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因为,他叫我等他呀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幸幸觉得整间房都静止下来。 除了她的心跳声,逐渐放大。 渐渐的,心跳声又消失,入耳的是谢呈的呼声。 他在电话那边叫,幸幸,高幸幸,高幸幸......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流往四肢,麻得动不了。 她说话也有些艰难,嘴巴张了好几下,才想起来要喘气。 好一会儿,她才吐出两个颤抖的字:“什么?” 谢呈说,他是刚得到的消息,事情是m国时间当天凌晨发生的。 事情被四大家族联合压了下来,这风声也是他在王家少爷那听说的。 高幸幸只觉得听不懂。 她听不懂什么意思。 那些话就像秘密符号,她怎么也理不清。 谢呈:“你到底听到没?陆则言中枪了,你说句话。” 这样...她好像不得不听懂...... “不可能呀。”高幸幸冷静反驳,“你当拍电影吗?枪支不管控吗?” 又说:“他昨天下午还给我打电话呢,算时间也差不多是你们那边的凌晨,他、他被袭击怎么给我打电话呢?” 电话那边顿了顿,谢呈声音传来:“现在还能联系吗?” 不能了。 不能了。 不能了。 没听到高幸幸回应,谢呈说:“我现在去打听点消息,不过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 “我听说,头部中枪!” 高幸幸已经吐不出一个字,她只能在谢呈每句话后,用鼻音“嗯”一声。 挂断电话后,高幸幸艰难从床上爬起来。 她捏着手机,手脚全是冷汗。她看着周遭黑漆漆的一片,这更像是梦境。 不知坐了多久,高幸幸才想起来,给尹菲菲打电话。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谢呈的八卦从来就没谱,全是道听途说,添油加醋。 陆则言可是第一次对她说,等他。 又怎么会失约呢? 尹菲菲那边很快接起电话,高幸幸一句话都还没问,就听见尹菲菲那边跑动的呼吸声。 高幸幸心又猛地颤了两下。 尹菲菲:“幸幸,我现在要回m国,马上上飞机,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到时候再联系你。” 高幸幸说了声“好”。 那边迅速挂断了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高幸幸就在床头坐到了天明。 窗边纱幔微微飘动,清晨的阳光被割碎,却还是洒了进来。 高幸幸垂头看手上的手机,手机屏幕是她无数的拨打陆则言电话的记录,通通都是忙音。 她眼睛又干又涩,埋头在膝盖里。 迷迷糊糊手中的手机开始震动,高幸幸立马惊醒,看见是老张的电话。 她没去上班,还忘记请假。 她给老张说生病了,去不了,老张听见她语气还好,嘱咐了几句让她好好休息。 就这样,高幸幸没再给陆则言打电话,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好累,所以已经连打电话的力气都没了。 等到下午,高幸幸才再次接到谢呈的电话。 他说陆则言死了。 简直太可笑了。 高幸幸直接挂了电话,谢呈也没再打来。 谢呈不是第一次说陆则言死了,18年骗了她一次,现在,21年,还来骗她。 她才不会信。 高幸幸起床洗了个澡,叫了餐,然后等尹菲菲的消息。 等到第二天,也没消息。 她没忍住给尹菲菲打了电话。 尹菲菲的声音是明显长时间哭过后的沙哑,又保持镇定:“幸幸,我哥他......” 她是个很棒的演员,不是花瓶。 高幸幸曾经在一个周末,特意找了她的影片来看。 是一部爱情片,评分并不高,可是高幸幸觉得尹菲菲演得很好。 她哭起来梨花带雨,台词说得清晰且特别有感情。 她当时感叹,谁说长得漂亮的不会演戏的?这不演得特别好吗?那现在,为什么不继续演镇定呢? 为什么话都没说完就哭? 为什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台词都说不出? 高幸幸一滴眼泪都没掉,换了身衣服去餐厅吃饭。 吃完饭后蒙头大睡,第二天去上班。 小李像往常一样来接她,问她这两天没上班是不是不舒服? 高幸幸说有点感冒而已。 周五的下午,高幸幸下班,在公司一楼大厅看见了谢呈。 她当时愣在那儿,还以为出现幻觉了,连眼睛都忘记眨。 谢呈走近,手指弹她脑门:“傻了?” 高幸幸一吃疼,习惯性一脚踢过去:“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回来就回来,还跟你报备?”谢呈揽着高幸幸肩膀,往外走,“吃饭去。” “行啊,我请你。” 小李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高幸幸过去打了个招呼,然后才上谢呈的车。 谢呈无意问:“那人谁呀?” “陆则言给我找的司机。”她说这话时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动作麻利的扣上安全带。 谢呈特意回来的,他都还没想好怎么提“陆则言”三个字,没想到高幸幸就这么随意的提出来了。 他岔开话题:“幸幸,你喜欢吃什么?” 高幸幸转头看着他:“你好不容易回来,不是应该吃你喜欢吃的吗?” 这话好有道理。 可是谢呈叹了口气:“吃你喜欢的。” 高幸幸笑了笑,谢呈这样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孤苦无依的可怜流浪狗。 高幸幸翻了翻手机,找了一家附近评价还不错的火锅店。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高幸幸问:“你这次回来多久?” 