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巡检
“既然大家原本就投降了，只是在征召进京的途中被逼造反，那么现在首恶已诛，大敌已去，为何还要造反？” 全师雄直接亮明意图。 “我等原本就不愿殊死抵抗，现如今既然大王发话，自然愿降。只是不知是否还如先前一般，会被征调进京。” 有人站出来，代表大家表态。 崇简一听就明白，这是害怕进京再与宋军相对，受到打击报复。 心中暗道，那些人回去还讨得了好，不知道引发了赵二多少次杀机。 当然，有担心是正常的。 “这样吧，各位先拿出态度来，只要同意归降，其他的我想还可以商量。”崇简道。 “各位也许不知道，这位赵崇简钦差大人，做了宋庭待诏，可以随时出入宫禁，并且获得了花蕊夫人和徐家的支持。花蕊夫人，而今做了宋庭女官，执掌尚宫局。” 全师雄从儿子那里了解了许多，这个时候正好站出来，与崇简唱起了双簧。 钦差大人在宋庭是说得上话的，还有花蕊夫人做靠山，足可以保护大家。 “但是，大家必须诚心归顺，别想着骑驴看唱本，走一步看一步。大势所趋，再要三心二意，杀无赦！”崇简厉声道。 对这样一批人，必须恩威并至，才镇得住场面。 虽说都是被逼无奈才反叛，但心野了，觉得赵宋也不过就那么回事，造反了也没拿我们怎么样。 说不定一句话没说对，就又反了，或者老是三心二意。 谁敢放心把后背交给这样的人？ “好吧，大家各自回去，把我们商量好的意思传达下去。如果没有问题，明日一早，各营指挥使到中军帐集中，在钦差的主持下签订归顺盟约。” 全师雄发话，结束了会议。 不趁热打铁立即敲定归降事宜，出自崇简的授意。 有些事，太急着上赶，反而会坏事，甚至有人会觉得吃亏了。 崇简力主招降，是着眼长远，着眼蜀中的长治久安。 雄才大略的赵二，正是看到这一点，才会放手让崇简来蜀中运作。 短期来看，打败甚至消灭这些叛军，对强大的宋军来说，可能反而是最容易的选择。 况且，等一等，还可能把有些隐患的盖子揭开，免得长久为患。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蜀乱基本就没有停息过。 扬一益二，唐代以来繁华的天府之国，就这样凋敝下来，严重影响了大宋综合国力，拉住了北伐的后腿。 出乎意料，当夜，中军营，钦差驻地，都平安无事。 没有人闹事，也许所有人都看出了大势所趋。 第二天，盟约也顺利签署了。 可没想到，问题出在了后面。 当崇简拿着盟约，到成都城里拜会丁德裕时，新到任的西川都巡检使大人却对此嗤之以鼻。 “那个小待诏啊，你不觉得这一个纸头约定不起什么作用吗？那些丘八本来已经投降了，但是说反就反。你敢保证，哪一天不会突然又反了？” 这话口风不对啊，崇简决定立马反击。 “首先，我不姓小，在蜀中的身份是钦差，不是待诏。丁巡检不会连这也不懂吧？” 虽说反击，但崇简还是决定先讲道理。 不过不知道都巡检使变成了巡检，眼前这位丁大人是什么感觉。 “啊？口误，口误，请钦差大人不要见怪。不过，丁某这都巡检使有份捕寇缉盗，却不知钦差大人的职份所在。” 丁德裕说到“都巡检使”，特别加重了语气。 “呵呵，都~巡检~使，客气了，我到这里来，奉圣谕，招降安抚，寇盗自然减少，于都~巡检~使不是大有裨益？” 你我不是殊途同归？ 既然你不认同我，我说话也会这么阴阳怪气。 “嘿嘿，这个，那个……总之，这个盟约不足为凭，丁某这里丝毫不敢放松啊。” 丁德裕打嘴仗不如崇简，但咬紧牙关不松口，态度强硬得有些奇怪。 “招降乃是皇命所在，丁大人这是……莫非你觉得官家还不如你这个巡检？” 崇简有撕破脸的冲动了。 “哪里哪里，不过你我既然被委以重任，自然要好好安排，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大意。对吧？” 这丁巡检莫非吃了秤砣。 “你打算怎么办？” 崇简心中一动，问道。 “让叛军中的话事人到我这里来，同时叛军交出武器，和那些话事头目隔离开。” 这话，让崇简想起成都城内被坑杀的一万七千降卒。 这是赵小三派来搞事的？ 一霎间，崇简杀心大气。 王全斌就是前车之鉴，可惜还是警醒不了这些后来者。 见崇简面色不善，丁德裕又马上补充道：“当然，如果钦差大人有十足的把握，也可以不这样做。若果真如此，下官可以做一个盟约鉴证人，与大人休戚与共，这是下官作为都巡检使责无旁贷的义务。” 丁德裕自称越来越谦卑，话倒是越说越大义凛然。 原来如此！ 崇简哭笑不得，只得把杀心暂时收捡起来。 “既如此，就请丁大人在这里签个字，说明一下大人到任后，深入虎xue，协助在下搞定了那一帮叛军。” 既然只是想争功，崇简倒是不在意。 不过这人没底线，今后打交道要多加防范。 也说不定他真有特殊使命呢，现在的态度反而是掩饰。 丁德裕一听这话，倒是立马笑开了花。 “好，好。下官的名字能够忝居大人末后，实在是三生有幸。这名字一加上去，那自然就是誓死追随大人，为官家扫清后顾之忧，不计一切！” 丁德裕摆出一副舍生忘死的架势。 “好好，丁大人有此决心，实在难能可贵。本钦差这次回去，自然是要上达天听。” 崇简不得不违心赞叹几句，然后才说正事。 “我这次来，就是专程提醒大人，务必要忍辱负重，维持好大局。千万不能学王全斌，再次激起蜀乱。不然，到时自然有代天诛罚之人，清算的时刻自会到来。” 这差不多是赤裸裸地威胁了。 我杀得王全斌，自然杀得你。 即使我不在了，安排人也能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