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透明人

    ————我在你身后，窃窃私语。你快速转身，大步向前。我在你眼前，却笑你看不见我的容颜。

    视角：面包车内，厄尔和威尔伯打着牌，不过厄尔丝毫没有发现威尔伯羽毛下还藏着另外一张牌。故作镇定的威尔伯正诱导厄尔加大赌注。

    Fix公司，丽晶城的最大公司之一。

    一直致力于DNA研究与人体DNA技术的合成，整个公司上下都相信他们一定能够收拾好所谓的“大自然的烂摊子”让新时代的改造人更能适应环境，能更好地生活。

    偌大的公司有着近30万人的员工，大家各司其职为人类的未来和基因，与自然做着斗争。

    塔瓦是一位普通的fix公司的科研人员，他的研究方向是为了弥补基因合成的不完整性，减少“基因流浪”，让人们表现出互补的两种不同的动物性状，不但能降低基因合成风险，也能将改造人的能力提升到意想不到的高度。

    基因流浪，也不知是谁先提出来的，它本来有更官方的名称，人们却都早已习惯于用这种称呼，因为很简明且形象。

    为了生存和延续，每一个新生儿都会在出生后打一针“百兽”，一种几乎包含除人以外所有动物DNA的特殊药剂，而根据每个人不同的DNA，在他们12岁时会慢慢展现出他们自身DNA所“选择”的第二种DNA，开始表现出动物的性状特征。

    而所谓的基因流浪，是DNA合成技术的一大缺陷。

    因为，每个人只能表现出一种其他动物的性状，那么剩余的“百兽”就会残留在人体内，就像是在你的体内流浪。

    谁也不知道这些流浪的基因有什么隐患，会不会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结果，这些我们无从可知。

    学术和理想是单纯的，人心却不是。

    如果塔瓦的这项研究项目能够成功，必将推动整个fix公司的研究进程，同时也会推翻老一辈研究者在此方面的重要地位。

    如今早已功成名就，衣食无忧的他们，最最要紧的，莫过于他们的“名”，怎能轻易让这小子夺了去。

    塔瓦的研究一直停滞不前，公司高层一直以各种理由推拖着一切塔瓦的要求。

    塔瓦要设备，便说现在别的部门在用；塔瓦要资金，便说出一整套严密的经济谎言；塔瓦向别的同事请教，他们在一天之内就会全部得病。

    每当灰心时，都好在有打扫楼道的大爷给自己加油打气，这让塔瓦每次都能重整旗鼓。

    一晃眼，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不像一直不停歇的时间，塔瓦的研究却一直停滞不前。

    公司之中也发生了一些巧妙地变化。

    之前还会客套一下的公司高层，现在却懒得多做解释，无论是设备器械还是资金，都是冷漠的一声“不行”。

    他的精神支柱楼道大爷也不再热情，而是把头藏在他厚厚的毛发里。

    同事们更是对他冷眼相待，很多人甚至不愿再搭理他。又过了不知多久，塔瓦已然成为“透明人”。

    他走在办公区的过道，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可没有一点目光愿意在他的身上停留，一不留神，被野猪人保安撞倒。

    塔瓦躺在地上，瘦弱的身躯根本抵不住这么一撞，眼睛也被野猪的獠牙划伤，他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嘴里传出阵阵哀嚎。

    突然一个人踩到了他的尾巴，“啊呜！”一个抬头才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都从他的身上跨过，大家都忙于自己的“工作”，这一刻塔瓦的存在显得像是在依德上面添水，没有意义也尽显多余。

    浑浑噩噩地在街道游荡，脑中全是在公司的画面，心中充满不解与委屈。

    渐渐地，这种心理历程发生了转变，不解变成对公司和人们的憎恶，对自己的存在委屈的反问变成了漫天的谩骂。

    这一刻，他恨透了公司和公司里的所有人。这一刻，他决定让所有人付出代价。即使是一开始对自己笑脸相迎的楼道大爷的嘴脸现在也让他恶心不已。

    一个回神，已经走到了自己家的楼前。

    跨过一个个烧瓶，小心翼翼地穿过密密麻麻的线路。

    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端详着自己马上要得出成果的研究，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既然他们不帮我，那我就自己来！

    过去在做一些危险研究时，为了不让政府部门发现，他们总会来地下世界找耶洗别的手下买些原料和违禁用品。

    “对！耶洗别！”塔瓦眼中充满激动。

    从沙漠集市的一道破旧小门，一路向下。

    这里是丽晶城的地下世界，这里能满足你地上的一切要求也能满足地上满足不了你的要求。

    就是这里了，巨大的地下空间里弥漫着几乎所有可燃有烟物的烟雾和气味。

    在这里你也能看到社会各界的人士，别看在地上有些人看似对这种环境嗤之以鼻，但到了夜晚则摇身一变，变成了这里的常客。

    “嘿，小蜥蜴，迷路了吗？”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挡在了塔瓦面前，这是一位鳄鱼DNA的合成者，健壮的肌rou和深色的鳞片搭配在一起让这个混乱之地有了最基本的法则，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手帕，不时地擦拭着眼角的眼泪。

    “我，我来找耶洗别。我我我，在搞一个能改变丽晶城的研究，我需要钱！”塔瓦挤出最后一丝勇气，尽力地提高着自己的声音。

    “哦，当然，耶洗别乐意帮助城里的一切需要帮助的人。但是她对你有点失望啊，听说你上次搞砸了，让那个小猫咪警察找到了那批违法原料。”塔瓦不敢再与她对视。

    “不过，耶洗别现在在重金寻找丽晶制品，如果你能为她找来丽晶，她肯定会见你的。”

    躺在床上，回想着鳄鱼的话，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和机会，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二天清晨，塔瓦穿着整齐的工作服，修剪了爪子和多余的鳞片，走向fix公司大楼。

    透明有好有坏，而现在这位“透明人”已经偷摸到了fix的实验室。

    “法莱！我说过要好好看好DNA库的，所有DNA都少了百分之三十！别告诉我你又睡着了！啊啊啊啊啊！”脾气暴躁的狗熊人博士正把自己的怒火全部倾泻向可怜的豚鼠法莱。

    “对不起博士！呜呜呜……”法莱的哭声和博士的咆哮声吸引了全部目光，没人注意到紧急通道门口正有一个紧张到抓不住门把手的瘦弱蜥蜴。

    他用尽全力奔跑，紧紧抱着“战利品”，没有人注意他的表情神态；没人注意他淤青带有血渍的眼眶；没有人注意他手中作响的容器。

    应该说，没人在乎，没人在意，他是nobody，他是透明人。

    伴着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塔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他第一次有了自信，第一次自己笑出了声，这一次不是为了应和任何人挤出的笑容和声音。

    他爱上了这种感觉，爱上了“透明”的自己，这是他第一次，享受透明。

    邻居们都纷纷探出头来，企图找到笑声的出处。尽管他们的心声告诉他们很大可能是来自那只木杆蜥蜴，但他们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那个木杆原来也能发出这种笑声。

    卖掉多余的样品、电线，仪器、书本，甚至是自己最喜欢的漫画，全部卖掉！可即使是卖掉了全部做出的样品和仪器，所换来的晶币实在是不敢恭维。

    但塔瓦的眼神坚定且自信，他相信科学，相信数据，同时也相信自己。

    躺进这个简陋的DNA合成装置，倒入塔瓦自己加工改造过的变色龙的DNA。随着机器的功率不断上升，里面的叫声也越来越大，邻居们又纷纷探出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