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少女的心思
手机的光亮微弱，但许一只依旧清楚地看到了盒子上的字‘马来酸氟伏沙明片’。 像是冥冥之中的牵引，看到这几个字的一瞬，许一只的心便狂跳不止。 搭在胸口的手渐渐缩紧，许一只尽力忽视身体的不适打开手机开始搜索起来。 看着搜索页面上的内容，许一只轻呵出声，“抗抑郁药，呵，开什么玩笑。” 许一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仿佛都在刚刚接包的时候用光了，无力地撑着手坐到了玄关台阶上，紧皱着眉开始在脑中搜索有关的片段。 良久，许一只终于站起身。 将鞋架上的药盒重新放回手提包中，许一只换回拖鞋缓缓地离开了玄关。 再次回到房间的许一只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到了床上，脚边散开的是那曾被捧在怀中的笔记本。 许一只试图在从记忆中找到，让自己拒绝接受mama病了的理由，可她却突然发现，原来有一切早就有迹可循。是她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编制的痛苦当中，从未认真地看向周围。 无论是木小满，还是mama，她都不曾付以真心。 她将所有的耐心与信任，全都给了谢南，她将谢南看做希望看做光，只因为她从被人如此珍待。 或许不是她不被爱着，而是她从未想过自己被爱着。 天亮了。 许一只的第二次出逃，依旧不了了之。 就这样吧，留在这个精致的笼子中，做mama最乖巧的提线娃娃，成为mama想要看到的样子。 就这样吧，只要见过光就够了吧。 可在这之前，她想在见见她的光。 …… 第二天的课程许一只听的心不在焉，只想快些离开，快些到谢南的面前，她有好多话想要告诉谢南，她也有好多好多的故事想要讲给谢南听。 快下课时，许一只偏过头对木小满悄声道：“小满对不起，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尽快去，没办法和你一起回去了。” 话落，下课铃响便立即响起，还不待得到木小满的回答，许一只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跑出校门的许一只立即拦了一辆车向咖啡店而去。 在车上，许一只不断地在脑中打着草稿，希望到时候不会过于紧张以至于不知说些什么。 下车后，许一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与衣服，才缓缓地走进咖啡店。 谢南依旧坐在老位子上专注地看着书，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却又浑然一体，矛盾的美好。 许一只的步伐很慢，就这样近乎贪婪地看着谢南的背影。 明明越走越近，可许一只却依旧觉得两个人之间，仿佛有着永远都无法跨越的河流。 而那条河就叫做——责任。 是mama的生养之恩，是她的反哺之情。 她怨mama时常漠视她的感受，也曾想过一走了之，可她仍旧希望mama是健康的是快乐的，即便那快乐与自己无关。 再恨再怨，也不过是因为她心底还是期待mama的爱。 苦痛她尝过，她常尝过就够了。 许一只刚一走近，谢南便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笑容缱绻，只是今天两人脸上的笑意背后似乎都藏了些什么。 这一次许一只没有将书包放下，而是紧紧地抱在怀中。 许一只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定道：“谢南，谢谢你能够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很感激能够遇到你后的每一天。” 许一只的手紧紧地攥住书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点。 谢南将手中的书放到了一旁，认真地看着许一只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希望在未来，我们还能一直在一起。朝而往暮而归，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对上谢南认真而平静的眼神，许一只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想问问你，你愿不愿意等等我，等我长大，等我将一切都安顿好，我们再一起观月赏星闲话家常。” 许一只一字一句尽数落入谢南的耳中，但他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至少，现在的他还不可以。 两人就这样静坐了许久，久到桌上的咖啡已不再有氤氲的热气冒出，久到许一只的心渐渐恢复了平时的节奏，久到她已经想到了近百种谢南拒绝时的理由，可谢南却依旧还是低着头。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没有任何停留的理由。 十七八岁的少女，是坦荡的，却也是骄傲的。 “无论如何，很高兴遇到你。”说罢，许一只便起身大步的离开了。 没有答复，或许就是最清楚的回答。 许一只是喜欢谢南的，所以她会坦率地表明心意。但许一只也是骄傲的，所以她会在沉默之后选择体面的离开。 不知何时，天外竟稀稀落落地下起了雪。 雪飘如絮，有的还未落到地上，便已经消散于世间，静静的来，再悄悄地走。 深吸一口气，许一只苦笑着与雪花相伴，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坚定。 说不伤心是假的，说不后悔也是假的，但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许一只无法欺骗自己。 情爱里本就没有什么对错，有的只是我喜欢你，而你没有恰巧地喜欢我罢了。 许一只没有擦去脸上的泪水，任由它们滴滴滴落，好像这样就能将她所有的不甘与妄想通通带走。 回到家后，许一只将自己关到琴房中不断地弹奏着自己为谢南谱的曲子。 这几个月来，许一只一直不断地修改着这首曲子，却总觉得还不够完美。 可直到这一刻，许一只却突然想通了，能够记忆犹新的，往往都是充满遗憾的。 许一只一遍一遍不知疲倦地演奏着，没有哭泣没有自怨自艾，她沉浸在乐声中，看到的是所有美好的事。 她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她也是别人眼中令人艳羡的女孩，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除去乏味的生活，她已经拥有足够多的惊喜了，即便不能占为己有，可她的确是见过光的不是吗。 这样就够了，没什么好遗憾的……吧。 寻找安慰自己的理由，这是许一只自小便学会的了。 可即便找了千百个理由，她还是还是忍不住会想，要是喜欢也能客气的有来有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