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你沒发现我的头发有变化吗?”简洁站到任雪的面前,晃了晃脑袋。 “这才是乖孩子。”任雪笑着,揪了揪简洁的头发,之前染得花里胡哨,现在简单整洁,看着让人神清气爽。 “我发现换个发型,好像运气也好起來了似的。”简洁一边给任雪夹菜,一边说。 “有什么好事情?”任雪看着正在兴头上的简洁,不忍打消她的积极性,配合着问。 “你给我找的那个学校,我本來想着进去了,也不会有人搭理我这号人的,谁知道居然还能交到几个朋友。”简洁说着傻乎乎地笑了起來,自己一直结交的都是社会上的小混混,学校里的同学相对单纯很多,那种感觉让她十分喜欢。 “那就把这个当成一个新的起点,以前的都忘了吧,现在是个崭新的简洁。”任雪看着简洁那张神采风扬的脸,年轻就是好,年轻一切都來得及。 “如果能回到十八岁,你愿不愿意?”简洁知道任雪心里有事,也知道任雪特别能撑。 “不愿意。”任雪放下碗筷,与18岁相比,她更爱现在的自己,虽然时间是把刀,刻下好多伤痕,但她相信最终也会把她雕成一朵花,如约绽放。 “年轻不好吗?”简洁不能理解。 “年轻很好,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活在当下是最好的。”与回忆过去相比,任雪更愿意展望未來,她之所以颓废,正是因为她翘首以盼,却看不到未來。 “你到底怎么了?”简洁有点不习惯这样的任雪,她一向视任雪是自己的精神向导,向导萎靡不振,自己又如何前进呢? “你只管专心学习就好,基础本來就比别人薄。”任雪推开椅子,站起來,“今天辛苦一下,把碗也一起洗了吧!” “我更关心你。”简洁快速拦在了任雪的前边,“你不告诉我,我也专心不了。” “简洁,我已经很累了,想去休息,可以吧?”任雪说着把简洁推到了一边,径直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你不说,我也知道,跟那个薛子墨拖不了干系!”简洁紧跟着推门而入。 “简洁啊……”看见简洁直冲进來,无奈,任雪只得重新坐了起來。 “我知道你很烦,他折磨你也就算了,你还折磨自己。”简洁挨着任雪坐下來,一脸的愤懑。 “你别瞎猜了,不是因为这些了,收拾完了就赶紧去睡觉,从明天开始还是乖乖地住回学校去。”任雪推了推简洁,她一时收不了她的另类,这种自由分子,目无组织纪律,时间长了,薛子墨刷脸怕也不管用了。 “那么自私的男人,你还死心塌地的?”简洁根本不理会任雪的那套说辞,“就是这些臭男人惹的祸!” “别在这里评头论足了!”任雪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如果他自私,你这会怕还在家里呆着呢!” “这个时候你还替他说话,他那样做,就更证明他别有目的,一开始就心机不纯!”简洁这会儿像是恨极了薛子墨,男人怎么都喜欢脚踏两只船? “谁也沒逼着我那样做,所以我谁都不怪,都是我自找的!”任雪说完弯下腰,放好枕头被子,准备睡觉,随她唠叨吧,她知道简洁担心她出事儿,她知道简洁比任何人都依赖她…… “我不准你作践自己!”简洁站了起來,显得有点激动,任雪怎么可以这么自轻自贱,都是薛子墨惹得祸! “真是人不作死就不会死……”任雪半躺下來,此时她深深体味到这句话确实说得很实在,很多事情都是自找的。 “你可别死……”简洁突然拉住任雪的手,她真的有些害怕,心灰意冷的任雪,让她有些惊慌。 “傻孩子!”任雪伸手抹掉了简洁眼角的眼泪,事到如今,也只有简洁是真心疼她,祸福相依,收留简洁的时候怎么会想到此时简洁竟成了自己的支柱,“别担心我,过几天就好了。” 生活给了任雪很多经验,比如自愈力越强,才越有可能接近幸福;比如既然无处可逃,不如直接面对;比如不能因为生活曲折就成了配角,不能因为故事跌宕就成了观众…… 但现在自己依然连想当个观众也成了奢望,自己把自己推到了兵荒马乱当中,战乱之苦避之不及,怎么可能有置身事外当和事佬的时候轻松? 她怕的不是绝望,绝地只能反弹,就像股市探底,只会向上,怕的是N次心生希望,然后N 1次被失望地丢到谷底,这个过程中,尘埃始终不能落定,各种纠结摧残,如坐针毡! 她曾近那么淡定自若,曾经学着主宰自己的生活,即使孑然一身,也不算一个太坏的局面,不自怜,不自卑,不怨叹,一日一日來,一步一步走,那份柳暗花明的喜乐和必然的抵达,是她内心的修持。 男人的滥情是被女人惯出來的,而女人的放纵却是被男人伤出來的,都说某个人欠你的,会有另外一个还给你,对于她來说显然这不包括爱情! 心心在一艺,其艺必工;心心在一职,其职必举;心心在一人,其人……必毁!而且还不止毁一人!