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狂欢夜（5）

    正对宴会厅大门右手边的长廊深处，五十岚介孤身一个人倚靠在墙壁上，一边用手指拨动着素材列表一边盘算着对自身装备的改良方案。

    正准备走回宴会厅的李梦溪凑巧在大门口看到了这一幕。于是，他改变了方向径直朝着五十岚介走了过去。

    听到有脚步声接近，五十岚介也抬起头确认了一下。

    两个人的视线相碰后，李梦溪很自然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说着五十岚介收起视窗，端正了站姿，“只不过是不太适应里面的气氛。”

    里面的气氛？那是指大家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场景吧。

    如此思量着，李梦溪笑了笑说：“其实我也不是很适应。不过，奈音说各种人都应该接触一下，多交些朋友。”

    “我倒是觉得，朋友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勉强为好。事实上，大将的好友列表也应该很空吧。”

    因为被一语中的，李梦溪微微怔了一下。

    “你，该不会是有超能力吧。”

    “怎么可能。只是，感觉大将身上有着和我差不多的气息而已。”

    “是指‘孤独’吗？”

    “一概而论应该没错。但也不能简单就一概而论。孤独也是种类的。我的话，是本就不喜欢一群人围在一起笑眯眯的。而大将则应该是……怎么样都好吧。”

    “怎么样都好？”

    “嗯，正是‘怎么样都好’。不特意和人交往，也不拒绝他人的结交，可以缔结羁绊就缔结，不能也不强求，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都等闲视之。总而言之就是缺少‘执着心’。”

    是这样吗？

    在心中向自己提问着，李梦溪在一瞬回忆了一下迄今为止的人生。能提到“执着”二字的也就只有和哥哥有所关联的事情了，至于自己为了自身而产生的热情则完全没有过。

    “的确，可以这么说吧。”李梦溪感叹道，“你为我做到那种地步的理由，就是这个吗？”

    “的确，这也是有趣的地方。但吸引我的是你那份我理想中的强大啊，大将。”

    “你理想中的强大？”

    “所谓强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直在寻找答案，锻炼自己的器量与技艺。这是早在被困在这个世界之前就开始的事。而在那天夜里，在阿尔戈号上看到你的战斗后，我终于找到了。那就是‘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重复着对方的话语，李梦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因为他心理的某个部分被这四个字碰触到了。

    “不错。那晚你的战斗中所充斥的气息就是‘理所当然’。你的强大是理所当然的强大。从不质疑自己的能力，从不怀疑自己办不到，如果真的有办不到的事才值得期待，这就是理所当然的强大。我想要达到这种境界。”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是……诅咒。”

    “这种才能对大将这种怪物来说，可能是与生俱来的诅咒。但对我们这种有执念的人来说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何况我当然明白自己是无法做到和你一模一样的，所以只是想要那种心境而已。为此该怎么办？我的做法就是追随你。跟随强者而变强，这是很常见的事。总之，虽然目的不同，但就像雏田小姐那个时候说的一样，我是想和你身处同一个地方才会付出一切的。”

    没想到一天之内除了奈音以外居然还有另一个人会说出这种话呢。虽然出发点并不相同。

    如此想着，李梦溪长出一口气笑了笑。

    “不管怎样，我很感谢你。对了，其实我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的。”

    说着李梦溪把一件道具实体化了出来——一把通体漆黑的武士刀。他把刀刃稍微拔出一点展示给五十岚介观看，竟然也是黑的。

    “这是？”五十岚介看到奇特的武士刀问道。

    “这次攻略战的掉落品，刀名‘黑钢段’，参数值相当不错。不过，我用不到，而且又是武士刀，所以就想着干脆送给你好了。说实话，我觉得你现在所使用的装备，和你的身手不是很相配。”

    听到李梦溪这么说，五十岚介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干脆地接受了下来。接着铿锵一声拔刀出鞘，迎着廊顶的灯光欣赏了一番。

    “大将什么时候想用这把刀了，就联络我吧。”将长刀归鞘，五十岚介迈开了步伐。

    他虽然是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行走，但从他靠左侧的位置来看似乎没有回去继续参加宴会的打算。

    “你不打算再呆一会儿了吗？”于是，李梦溪问道。

    “不了！难得从大将手里拿到一把新刀，我要赶紧找地方把玩一下。”

    见状，李梦溪也不再强留，就这么目送他离去了。过后，他才突然想起来了一件颇为尴尬的事：难得人家表达了“有事找我”的意思，可自己似乎没有把五十岚介登录进好友列表里。

    人应该还没走远，要不要追上去问一下呢？

    稍微思索了一下后，李梦溪还是将这个念头作罢了。

    “算了，反正奈音那里十有**会有登录的，到时候问她就好了。”

