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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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举行君泽的封君大典那一日,万里长空都格外昏沉,乌云暗涌,好似被蒙上了一层巨大的灰色幕布。 今日夜溟痕一早便带上南炀几人一同前往了魔界,也不知具体何时才能回来。 黎渃初也不过问他是去做什么,只是坐在高大耸立的阁楼顶端仰头望着正上方那灰蒙蒙的天色。 或许是先前早已习惯了一人独处,以至于如今在周遭无人的时候,她总会目不转睛地盯着辽阔无边的天幕出神。 一如往常那般她躺在茫茫雪原上,孑身一人望着夜色之下,那满天雪花飘散在凛冽寒风里,宛若坠落黑暗的灿漫光尘。 那样的景色虽美,却也透着无尽的孤寂与萧索。 然而此刻并未有任何雪花飘落,黎渃初也就只能遥望着这暗淡无味的长空发呆。 寒风猎猎作响,将她耳边的发丝吹得凌乱,独自望了许久,黎渃初收回目光,侧头看向城墙之外的那片荒凉的黄土。 城门内外的景色截然不同,贫瘠的土地上黄沙满天吹拂,好似一片朦胧不清的幻象,看不透彻。 不知为何,她今日格外躁动不安,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这种不祥的预感过于强烈,黎渃初抚上心口,试图平复心中的躁动,可却依旧毫无效果。 她眼睫轻颤,又一次望向黄沙满天的城墙之外,心里暗自琢磨,这是要发生什么了吗? 风声猎猎,不知过了多久,自城墙处传来的震天动地的声响倏地惊扰了城内人的祥和生活。 城墙处的尘土弥漫开来,遮挡住了大半的视线,而后在寒风的洗礼下渐渐消散。 守在城墙上的侍卫警惕地盯着石墙上被轰然炸出的一道大坑洼,震惊之余又连忙派人去敲响城墙上的大钟。 警钟长鸣,不绝于耳,这就好似一个紧急的信号,在钟鸣响起的一刹那便将危险逼近的讯息传遍至整座黎夜城。 一时间城内人不约而同躁动起来,窃窃私语的声响此起彼伏。 但凡是久居在黎夜城的人都知道,这是自黎夜城创造以来,第二次受到了外界的干扰。 第一次是贪婪的前任魔君眼馋黎夜城的财富与物资,便率领大批军队试图掠夺这诱人的黎夜城。 可最后却是被火力凶猛的黎夜城打得落荒而逃,此事一经传开,魔君还一度沦落成了三界的笑柄。 自那以后,世人知晓了黎夜城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好惹,便纷纷对其绕道而行。 而如今,在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竟还有会人这般不知死活地来找黎夜城的麻烦,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白洛璃收到消息便第一时间赶往城墙之上查看情况。 只见死气沉沉的荒原之上,有数道鬼魅般的身影正不约而同腾空飞来,好似翱翔于苍穹的雄鹰般敏锐迅疾。 白洛璃眸子微眯,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为何会有人这般突然的来攻打这黎夜城,而且看那穿着打扮还不像是军队,反而更像是暗卫。 而且好像还是仙帝身边的麟龙卫。 可是,白洛璃肃着张脸转念一想,仙帝派暗卫攻打黎夜城这事就算再怎么隐蔽突然,也绝不可能泄露不了一丝信息。 除非是夜溟痕安插在仙帝身边的眼线被尽数除掉了。 想到这个可能,白洛璃面色凝重,心中没来由浮起一丝紧张与慌乱,搭在石墙边缘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可仅凭这区区几千名的暗卫就想灭掉黎夜城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这仙帝到底是想做什么? 还不待她进一步思考,闪电般迅疾的数道黑影便径直冲上城墙,毫不犹豫地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白洛璃眉头一皱,手上红鞭即刻显现,与身旁的数名侍卫毫不畏惧地迎上去缠打在一块。 与此同时,黎渃初听到震耳的钟鸣声后,也想着去城墙那边去看看情况,然而在半路上却碰到了出乎意料的人。 她轻盈的身子刚飞掠过屋檐,就被凭空出现的重重黑雾给挡住了眼前的去路。 黎渃初警觉起来,察觉到周遭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正迅速逼近,她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强悍的一掌即刻打向身后。 飘散到她身后的黑雾骤然四散开来,而后在距离她三米之外的屋檐上快速凝聚成了一个矫健高大的身影。 随着那男人冷峻的面孔在缭绕的黑雾之中越发清晰,黎渃初心中明显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但她面上不显,冷冷清清的嗓音响在这猎猎风声中:“你是谁?” 墨翎邪肆的笑声低低响起,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寒意,如墨一般的黑瞳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黎渃初的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她穿着一袭暖和的雪白冬袄孑身立于屋檐上,寒风呼啸间,她的神色始终冷淡,一头墨色的长发被吹得微微有些凌乱。 他弯了弯唇,诡异的笑容格外令人胆寒:“别来无恙啊,异瞳邪物。” 许久都未听到这个称呼,黎渃初隐隐有些陌生感,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眸光寒意毕显,周身散发的气息瞬间如幽冥炼狱般可怕冰冷。 “来杀我的?”