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任雪姐……” “你就帮帮他吧,任雪姐……” “我最信的过的就是你了……” 顾曦颜的那些话仿佛还在耳边,一句一个任雪姐的央求她,想着任雪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以后自己怎么面对顾曦颜?如果顾曦颜知道了,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同等的伤害,会因为关系越近,在情绪上越难以接受,何况此时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一夜几乎都是睁着眼睛的,人不能做亏心事,一旦做了,夜夜提心吊胆,回來的这几天,自己便与失眠结了缘! 第二天任雪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办公室时,自然被一众人取笑了半天,强颜欢笑地和几个人打着呵呵,抱着一摞子东西装作很忙碌的样子,奔出來,站在走廊上,闭上眼睛站了半天,脑袋里好像还是不清不楚的! 薛子墨透过百叶窗,看着任雪,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她活儿多了,话少了,笑少了,憔悴多了! 在感情的世界里,男人总是杀伐决绝的,占了便宜还可以大手一甩,抽身而退…… 薛子墨觉得自己一向不想做残忍的人,站起來,拉开门,“是有什么事情吗?” 任雪在听到薛子墨问话的同时,猛地睁开了眼睛,手里的东西却掉了一地,这是回來七天后薛子墨主动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唉!”薛子墨叹了口气,蹲下來一页一页捡着那些东西。 任雪就那样呆呆地站着,呆呆地看着,眼泪却不争气地顺颊而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任雪赶紧擦掉了眼泪,也蹲了下去…… 当任雪的左手和薛子墨的右手碰在一起的时候,任雪如被火烫了一般,急速把手缩了回來,迅速站了起來,惶惶然地搓着手,有些不安,任何一丁点儿的接触都能把她的思绪拉回到那晚…… 薛子墨也站起來,看着局促不安的任雪,把那摞东西递到她面前,“有什么事情进來说吧。” “这些需要你的签字。”任雪接过來,小心翼翼,防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儿。 薛子墨快速浏览一遍,任雪看过的东西他一向不会再多分神,找到签名处,写了名字重新递了过去。 任雪也不多言,拿过來转身就走…… “对不起……”薛子墨原以为任雪会说点儿什么的,但任雪沒有。 身后传來薛子墨的声音,任雪站住了,她内心深处不希望薛子墨跟她说这个,不说,她会认为他还在纠结,那就说明自己在他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说了,等于是完结! 任雪沒有勇气回头,就那样背对着薛子墨站着,此时她能说“沒关系”吗?像普通人那样,接受他这个看似最平常不过的“对不起”。 不要轻易去挑战人性,人性经不起这些,它需要的是保全、余地、推挡和遮盖…… “都过去了……”任雪艰难地说出这句话,自己这里的“蓄谋已久”在他那里只是“过眼云烟”,让你病的人给不了你药,给你药的人舍不得让你病。 “……”薛子墨一时无语,看着任雪的背影,他明白对她的伤害从來都不在身体。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去忙了。”任雪抑制住想要颤抖的声音,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这样很好,她接受他的道歉,让一切回归原点…… 薛子墨看着那扇门重新合上,有点失神,这样算是两个人说清楚了吗?和一般婚外情相比,貌似过于简单轻松了点儿! 他脑海里最起码她应该气愤填膺,但她连正眼看他一下都沒有;他在说出“有事进來说”的时候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于情于理都该让任雪先发泄一通,再难听的话他都会接着,可她却还是那样轻轻地來又轻轻地走了…… 任雪不纠缠,不要求,让他不但沒有解脱的感觉,反而觉得更加歉疚起來。 这个世间,所有深沉的感情都是以最冷漠隐忍的方式表达出來的,说得天花乱坠惊天动地的事情,从來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