    说着，他也动身返回了宴会厅。

    重新踏入大门，李梦溪不由得被眼睛看到的场景吓了一跳。相当多的人都聚集在了左手边的落地窗前。

    雏田奈音也在这些人之中，而且相当贴近窗户。此刻她正向李梦溪挥舞着右手。

    “这里，梦溪！快点过来！”

    闻声，李梦溪赶忙小跑了过去。雏田奈音周围的人见状也识趣地让开空档，让他轻松地通过了。

    “真是的！”看到少年终于来到身边，雏田奈音娇嗔道，“你到底是和希纳普斯说什么了啊，去了那么久。”

    “不只是那家伙，我还在走廊和五十岚说了一会儿话。”

    “这样啊。”说着雏田奈音踮脚靠近李梦溪的脸压低了说话的音量，“刀已经交给他了吧。”

    “嗯。”

    “那就好。”落稳脚跟，雏田奈音微笑道，“不过，五十岚和希纳普斯他们人呢？”

    “两个人都先回去了。”

    “回去了！真是可惜啊。”

    “怎么了？和大家聚在窗边有关系吗？”

    “嗯！不过，暂时不告诉你。”

    “有必要弄这么神秘吗？对了，理查德他们呢？你不是去找萝玛利亚说话了吗？”

    “他们的话在那边。”一边回答着，雏田奈音一边微微抬手给李梦溪指示了一下。

    顺着白玉般的手指投去视线，李梦溪自然便看到了不远处理查德和萝玛利亚的身形。和他们正在谈话的正是赫菲斯托斯一行三人。

    “如你所见。”知道李梦溪已经看到了该看的场面，雏田奈音继续说道，“那边也有要事，我就落单了。”

    “总觉得抱歉，把你一个人扔下了。”

    “不要紧的！趁这个机会，我又在好友列表上增添了不少的名字呢！”说着雏田奈音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总觉得她是在搞“朋友狩猎”。

    就在李梦溪在心里吐槽的时候，连珠炮一般的“咚咚”声由远及近地隔着玻璃传进了耳朵里。他和周围的人群一同投去目光，见到几个明亮的光点正飞升到夜空中。

    这个难道是……

    “烟花！”雏田奈音在一旁说出了李梦溪心中所想的事情。

    在两人的注视下，夜幕之上一朵朵五颜六色的光菊伴随着一声声仿佛赞叹的爆鸣声绽放了开来。

    “刚才理查德告诉大家的。很漂亮吧。”

    “嗯。”专注地看着烟花，李梦溪愣愣地点头道，不自觉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看到他这幅样子，雏田奈音也笑了。随即，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喊了出来。

    “Tamaya!”

    会场中的大家听到这声突然的欢叫，先是一愣，然后都笑了起来，更有不少人也学着同样大叫了起来。

    “说起来，日本人喜欢在放烟花的时候这么叫呢。”李梦溪说道

    “嗯！Tamaya。是加油的意思。听说，在放烟花的时候这么喊就能让烟花开得更好看！不过，我这也是第一次尝试呢。”

    “感觉怎么样啊？”

    “嗯……很开心！”

    “既然如此，我也来试试吧。”

    “好啊，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叫。”

    “嗯！”

    “一！二！三！”

    “Tamaya！”

    ……

    “真是个美丽的夜晚呢！”

    同样隔着一层窗户观看烟火的希纳普斯赞叹道。然后，转头看向了一旁只顾着低头吃东西的生物——风行隼萌仔。

    “唉！亏我可怜你一个人被留在旅馆的储物箱里，带着下酒菜来看老朋友。你就这个态度啊？”

    “呜咕！”

    “‘不喜欢就快滚’，亏你的名字叫做‘萌仔’，说起话可一点都不萌啊。我看我还是叫你的原名吧，你觉得怎样，第二使徒的‘摩尔菲特’。”

    “呜咕！咕！咕！咕！咕！”

    “哈哈哈哈！别生气嘛。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大笑着希纳普斯盘腿坐到了地板上，“我跟你一样，比起第一使徒，黑冰骑士，霍尔扎德这种系统名来说，更喜欢希纳普斯这个自己起的名字啊。说起来，也真是感谢那家伙了。要是没有他的话，我现在还在那具没品的身体中锁着呢。”

    “呜咕！”

    “喂！别那么说嘛，那家伙好歹也是你的主人吧。”

    “呜咕。”

    “原来如此，他把你的所有权交给雏田同学了啊。”

    “呜咕。”

    “不止是你，我也对那家伙喜欢不起来。真是讽刺啊，身为主人的弟弟却拼死破坏主人留下的东西。这样子下去，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那个人的意愿发展吧。”

    “呜咕！”

    闻言，希纳普斯微微一怔，随即勾起了嘴角。他抬头看向了高挂在夜空中的明月。在那里，一个巨大的龙影正横穿而过。

    “说得不错。你可别得意的太早了哦，这个世上有这样一句话叫做‘成也萧何，败也萧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