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彭泽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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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弘将刘义真迎入席中,热情的问候起刘义真,仿佛两人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甚至是让自己的儿子、女儿给刘义真敬酒,让他们对刘义真行晚辈之礼。 而刘义真也是乐呵呵的应对,没有咄咄逼人的态度。 王弘长子王锡和王弘一样,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长安公真是文武双全,我不知政事,但对长安公的那首诗却是有所耳闻,我们兄弟姐妹都很是喜欢!” 场面貌似很和谐,但这背后的水却是愈发的深。 刘义真惊叹与王弘的滴水不漏,王弘也在感叹刘义真少年老成。 两边初次的交锋几乎什么都没试探出来。 就算是有收获,两边也只有共同的一个收获—— 对方都不是好糊弄的。 第二天王弘则干脆提议众人一起去豫章郡出名的景点好好游玩一番,顺便给刘义真洗尘接风,刘义真自然没什么意见,他来又不是真的为了审查王弘在江州的工作,而是王弘这个人。 豫章郡内水路纵横,几乎用不着马车。 出了南昌县,刘义真和一众江州高官就乘坐到一支轻舟之上,带着微风行驶在这纵横的水路上。 刘义真还是第一次真正有闲心的游览这江南美景,看着水路边的青山也是赞叹有加:“古时《神异经·东荒经》中记载东方荒外有豫章焉,此树主九州。其高千丈,围百尺,本上三百丈,本如有条枝,敷张如帐。斫之可占九州吉凶。” “如今这豫章虽非神木,但确实事关天下社稷,说是能卜九州吉凶也不假,王公以为如何?” 刘义真借由古时记载的豫章神木来代指豫章,又用豫章指代这王弘,或者说王氏。 表明是在问豫章,实则是在问琅琊王氏。 而王弘却开始继续闪躲:“豫章神木只是传说故事,我也不知是不是真假。这豫章郡虽然大,但也没有长安公治理的丹阳重要不是?西有荆州,东有扬州,这豫章实在称不上是事关天下社稷。” 刘义真轻笑:“王公却是说错了,这豫章郡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实在是物华天宝之地,又怎么会不重要呢?” 这回王弘却是彻底开始装傻:“长安公真是好文采!随口便是工整骈文,厉害厉害。” 见王弘依旧不上道,刘义真有些无奈,却也识趣的不再引导话题,而是一起如正常游玩那般和王弘等人相处。 不得不说现在的豫章郡真是个度假的好去处,论繁华自然是比不上建康,但若论风景,还要在建康之上。 “只是可惜没有把郭氏带出来……” 美景没人。曾几何时,这才是刘义真向往的生活。 但眼下却是过不得。 来到豫章郡那鄱阳湖自然是要去游玩的。 不过眼下这鄱阳湖还被唤作彭泽。 众人来到江边一处小楼,看着那壮丽秀美的彭泽,都是一扫官场中的压抑之气。 就连刘义真和王弘两个主事人此时也没有了相互的试探,共同沉浸在江天一色的景色中。 很快就有安排好的宴席被摆上来。 “长安公,这是我彭泽特有的湖鱼,其味道和江鱼大有不同,你可要好好尝尝。” 王弘安排人在刘义真面前摆着一盘清香的鱼肉,光看那如美玉般神光流传的色泽就知道此物的鲜美。 刘义真凑近一闻,扑鼻的鱼香果然让他食指大动。 “确实是好鱼。并无土腥味,想必是今天刚刚捞上来的大鱼吧?” “长安公果然是个趣人。” 拿着筷子叨了一块鱼肉,那鱼肉居然是如同棉絮一般被轻飘飘的夹散,但当刘义真放到嘴里一嚼却有能感受到鱼肉的弹牙。 “好鱼!”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彭泽的鱼肉吃起来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 见刘义真动筷子,其他人也不再客气,各自享用起身边的鱼肉来。 