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官逼民反
冀州领地内,由于占据了大部分华北平原,自古代始,便是中原最富饶的州郡之一,北方四州中,人口最多、最为富饶的也是冀州。魏武帝曹cao打败河北的袁氏以后,就一度把治所搬到了邺城,并在邺城修建了着名的铜雀台。如今,并州被新蔡王司马腾占据,得益于是司马越亲弟弟的原因,东海王司马越并没有追究司马腾舍弃并州的懦弱行为,还将更为富饶的冀州交给了司马腾。此时的司马腾,早就没有了八王之乱时的雄心壮志,匈奴人成为了他的梦魇,醉心于享乐,甚至对邺城以外的冀州郡县也都不管不顾。当初与司马腾一起乞活并州的,不只是并州原本的军队,还有一些是逃得够快的百姓。不同于有着司马一族王族身份,再加上又是当今权臣司马腾的亲弟弟,司马腾在冀州过得比在并州还好。而那些跟随司马腾一起来到冀州的并州百姓们的生活,就要差上太多了。自九品中正制确立以来,本就强大的士族势力进一步扩张,他们不但垄断了官职,而且还夺取了大部分的土地,使得百姓不得不依附于士族,方才能耕作养活自身。冀州的土地早就被士族垄断完了,并州的大量百姓突然涌入并州,如何安置他们就是一个极难的问题,更何况司马腾还直接撒手不够了,让并州百姓自生自灭。在这种情况下,并州的百姓们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依附于冀州的士族,成为他们的私产和奴隶,用高强度的劳作勉强换取一点食物。要么就反抗起来,在士族的压制下团结一致。正是这样的大环境,让并州的百姓们团结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名为“乞活军”的组织。乞活,本事司马腾提出来的,当时也受到了这些并州百姓的支持,可现状司马腾对他们不管不顾,并州的百姓们只能变成独自乞活的“乞活军。”而如今乞活军的领袖,名为田禋,他本也是追随司马腾的一个普通将校,可当他见识到与自己一同而来的百姓们的惨状后,就果断放弃了本可以无忧的生活,来到并州百姓中间,统领他们反抗冀州士族的压榨,独自乞活。由于拥有着独立的武装,又与冀州的士族势如水火,乞活军俨然变成了士族官僚们口中的流寇劫匪,变成了危害晋朝统治的反贼。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官逼民反,并州的百姓们为了生存下去,只能抱团乞活。整个乞活军的压力,都深深的压在了田禋一人的肩膀上,冀州士族和司马一族对他的仇恨甚至还要超过了匈奴人。因为乞活军侵犯了冀州士族的利益,而晋朝的司马一族所维护的便是士族的利益,他们虽也是晋朝治下的百姓,可在士族面前却一点权利都没有。乞活军的组成,就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并州百姓,归根结底就是农民军,而且他们还不像那些起义的农民军有着明确的目标,推翻当朝统治者,乞活军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只想乞求活着。这也就导致了,乞活军没有纲领和目标,哪怕形成了组织,也是在冀州士族势力薄弱的地方勉强存活,而且有了勉强能够耕作养活自身的土地后,也不再想着继续发展。士族垄断知识的年代,寒门都无法出贵子,更别说那些底层根本接受不到教育的百姓了,因此整个乞活军完全就是一群鱼龙混杂之辈,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田禋分担压力。一开始田禋还抱有幻想,只要晋朝能够收复并州,他们能够回去,那么一切都会变好,他们也不再用乞活。做到乞活军首领这个位置以后,田禋才真正看到了被晋朝统治者和士族联合起来掩盖的黑暗和腐朽。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贱民,哪怕都死了,对于晋朝来说也无伤大雅,士族也绝不会给他们一点怜悯,只会在他们的尸体上榨取最后的养分。自并州的百姓踏足冀州的领地,又不愿意成为士族的附属那一刻起,冀州就已经容不下他们了,而成立了乞活军以后,不但是冀州,统治晋朝的司马家也彻底将他们看做贼寇。哪怕田禋无数次想要写信给司马腾,表述他们这些并州百姓的困境和无奈,但所有书信都石沉大海,甚至都没有达到邺城,就被士族们截获烧毁了。田禋也深知,自己这个乞活军的首领,无论一开始出发的目的是如何,也彻底不会被晋朝所接受,一旦失败就只会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对于自己的结果如何,田禋并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与自己一样来到冀州乞活的并州百姓们,最后能不能换来一个好的结果。明明他们不愿如此,可最终被官逼民反,这何尝不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司马家与士族联合统治的晋朝,就是如此一个黑暗无比的朝代,以至于后世完全不愿意提起和承认中华历史之中还短暂的存在过一个晋朝。就连同样名声极差的宋朝,起码还以为经济的高度发达,还有岳飞等名将的拼死救国而被惋惜和铭记。而等提到晋朝时,就唯有冷笑,甚至连给宋朝提鞋的机会都没有。每到深夜,田禋就无法入睡,孤身一人独自思考乞活军的出路。可无论他们怎么想,所看到的乞活军的未来也只是漆黑一片,一点光亮都没有。人最怕的不是穷苦,也不是死亡,而是活在世上毫无希望。就在田禋和往常一样哀叹乞活军的未来时,却浑然不知一支自并州而来的骑兵队伍,一路辗转已经抵达了乞活军所在的村外不远处。“太守大人,前面就应该是那乞活军所占据的村落了。”一位骑兵校尉自前方归来,无比尊敬的向身前的青年汇报着信息。能够如此年轻而当上一方太守的,纵观北方四州也唯独只有一人,那便是被刘琨破格任命的温峤了。温峤对着校尉点了点头,然后果断的说“诸位,与我一起去会一会那田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