急促的撞击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我给惊扰了。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感觉自己离心梗猝死，也不过一步之遥。我隔着石墙暗自庆幸，背后这动静太大了，就像是一只发狂的犀牛在撞门，幸亏之前没有打开这边的墓门，不然我们就真的无路可逃了。

    往往当威胁来自于背后时，你才会悚然一惊，这是人类共同的弱点，哪怕只是朋友从背后拍了拍你的肩。这一吓倒把我吓醒了，我忽然发现，除了最初在西阳地宫遇到的那条蛇，其实危险从来都不是靠我去征服的，我只能征服“它”属性的生物，却不能征服“祂”属性的恐怖。

    我的自信，只是源于别人对我的保护，甚至最初在铁丘坟里，当那条半死不活的巨蛇缠住我的时候，还是靠队友从上面摔落下来解的围。

    而我一直以来却沾沾自喜，将这些可怕的梦魇当作了自己的传奇，甚至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这只是因为我还活着，我有资本，所以幻想出所有的谎言，并将他们当作真实。可现在我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撒谎的资格。

    因为我对那些恐惧一无所知，远不及张弦和梅生伯，甚至我还没有一个叛逆期的小姑娘了解得多。

    门后的撞击声很猛烈，正因为如此，当祂停止折腾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察到了不对劲，因为没有听到离去的脚步声。我壮着胆子耳贴石门聆听，还能听到那边粗重的浑浊呼吸，有点像村里头老人们在吸水烟袋，呼噜呼噜的。

    难道这玩意儿还有计谋不成？我指了指门后，做出“祂——还——在”的口型，大家的脸色都变了。接着，我看到从旁边已经打开的墓门里，一只老虎探出了脑袋，但它的眼睛很不正常，不像虎目，倒像是属于某种爬行生物的，例如蛇和鳄鱼、蜥蜴。

    这么诡异的画面要不是亲眼看见，根本无法想象，那是个什么鬼东西啊，澄黄的眼睛，竖着的瞳孔！我们站在怪眼老虎的视线死角，全都躲在角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响动，我只盼着它不要走出来，不然它马上就会发现这个角落了。

    但事与愿违，靠祈祷上帝或是心存侥幸，都无法摆脱命运的束缚，它还是探出了头。

    我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老虎的脖子绝对没有这么长，长颈鹿都没有这么长的脖子，但是眼前的虎头伸出来，脖子长得像是蛇身一样。

    我脑袋里一下子蹦出个词汇来，虎头蛇！

    我之所以有这个反应，是因为我小时候做过一个类似的梦，我梦见了一条虎头巨蛇，我早已去世的奶奶海因此去山庙里给我求了一支签，说什么“迷途难返，会有长辈指点迷津，吉大于凶。”

    鬼神测梦之说，我当然是不信的，只是不想伤害奶奶的所信奉的东西，所以没有去争辩什么。这是梅生伯告诉我的，奶奶已经老了，那是她整个精神世界，迷信又如何，科学又怎样，我不可以这么残酷。

    但是今天我不得不去猜想这些，去关联神秘文化与精神共鸣的可能性，因为它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的梦，成了现实。

    这条诡异的虎头蛇或者说“蛇身虎”探出了头，很轻易地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它似乎很吃惊，呆呆看了我们老半天，我们像怯生生的孩子一样畏首畏尾，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我顿时心想，这货该不会是个吃素的吧？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它忽然就愤怒了，咆哮起来。

    我听得再清楚不过，这就是我们之前听到的巨吼。李亨利喊了一句：“快跑上石堆，别分开，到上层去！”

    能让他紧张的东西很少见，起码能说明这玩意儿绝不比青尸和幽浮灵弱多少，我意识到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拔腿就往石堆上冲过去。在石堆上急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虎头蛇伸长了脖子，却似乎到了极限，根本咬不到人，但我们却被逼在碎石堆上，扎堆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照这个情形分析，祂就不是什么虎头蛇了，祂追不过来只能说明身体太大穿不过墓门，被挡住了，现在我们看到的所谓“蛇身”，其实只是祂的脖子。我被这个分析给吓破了胆，真要是这样，那这个东西该有多么庞大？

    既然他们没跑，那我也不好一个人跑了，咱们现在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要是挣脱线跑了，太没义气，用游戏里的话来说，等于坑队友，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我的战斗力放在阳间倒还行，撂倒三五个没练过的不在话下，但在这墓地下就等于是根废柴，被怪蛇吃掉后粑粑一拉，就是黄土一抔。我赶紧跟着他们，躲到对面的角落里，这时候另外一个墓门里又钻出来一只“虎头蛇”，接着那些被打开的墓门内，相继出现第三只、第四只……

    吴敌用手作势驱赶，大吼了起来：“嘟！嘟！滚开，吴爷在此诸邪退散！”

    李亨利脸色大变，紧张地说：“老吴你别闹，这没什么卵用！”蛇头还在往外钻，吴敌生气起来，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就往祂头上砸，我们看稍微有点效果，实在没办法就纷纷效仿，但我心里知道，这是徒劳的，手拿石头只能吓吓小动物，像这么巨大的怪东西，恐怕反而会激怒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