刘义真吃的飞快,两根筷子上下翻飞,将鱼肉都从鱼骨上完整的剥离下来,之后放入口中大快朵颐。 这鱼确实肥美,桌上很快就多了一堆鱼骨。 刘义真意犹未尽的抹抹嘴巴:“好吃!只是这鱼未免有些太小。” 其他人:“……” 刘义真那条鱼足有两斤重,是最大的一条鱼,刘义真居然还嫌小? 还是王弘反应的快,当即说道:“长安公喜欢那就再好不过!我这就让人再做两条!” 刘义真却伸手阻止:“这鱼肉虽好处,但却少了几分吃鱼的乐趣。” 他手指小楼边的彭泽:“这彭泽就在前方,何不一起去钓鱼,吃上自己钓来的鱼才有乐趣,王公你说对嘛?” 王弘变了脸色,但还是顺承着刘义真的话:“那倒也没错,这吃自己钓的鱼的滋味确实不同。” “但我毕竟没钓过鱼,王公可愿陪我一起?” “长安公既然相邀,又岂有推脱之理?” 不得已,众人又移步码头。 之后刘义真又开始“矫情”。 “这大船也做腻了,反倒是这只可乘坐两人的小渔船没做过,王公不介意和我一起同承此船吧?” 众人连忙劝阻:“长安公,这都是平日渔民用的船,肮脏不堪。而且谁也不知道这船是否安全……” “啪叽!” 就在众人还喋喋不休的时候,刘义真已经是跳到小船中。 刘义真又回头对王弘发出邀请。 “这船结实的很,一些鱼腥味也不碍事,王公还不快来?” 王弘左右看看,只得强挤出一丝笑容:“长安公稍等。” 于是在拿来钓具后王弘也在众人的搀扶中来到船上。 不等其他人反应,刘义真找了根船桨对着码头用力一推,船身就在反作用下离开码头。 “诸位安心等待一阵,到时候我若真钓上鱼来一定宴请诸位!” 于是众人只能焦急的在岸上等待,目送小船越来越远。 王弘此时也是既来之则安之,有条不紊的收拾鱼线。 刘义真拿过一根鱼竿来把玩,坐倒王弘对面。 小舟就这么飘荡在彭泽中央,感受着温柔的湖风,二人也是一言不发。 片刻,王弘的鱼竿就有了动静。 “王公钓鱼是真的稳啊。” 王弘颇有些无语的望着刘义真手中一会翻过来,一会翻过去的鱼竿,语重心长的说道:“长安公。鱼,不是这么钓的。” “我知道。” 刘义真变本加厉的更加用力翻动着鱼竿,在湖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但若不是我把这水搅浑,王公那条鱼怕是也没这么快上钩吧?” 王弘轻轻收起鱼竿,将咬住鱼饵的鱼取下后又放入湖中。 他望着平静的湖面:“这鱼到处都是,这彭泽这么大,换个地方总能是钓到鱼的。” “但如今你我都在这船上,不是吗?” 王弘一时语塞。 刘义真将手中的钓杆随手扔到脚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王弘。 “王公,这景也赏了,鱼也吃了。是时候给个痛快话了。” 王弘见刘义真一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态度,有些好笑:“这么快?我还以为长安公还能再忍几天。” “王公是聪明人,不是蠢货。该做的,今天都已经做完了,之后就是浪费时间。” “我不怕先表态失了先手,反正这次我是带着吃亏的准备来的,不怕王公坑我。” 王弘被刘义真的厚脸皮搞得有些无语。 “长安公用一些财物就把我王家拉下水,现在居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反正此刻就在湖中央,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王弘也逐渐卸下伪装。 “我王氏风光了百年,如今也到了明哲保身的时候。此时若还去搅动风云,下场必然是九死一生。” 难以想象,堂堂琅琊王氏的掌门人此刻对于琅琊王氏的前景居然这么悲观。 “王公以为现在是明哲保身的时候?” 刘义真抱着质问的语气反击。 “如今之变革,是百年来未曾有过的,谁也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错过今日,或许错过的就是永远。” “王公真的觉得忍过这一时,就能继续找到机会翻盘?” “昔日弘农杨氏于洛阳是何等的搅动风云?