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占城稻
这是代天巡视，当然需要陈洪进亲自迎接。 拜访之说，不过是客气罢了，陈洪进不出面，那才是最大的不敬。 崇简等人估计，这泉州乃至整个平海军上上下下，都非常紧张。 一时之间，肯定以为这是宋军从海路绕过来收拾他们。 要说武力抵抗，即便宋军人数再少，估计他们也不敢。 要知道，平海军、吴越可不能与南唐相提并论，不过垂死挣扎而已。 当初他们能够存在，本身就钻了天下大乱的空子。 现今南汉、南唐相继灭亡，剩下来这一对难兄难弟，实在就是数着天数在过日子。 但要他们直接认怂，从奉正朔改为纳土归降，一时还是转不过弯来。 故此，面对突然降临的宋船，为难是肯定的。 “大人，泉州方面传来信号，请大宋船只跟随导引停泊，稍事修整，那边已经飞马入城，报知节度使大人。” 船老大再次前来禀报。 崇简等人早就注意到，船后尾楼上，戴帽子般地矗立着一座阁楼，阁楼甲板上，早有一人站在挂着宋字大旗的桅杆下，举起了两面鲜艳夺目的彩旗。 先前根据船老大的指令发出了一系列旗语，此时仍然坚守在醒目的高处，等待进一步指令。 “同意。告诉对方，我等不下船了，就在码头等待接济，顺便恭候陈洪进。” 崇简还没做声，刘承珪就抢着回答。 武德司头领谨慎为主，下意识选择了最安全的方法。 见崇简点头认可，船老大立即向着尾楼奔去。 不一会儿，阁楼上彩旗开始舞动起来， 动作幅度极大，频率很慢，还不断重复。 这明显是因为距离较远，怕对方看不清楚引起误会。 这使崇简想到远航需要解决的两桩大事。 一是指引方向的工具要尽快落实，那燕肃回头要不自己去找？ 二是望远工具要引入，不然海上交流太困难。 有了望远镜，在茫茫大海上，简直占尽了便宜。 今后海战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在导引船的引导下，三艘特大型船慢慢驶向特意空出来的一块岸边水域，顺着码头一字排开，煞是壮观。 早有官员沿着放下的梯板登上大船，前来参拜代天巡视的钦差。 其实这次出动并没有正式的旨意，不过动静大，还带着水军武装和敏感人物，崇简和刘承珪早通过各自的渠道征得了赵二的同意。 但正式的旨意却拿不出来，好在也没有谁当真要看圣旨。 “节度使大人听说几位代天巡狩的大人驾到，正在赶来的路上。大人们但有需求，只管先对下官言明，下官竭尽所能，不负所望。” 前来参拜的官员显然是管理港口的专职人员，懂得靠岸的海船一定会有补充需求。 “好的，你和我这位船政管事接洽一下，看这三艘大船需要什么补充，只要不是过分要求，就请尽量满足。” 崇简想到一行人还得远航，既然打上门来了，就得好好打打秋风，让平海军出点血，就指着特意叫来的船老大，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好好好，下官一定照办。” 管事官员连忙答应，与船老大相偕离去。 接下来，三艘船都忙了起来，水军们警戒的同时，也加入了搬运的行列。 唯有崇简等三人无所事事，看着不远的泉州城，觉得有些心痒痒的。 “二哥，要不我们一起下去转转？” 潘惟吉忍不住提议。 所谓二哥，是对崇简的称呼。 三人接触时间久了，年轻人自然容易放下戒备，相互间日渐亲近，一序齿，刘承珪稍长，崇简次之，潘惟吉最小，自然就大哥、二哥、三哥地叫开了。 “还是算了吧，谁知道真进了城，会发生什么？再说，还要到辽境看看，别耽误了正事。” 刘承珪出于谨慎，本能地反对这个提议。 他口中所说的正事，当然是跟赵二正式汇报过的，到辽境一探虚实。 崇简见他说得在理，也只得赞同，但又觉得遗憾。 泉州古城，在后世都很知名，自己只是在图片上见过，没有机会到现场。 现在一个鲜活的古城摆在面前，但却没有机会去亲近，实在有些不甘。 想到这里，一个在汴梁就在思谋的问题冒了出来。 当初恶补宋代考古知识时，有关宋人生活方面，提到过一种重要的农作物。 那是一种水稻，它的名字叫占城稻。 占城，当然就是先前崇简跟刘、潘二人提到，经南洋去西亚的途中之国，就在后世的越南境内。 这是一种高产水稻，而且还可以和古中国南方水稻错季种植，形成一年两季。 这样一来，产量提升得有多大？ 足食足兵，这是最重要的一步。 而这个占城稻，最先引进种植的地区，就是福建，就是平海军所在的地方。 想到这里的崇简，真想马上跳下去看看田间地头的农作物。 只是随即就打消了念头。 因为哪怕有人把那占城稻送到他面前，他也不认识。 后世就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到了这个时代也好不到哪去。 当然，更重要的是，历史记载，占城稻要在宋真宗时期才引进到福建，后来才在南方渐渐推广开来，造就了江南鱼米之乡。 但他想见到陈洪进的心思越发热切了。 三个年轻人，就在这样的焦躁状态中，迎来了陈洪进。 一见面，崇简就有些意外，原来这人年龄不小了。 须发都已经花白了，身体微显佝偻，只是气宇依旧轩昂，举止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王八”之气。 见到三个小年轻，陈洪进丝毫没有怠慢，主动向前施礼。 孔夫子都知道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人老成精，老陈头当然会想到，眼前三个小屁孩，不出意外，就是未来大宋的重臣，尽量不要得罪。 “老陈头……不是，陈老大人，有个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协商。” 崇简顾不得说其他的话，开门见山地道。 陈洪进很意外，但一愣之后，还是马上点头。 “那我想问你，这里种水稻吗？” 崇简急不可耐。 陈洪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