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雨
站在家门前，许一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输入密码拉开门。 摸索到玄关处的灯开关，许一只手指轻按将客厅的灯打开。还不待换好鞋，许一只便看见刘雅丽抱胸坐在沙发上紧盯着她。 许一只强打着镇定弯腰换好拖鞋，“妈，我回来了。” “怎么才回来？” 许一只背过身将换下的鞋子放入鞋架，“想着乐谱，走得慢了些。” 这是许一只第一次对刘雅丽说谎，紧张的同时却又觉得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或许是对自己的教育足够自信，刘雅丽丝毫没有怀疑许一只在说谎，“饭菜已经做好了，吃过之后去琴房。” “好。” 当许一只终于回到房间躺下时，外面早已是约上梢头一片寂静。 许一只翻了个身，借着月光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指，鼻尖有些酸涩，眼中也涌上了泪水。 这样的日子对于许一只来说，早已经是稀疏平常，日复一日的训练让她的手时常疼痛。 许一只偶尔会想，如果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会不好好一点。这样爸爸就不会死，mama也不会恨她……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事实就是爸爸因为她离开了，事实就是mama恨她，却又不能抛下她。 将脸埋在枕头中，许一只一如之前的无数个日夜般，无声地哭泣着，难过着。 良久，窗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许一只渐渐从床上坐起身走到了窗前，伸手将窗户关上。 眼前漆黑的夜色，就好似厚重的绸幔将她紧紧包围着，无处可逃，窒息不已。 再次回到床上，许一只想到了谢南口中的那个未完的故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听完故事的结尾…… 有了这一次的意外，许一只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十分注意时间，保证在mama回家之前自己先回到家收拾好。 就在许一只聚精会神地听着谢南讲述时，窗外突然下起了暴雨。 突来的雨声，将两人从那个神秘的故事世界中拉了出来。 “又下雨了。”望着窗外愈演愈烈的雨势，许一只皱了皱眉。 今天她可没带伞，希望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吧！ “没带伞？” “嗯。”许一只望着窗外，答得随意。 “我送你吧。”谢南双手交叉放到了腿上。 许一只转回头看向谢南，有些没听清，“嗯？”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对上谢南的眼神，许一只下意识点头道：“好。” 当许一只坐上副驾时，她才终于有了些实感，反映过来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 而当许一只回过神来时，封闭的车内便仅剩她与谢南两个人，这让许一只有些莫名的紧张。 “只只？” 耳边传来谢南的生意，许一只立即回应着，“啊，啊？” 谢南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却是没有在逗弄下去，只是轻轻地指了指胸前的安全带，“别忘了安全带。” “嗯好。”许一只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立即系好安全带。 就在许一只觉得车内气氛有些怪异的时候，谢南突然出声。 “只只你明后天有时间么？” “明天的话上午有一节大提琴课，从八点四十到十点四十。之后就没什么事情了，一般就是在家练琴写作业。”说到自己的日常，许一只一扫先前的别扭，轻松了许多。 “既然还没有计划，那么你可以陪我去个地方么？” 许一只偏头看向谢南，只见谢南十分认真地开着车，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扫过来。 “你开车倒是认真。”当许一只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下意识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谢南轻笑一声，声音便又恢复到平时的沉稳，“因为你在车上。” 因为你在车上？ 谢南的话让许一只一时不知作何回答，有些局促地偏头看向了窗外。 在等待绿灯的时候，许一只借着有些反光的玻璃，看到谢南拿起手机不断翻动着什么。 骨节分明的拇指在屏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着，许一只忍不住想，这双手弹起琴来一定也很好看…… 路灯亮了。 随着车子的启动，车内也响起了一阵舒缓的前奏…… “我丢了你给我的那把钥匙我的远方停在哪里，我一直想要出发寻找你可我的地图在哪里，那时候我停在路上把人们当做我的邻居，汽车像一群悲伤的鱼在干枯的城市游来游去……” “这是什么歌？”这是许一只第一次听这首歌。 “在路上。” 许一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两人就这样默默地享受着车内安逸的气氛，听着歌。 “……那时候我迷失自己把开车当做时间的游戏，直到那一天伤害了你才明白路上不只有自己……” 听到这里，许一只好像突然明白了谢南刚刚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手背抵在唇边偷笑了起来。 “那些红绿灯光在我头顶上方，那些孤独的人在我身旁，我在路上，就会疯狂，就会忘了生活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我在路上，就会慌张，就会觉得我们生来就是一群悲伤的鱼儿梦见海洋……” 随着配乐声渐低，许一只问道：“下一首什么歌？” 前方的车缓缓停下，谢南也将车稳稳停住，然后望向许一只道：“想问你。” “什么？” 谢南轻笑着回过头启动车子，“下一首歌是‘想问你’。” “想问你这些年怎么隐藏，你心里最深的伤。用一天盛开的疯狂，用一生埋葬……” 随着谢南话落，第二首歌也已经开始了。许一只尴尬地轻咳了声道：“这声音，和上一首是一个人嘛？” “嗯。” “……来生，愿我们遇见的时光很长。那时，你和我都变得简单明亮。在山水之间作远方的诗，在你怀里讲一切往事……” 听到这里，许一只想到了她与谢南。是不是他们也如这歌中所说，相遇在了简单明亮的来生，讲着前尘往事。 “……人生是一场忘情舞台，剧终了人还没来，相拥着投入的人海，相爱着，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