谢呈长时间没吃过这么辣的东西,满头大汗哈着气:“再说。” “那你什么时候回淮午?” “不回。”谢呈用塑料勺子舀了绵绵冰,“就在玉和。” 高幸幸没再问下去,指着绵绵冰提醒:“你别给我吃完了,你不是不吃甜食吗?” “小气吧啦的,抠死你得了!”谢呈叫来服务员,“这个绵绵冰,再来两个!” “......”高幸幸放下筷子,一脸嫌弃,“不想请客了!” 谢呈:“......” 饭后,谢呈送高幸幸回去,一问才知道她住在酒店。 谢呈很惊讶:“住酒店?” “嗯,陆则言在玉和就一直住酒店。” 谢呈隔了好久才开口:“那酒店条件好吗?你给我开间房,要豪华的。” 高幸幸拉下脸:“你怎么好意思开口剥削我?” “我,挺好意思的。” 高幸幸无奈叹气,然后把谢呈带回酒店。 大厅经理看见高幸幸迎上来:“高小姐,要准备晚餐吗?” “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进了电梯,谢呈靠在电梯墙壁上,双手环抱胸前,悠悠打趣:“高小姐?啧啧啧!可以呀你!” 高幸幸扬了扬眉:“沾陆则言的光而已。” “你能不能别老提......”谢呈欲言又止,对上高幸幸的视线又撇过脸,说,“算了。” 进了房间,谢呈到处逛了逛。 “谢呈,你没行李吗?”高幸幸指了指里面,“开间房就别想了,我钱要存着,你看你愿意住哪间就住吧。” 谢呈没说话。 高幸幸放下包,踢掉鞋子,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慢吞吞来了句:“你说我把你带来,陆则言会不会吃醋啊?” 语气调侃十足。 谢呈是真受不了了,走过去握住她肩膀:“高幸幸,你多大了?你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吗?” 她已经尽力了,可是“死”这个字砸过来,她还是没抓紧手上的水晶杯。 一地的碎片,一地的水,连拖鞋都湿了。 高幸幸低头,视线有些模糊:“都怪你。” 她声线慢慢哽咽:“这杯子很贵的。” 她上次打碎过一只水晶杯。 当时她喝完水,靠在桌边玩手机,陆则言打完电话从阳台走过来,搂着她的腰问,为什么又不穿鞋。 她想说,她就出来喝杯水,马上就回房间。 可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便被陆则言堵住嘴。 他手指勾下她的吊带睡裙,把她压在桌上。 杯子就是那时候被打碎的。 打碎了也没人管,陆则言把她抱进房间继续。 第二天,高幸幸看见桌上的赔偿单,心疼死了。 高幸幸吸了吸鼻子:“这杯子是奥地利的,四个一套,打碎一只,要赔一套的。” 说完,她弯腰想去收拾,被谢呈拉住手。 谢呈语气软下来:“叫人收拾吧。” 谢呈把高幸幸拉到沙发那边,然后叫了客房服务。 收拾的服务员知道这位高小姐,也知道那位陆先生,这时候免不了要多看两眼谢呈,仿佛在说这世界上的有钱人真复杂。 收拾好之后,房间再次归于平静。 谢呈见高幸幸坐沙发上发呆,似乎陷进深深的回忆里,整个人了无生气。 他在厅里徘徊走了会儿,然后蹲在高幸幸面前。 轻声问:“你能接受现实吗?” 高幸幸没搭话。 谢呈叹了口气:“或者你哭一哭,闹一闹,发泄一下?” 高幸幸依旧没说话。 “你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啊!” 高幸幸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你回去吧。” 回m国吧。 话题就此而终。 谢呈没回去,住了下来。 第二天是周六,谢呈把高幸幸拉去酒吧,点了很多酒。 她一开始不肯喝,后来喝得大醉。 就连喝醉了,高幸幸也没哭,很乖的睡觉。 谢呈一滴没沾,心里更愁了。 周日,高幸幸窝在阳台上晒太阳。 谢呈走过去把她遮阳伞拿开:“你收拾收拾,从新找个地儿,这不能住了。” 高幸幸用手遮着灼眼睛的阳光,满脸疑问:“怎么不能住了?” “你住这儿,我怕你变成神经病!” “不至于。”高幸幸懒懒的翻了个身,揉了揉因为宿醉还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喃喃道,“不住这儿,我才变神经病。” 这话把谢呈一大堆想了好久的话全部噎在喉咙。 高幸幸照常上班,跟个没事人一样。 谢呈是越来越受不了了,在一天她下班时,直接把人带到了心理咨询室。 他真的觉得她病了。 一系列检查完,高幸幸把结果拍在谢呈脑门上:“你才有病!” 谢呈认真看了结果,上面说她只是有些劳累,情绪紧绷,然后开了一点安神的药。 谢呈也不是闲得没事跑回来的,他被催过好几次回m国。 现在,他还隔着电话和他妈妈吵架。 高幸幸坐在沙发上吃西瓜,听见谢呈发火。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说为我好,为我好,我真的受够了!” “你能不能真正想一下,我到底愿不愿意这样活啊?” “是,我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我不争气,所以你别再为我好了!” “......” 谢呈挂了电话,高幸幸把他吃到一半的西瓜递过去:“跟阿姨吵架?” 看着谢呈大口大口吃西瓜,高幸幸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 “谢你明明也很烦,还回来安慰我。” “你也知道?你知道就给我振作起来!” “我没哭没闹,哪里不振作了?”高幸幸吃着自己手里的西瓜,“谢呈,我真没事。” 谢呈嘴上和他妈妈吵架,但还是心软的要回m国。 主要是,他发现他并不能安慰高幸幸。 谢呈走的那天,高幸幸心里空空的。 然后她说了一句心里话:“谢呈,他没跟我告别,所以我还在等他。” 因为,他叫我等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