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锄禾日当午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他叫凌霄，今年三十出头，父母走的早，家里也没什么积蓄，最宝贵的就是这几亩田地了。

    “看这日头都是晌午了，该回家做饭了。”

    凌霄抬手挡了挡炽热的阳光，看了看太阳的位置。

    凌霄收拾好农具摆在田埂边，用禾草仔细遮住。倒不是怕会被偷，只是怕被太阳晒坏而已，毕竟这是他吃饭的家伙。

    凌霄走回小道上，放下沾满泥土的裤腿，取出藏在荫暗处的一只大保温杯，是不锈钢的，外表的漆都掉的没多少了。

    咕噜咕噜——

    他拧开盖子贪婪地喝了几大口温水，再将保温杯背在身后，沿着小道走去，他家就在前面不远处的青竹林边上。

    干了一上午农活的凌霄后背早已湿透。一件破布上衣，一条麻裤，一双布鞋，全身上下也就属那个保温杯最值钱。

    这是凌霄花了九十九块钱托村口的李叔帮忙在城里买回来的。这可是一笔巨款，要不是大前年冬天去卖菜实在太冷，凌霄也舍不得买这个保温杯。

    一路上很安静，只有鸟叫，村子里已经没几户人家种田了，大都去了城里打工，种田实在赚不了几个钱。

    凌霄之前也想过去城里打工，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穷。不过父亲最看重农事，临终前还嘱咐自己要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要好吃懒做误了农事，凌霄含泪答应，哭的稀里哗啦，那时候他才十八岁。

    母亲在他二十五岁时也去世了，是病逝的。他母亲临终半个月前还亲自下田种的早稻，那时候天多冷啊，没过几天就旧疾复发，卧床不起了。

    其实往年都是凌霄自己一人扛起农事，只是那年他年轻气盛，不甘做一辈子农民，于是赌气去了城里，母亲并没有阻拦。

    知道母亲病重消息的凌霄连夜赶回村里，十分痛悔自己去城里打工的决定，村里的赤脚医生医道不精，治不好母亲的病，凌霄便带上所有的积蓄还向村里人借了好些钱，带着母亲去了市里看病。

    可是到了市里也没有办法，不仅花钱如流水，病情仍然没有好转，没过几天他母亲就走了。

    再回到村里的凌霄一无所有，还欠着一众乡亲的钱。幸好村里人情深义重，不仅没急着讨债，还帮忙处理他母亲的后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至此以后，凌霄也就断了进城的念头，或许他这辈子就应该和这一培培黄土度过。

    每年种田得来的粮食大多卖钱还债了，剩下一些自己吃，好几年才把债还清，也已经三十出头了，家里也没什么积蓄，自然娶不上媳妇，一直都是一个人过。

    对了，他还养了一条狗，叫啊瘸。

    “汪汪汪、汪汪汪”

    这不，凌霄还没走到青竹林，啊瘸就欢快的叫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他奔来。

    啊瘸是他两年前收养的一条大黄狗，前腿右脚断了一只，走起路来都是靠左脚支撑，所以看起来一瘸一拐地，凌霄也就为它取名叫作啊瘸。

    “啊瘸，好了啊瘸，别舔……别舔我了……”

    凌霄宠溺又一脸嫌弃地推开它的狗头，每次回家它都要扒到身上舔他的脸。

    一人一狗欢快地回了家去，晚秋的伏风吹过青竹，哗啦啦地，散发着的是生活的气息，是清新的味道。

    午饭很简单，蒸了几片腊rou，炒了一盘青菜，然后就是白胖胖的大米饭。

    凌霄先为啊瘸打好饭，一片腊rou，几勺汤油，两筷子青菜，将狗盆子放在庭前，啊瘸早已馋地直流口水，待凌霄示意它可以吃时，立马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凌霄再为自己盛饭，两片腊rou，一勺腊rou油，两筷子青菜。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竹荫下，也大口吃了起来，干了一上午活，实在是饿了。

    庭外传来脚步声，踩过枯叶后，发出沙沙地声响。

    “小凌，吃饭了？”

    原来是村口的老李头，凌霄常喊他李叔。

    “嗯，李叔你怎么来了，吃了没？”

    凌霄连忙咽下口中的饭，走去给老李头开了院门，又赶紧搬了一条板凳出来放在竹荫下。

    “哈哈哈，我早吃过了，这不上次我打包票给你说媒，这事一有消息我就赶紧过来告诉你嘛。”

    都是老熟人，老李头也没客气，拉过板凳坐下后就急不可待地说出了事由。

    “呃，李叔我不是说过吗，不必给我张罗的，我这点家底怕耽搁人家女子。”闻言，凌霄不得不筷子一停苦笑道。

    “诶！这是哪里话，你这么壮实，又这么勤快，实诚，哪点差了？那些攀荣附贵的女子你叔我还看不上眼嘞！”

    老李头也没有不高兴，又兴奋地讲起那女子的事来。

    “小凌啊，你这边我放心，你是咱们村里人看着长大的，人品肯定没问题，这女方和你真的是绝配！”

    “你听我说啊，别停筷子啊，你继续吃，听我慢慢讲，那女方是城里来的，放心放心，不是招上门女婿！”

    老李头一看凌霄脸色变了就赶紧解释，这小伙子哪都好，就是别让他进城，不然换谁来都直接翻脸。

    “小凌啊，这女方是城里来的，算不得大户人家，却也是正经人家啊，那女子今年才二十六，比你小三四个年头嘞！”

    眼看凌霄没有任何表示仍然闷声吃饭，老李头不高兴了，就要敲打敲打。

    “小凌啊，你在听没，你叔我不管啊，这门媒我已经说好了，明天上午那女子就会同他父母来见你，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就这样昂”老李头佯装生气的样子，走时还不忘嘱咐凌霄穿的体面些。

    “对了，你小子明天就别干活了，好好拾掇拾掇，换身像样的衣服，别给你叔我丢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凌霄就算是万般无奈也只能点头应下。

    “好嘞，叔……”

    “这还差不多。”老李头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便心满意足地出了院门去，还不忘帮忙关门。

    啊瘸吃饱舔盆后，慵懒地睡在凌霄的脚边，享受着午后时光。

    听李叔说了这么久，凌霄也吃完了饭，起身把碗筷收拾了，从屋里抬出一架竹躺椅打开架在竹荫下，打开装满温水的保温杯喝了几口就盖回盖子放在一边。

    凌霄躺在竹躺椅上，晚秋的暖风一吹，不久便沉沉睡去，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