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三

    第二天一早，卫子轩背着旅行包就和爷爷出门了，他们乘车到达陵渡，爷爷居然打了个车，卫子轩心想，这老头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还打车。

    爷孙俩一路打车到一个叫土门域的村子，爷爷一路不曾说话，卫子轩只能埋头跟着他，路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爷爷我们去找谁啊，二爷爷听说也不在X市啊”。

    爷爷用一个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不是说了是个老不死的吗，提你二爷作甚。”

    说罢也不回头，沿着山路一直走。

    卫子轩是第一次来南峰，虽然听说过这里，听说这里还有神仙，也不知道是谁扯出来的，神仙怎么呆在这山沟里面。

    卫子轩好歹读过书，自觉的见过些许世面，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社会好青年，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劳什子神仙鬼怪。

    待日照当头，卫子轩掏出包里背着的干粮和水，爷孙俩在树荫下就着吃了些继续赶路。

    八月的南峰还是非常闷热，热的让人说话的欲望都没有。期间卫子轩使些伎俩套话这个所谓的老不死的是谁，终究还是老姜更辣，硬是什么话都没套出来。

    一直走到快日残而熄，卫子轩大概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只见陡坡的山腰上，垂直的石壁上掏空了两间窑洞，外面拿木头堆砌着大概一米多的院墙。

    卫子轩有种预感，爷爷要看的人就住这里，因为他这一路走来也就这里竟然还住着人。

    果然，爷爷径自朝着那块较为平整的崖壁走去，一路看修葺的石梯倒也平整，可见此人土建功夫不错。

    爷爷还没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喊道：“李老道，死了没，知道我来了还不出来迎我”。

    只听见一声咳嗽，然后一个声音从屋子里传出：“你这把贼骨头都不死，老道我修身养性何至于先你一步，你来不来我怎个知晓，只远远闻到了这股熟悉的酒香，哼”。

    说着这老道还扑棱鼻子闻了闻，卫子轩这才看清爷爷口中的老不死，确实是个很老的老头，看起来比爷爷还老，而且瘦骨嶙峋，断不像他想象中隐士高人的仙风道骨。

    最神奇的是，他的眼睛竟然是闭着的，扖着一根桃木拐，一头白发用一根木簪束的倒也整齐，这时卫子轩才隐约猜测，这个瘦骨嶙峋的老道，竟然眼不能识。

    正打量着眼前的老人，李老道推开木矮门走了出来，伸出褶皱的手朝着卫子轩精准的摸了过来：“十八年不见，未想到那时的黄口婴童，如今出落得这般英姿”。

    说话间手已不停的在卫子轩身上游走，卫子轩想着你这眼睛能看见我吗，什么叫十八年不见，感觉这老道的手翻转之间已将他摸了个遍。

    李老道嗤笑道：“你这老贼家熬骨练髓的手段倒也了得，这身骨头比你年轻的时候也不遑多让了”。

    爷爷顿时红光满面笑道：“祖上的手艺怎能怠慢，不像你这老不死，你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身造化堪称通神，到了你这死皮手里竟要绝技了”。

    李老道也不生气，笑着露出一嘴黄牙“古今风流人物多少，我这手艺如今年代已是日暮途穷，何必再徒增因果，知天命不如认命，有这三腚之院颐养天年，已是足以”。

    卫子轩正回味着老道的这番话，李老道已经拉着他的手往院中走去。

    走到院中才发现，树下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三碗面，一碟rou和一叠咸菜，回想起爷爷前面说的那句话，卫子轩不禁神情一紧，这老道难道真的是神仙，知道我们这会就来了？

    老道的手可能感觉到了他的紧张，笑道：“你这小娃，刚生下来的时候可谓命途多舛，还是你爷爷求我老道我帮你取的名字，嘿嘿，你也算是天庭饱满，跟子轩二字之意甚合”。

    爷爷哼了一声，倒是没反对这老道的话。

    爷爷吩咐道：“去把包放屋里出来吃饭，屋里床下有个竹编的暗格，从里面取瓶酒“。

    老道一听刚落腚的屁股顿时抬了起来，然后扑楞了下鼻子想到了啥又笑着坐下了。

    卫子轩心想，这俩老头不会是酒rou朋友吧，这么爱酒。

    卫子轩走进窑洞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木制香的烟薰味，算不上好闻，洞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床和一个放书的架子，一个木制的台上燃着木香，想必这味道就是这燃香发出的。

    卫子轩又想到这老道眼睛不是看不见吗，平时难道坐这里看书？

    本来想上去翻开看看书里面是不是盲文，但看到那些书都快包浆了，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将包搁在床头的桌子上，拉起床帘，朝里面瞅了瞅，果然地上有一个木格，拉开木格，里面是用竹子铺好的一个大箱子，摆的整整齐齐的酒，大约有二十几瓶，都是用很普通的罐子装着，封了泥，卫子轩随手拿出一瓶，隔着罐子都能闻见酒香，想来这酒也不是俗物。

    卫子轩拿着酒走出屋子，看着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已经兹溜吃起了面，嘴角不禁一扯。

    上了桌，卫子轩也拿起面狼吞虎咽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饿了，感觉这老道手艺真不错。

    吃完面，爷爷拿起酒手一拉就起掉盖头和封泥，怼到鼻子上狠吸一口，今日格外红光满面的脸露出陶醉的笑说道：“竹儿占啊，真是很久没喝到了”，原来这酒叫竹儿占，好奇怪的名字。

    老道笑骂道：“瞧你这老贼，就惦记着我这酒，喝吧，喝完了好上路”。

    卫子轩乍一听这话好像没啥毛病，仔细一想又觉得很难接受。

    爷爷破天荒也给卫子轩倒了一杯：“尝尝，这老道其他本事没有，酿酒的手艺还是可以跟你爷爷周旋下的，在别的地方可喝不到这酒”。

    说着爷爷端起酒杯，一改之前玩笑认真的对着李老说道：“子轩这条命是你保下的，我今个带着孙儿来让他亲自来给你磕头”，说完给卫子轩使了个眼色。

    卫子轩一脸懵，慌忙端起酒杯说道：“李爷爷，原来我小时候难产是你保住了我的命，我也是今儿才知道，实在是无以为谢，我敬李爷爷寿比这南山，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孝顺您老人家”卫子轩一脸真诚，没想着眼前这个失明的老道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哈哈哈”李老道跟两人一碰笑着将酒饮下。

    “老贼，你这孙子可比你强多了，你也不必谢我，我只是略施手段，主要是这孩子命大，而且...”

    话音未了，李老道皱起眉接着说：“时间真是白驹过隙，片刻不留，转眼已是十八载”。

    还没等卫子轩仔细回味竹儿占入喉的清香，老道就对着他说道：“娃娃，跟我老道来吧，我早已为你准备好了”。

    卫子轩又是一脸懵的看着爷爷，爷爷只是和蔼的笑道：“去吧，轩儿”。

    卫子轩跟着老道起身，此时天已经转黑，老道进屋拿了一个手电递给他，然后手里提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包说：“跟紧我，别摔着了”。

    说完就径自转身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