如今过去百年,虽然声望还在,但也是苟延残喘,将希望寄托到下一个机会。” “而下一个机会,或许能等到,又或许一直到他们弘农杨氏死绝也等不到,王公就希望琅琊王氏也如此?” 王弘依旧一言不发,和一尊石铸的佛像一般横亘在江岸之上。 “长安公……” “不是谁都有殊死一搏的机会的。” “你如今了无牵挂,即便失败,也祸不及家人。” “但我不同,我代表着王家。” 王弘并没有因为刘义真的慷慨陈词就被说动。 “眼下的局势,说复杂确实复杂,但说难以把控其实也就那样。山依然是山,水依然是水。” “就如这小舟,只是行驶在这彭泽中。” “渔民难道不知道长江的渔获更加丰厚吗?难道不知道大海更为广阔吗?” “但渔民有的,只有这一支舟。” “舟若没了,这渔民就会被饿死,就会家破人亡。” 刘义真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这小舟,上面略微有些斑驳的痕迹,而且船身时不时传来的呻吟声似乎也在告知刘义真—— 这彭泽,便是他的天。 远处的长江、大海固然诱人,但它却有心无力。 “那敢问王公,这舟如何能入得大海?” 王弘轻轻拍着这船身:“这般道理长安公还不明白吗?” “小舟入不得大海,但楼船却可以乘风破浪。” “什么时候这舟变得大了,变得坚固了,变得能承载更多人了,就是它出海的时候。” “但前提是长安公要成为这船的主人。” “不是舵手,不是船长,而是主人。” “不然,这船永远开不起来。” 刘义真看着王弘,就仿佛是在看着另一个自己。 “那如何能变成这船的主人?” “这就不是老朽能回答的了。” 王弘说到这一步却是不愿意再说。 再说,就僭越了。 刘义真看着这绚烂的江景此时却再无欣赏的心情,反而是忧愁的叹了口气。 “那会需要很长时间。” “长到……很多人都会老死。” 揉着太阳穴,刘义真眼中的神光逐渐重新聚集起来。 “但这船,无论如何也要开出去。” 看着刘义真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让王弘眼中流露出几分异样的光彩。 而刘义真也开始例行公事的询问一些事。 “我打算开个公学学堂,王公可愿意来坐镇?” “教书非老夫长处。不过长安公若是不嫌弃,我可以上表朝廷让我弟弟去。” “不愿意就算了,别坑你弟弟。他们长那么大也都不容易。” “我父让我问问你,心中是否有怨气。” “没有。” “当真?” “有……一点点吧。” 王弘尴尬而又羞涩的笑了几声。 有才对,若是没有,就把刘义真当傻子在糊弄。 刘义真也不在意,和王弘谈完之后,明确了他的态度,其他的都是一些旁枝末节。 此时太阳已经落到了水面处,荡漾的小船周边都是些金光。 见时候差不多,刘义真划着桨就打算上岸。 “长安公不再看看这美景?” “没心情。” 刘义真回头看了眼夕阳,便又开始奋力划船:“心中遗憾填满时,再看这夕阳看得可就不是美景,反而是惆怅了。” “人生在世,知己难寻。” “王修算一个,僧导算半个,今天见到王公,王公却是可以顶两个。” “可惜这顶两个的,却又不愿与我同行。这难道还不算人生一大憾事?” 王弘被这话逗乐。 “王公何故发笑?” “长安公这幅姿态却是让我想到我的一个好友,他也成天到晚劝我,可惜我却一直婉拒他的好意。” 刘义真轻笑:“那我和王公的好友倒都是苦命人喽?都是苦求王公而不得?” “长安公说笑了。” 王弘也拿起一旁的一根船桨帮刘义真划船,终于是在天边最后一点光亮被吞噬的时候上了码头。 刘义真尴尬的向众人展示自己空空的鱼篓:“这彭泽的鱼太精,我却是没有钓到,实在可惜。只能等以后拿网来捞了,到时候好多鱼落到网中,想烹想炸可就全由我了!” 正要上岸的王弘听到刘义真的话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上,用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刘义真。 刘义真露出狡黠的笑容。 “王公……君子可当不了主人。” 你,我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