她问的云淡风轻,好似早已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可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眼里却并没有明显的杀意,反倒透露出一种万分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笑意。 黎渃初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眼神,就好似把她当成了一个任意摆弄的玩物,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凌辱和折磨。 这种目光十分的令人嫌恶,有那么一瞬间,黎渃初简直想把眼前男人的眼珠子给硬生生戳瞎。 但眼前的男人能这般悄无声息地混入这黎夜城中,绝对并非等闲之辈。 黎渃初可以隐隐感觉到,他的实力绝对远比她想象的要强大惊人。 街上人群因突然的袭击而尽数前往城墙处帮忙,故而谁也没有注意到房檐上的两抹黑白身影。 墨翎瞥了一眼涌动的人群,而后将目光移到黎渃初身上:“给你两个选择,”他嚣张地笑了笑,似乎很是游刃有余,“要么自觉点乖乖跟我走,要么吃点苦头让我带你走。” 黎渃初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眸子危险的眯了眯,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绝对是没安好心。 手中莹莹蓝光凝聚成泠霜剑,透着冷冽的寒气,她冰冷的异瞳之中杀意尽显,在蓝光的晕染之下显得格外妖异。 墨翎知道她这是对他动了杀心,可面色却依旧是往常的那般风轻云淡,好似泰山崩裂于前都能面不改色。 “如今的你可并非是我的对手。”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黎渃初不想与这种人多费口舌,通天的寒气包裹着灵力萦绕在泠霜剑的剑身,而后聚集至剑尖上。 长刃凌空一扫,夹杂着刺骨寒气的光刃朝墨翎破空而去。 墨翎讥讽一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身黑气弥漫开来,汇聚成涡流状,宛若吞噬一切的黑洞轻而易举地将黎渃初的攻击尽数吞没。 黎渃初瞳孔轻颤,她纵使活了近千年也从未如此邪乎的招式,这黑气究竟是什么东西? “确定还要跟我打?”墨翎的目光落到黎渃初略微震惊的神色上,唇角弧度越发上扬,“我目前可没那么多的时间跟你耗,若是等夜溟痕那个冷血修罗回来了,我再想带走你可就有点麻烦了。”
毕竟夜溟痕可是将黎渃初视为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的人,若是真打起来了,他可是完全不要命的。 墨翎可一点也不想跟这种要人不要命的疯子打交道。 黎渃初的嗓音透着寒冰般的凛冽:“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能带走我?” 虽说这黑气确实很邪乎,再加上如今这具人造的假躯壳大大限制了她的灵力发挥,但她并不认为仅凭这两样她就会输给他。 好歹也是曾经能以一己之力将各界打得节节退败的人,若是就这般轻易地败给了他,未免过于难看了些。 “凭什么?”墨翎歪头邪笑,语调讥讽地说出了令那个令黎渃初为之一颤的名字,“就凭方知意。” 黎渃初瞳孔骤缩,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眸底霎时覆上了一层冷冽的寒霜,映射出浓烈的危险气息:“一伙的?” 可方知意明明就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rou体凡胎罢了,又何来的本事能与眼前这男人扯上半分关系? 看出黎渃初心底的疑惑,墨翎毫不吝啬地给出了答案:“方知意跟如今的你一样,也是人造的假躯壳,只不过,他是由我一缕分魂所制成的人偶,随时随地都可对为我掌控。” “你不防猜猜看,我用他接近你的时候都做了哪些有意思的事情。”他目露讥讽之色,语调慢悠悠地说。 黎渃初顿时感觉有一股冷意自脚底蔓延至整具身躯,下一刻,一阵心如刀绞般的疼痛感强烈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几乎要令她昏厥过去。 黎渃初呼吸沉重,咬牙捂着疼痛的心口,手里的泠霜剑几乎都要握不住了,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顺着她尖细的下颔不停往下流, 这是……怎么回事? 当初黎渃初创造这具假躯壳的时候,心脏的那部分用了千年才结一次的生灵果,此果生灵之灵极强,可助她维持一段时间的身体完整。 可如今,这生灵果不知为何竟突然有了碎裂的迹象,可奇怪的是,它并非自己碎裂,而是有什么东西缠绕在它周身,不断地吸食着它的生灵之气,从而影响着它逐渐走向碎裂的趋势。 连带着黎渃初的心口处都不由得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墨翎似笑非笑地盯着着半猫着腰的少女,声音轻而散漫:“小初,噬心蛊的滋味如何?” 噬心蛊…… 黎渃初曾听过这种东西。 这噬心蛊算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蛊,此蛊一旦种下,下蛊者便可根据自己的想法随时随地地驱动这种蛊,使被下蛊者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黎渃初如今的心脏虽然只是假的,但却有着正常心脏会有的反应,比如跳动,亦或是疼痛。 而且其蛊无色无味,可在食入之后通过流通的血液而悄无声息移至心脏,并且会随着时间流逝在心脏处一点点地扎稳脚跟。 若是刚食入这种蛊不过一年的话,黎渃初倒还有办法消除,而如今距离她与方知意认识的时间早已过去好几年了,她已然无力回天。 当初见他只是个普通的孩童,她也就没有多加堤防,可如今她万万没有想到方知意这个挚友竟也是敌人派来妄想杀害她的。 她所剩无几的信任,竟再一次以这种可笑的方式被击得粉碎。 “闹剧结束了,该跟我走了,小初。”墨翎低沉的嗓音宛若恶魔的低语,不疾不徐地传到她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