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许都计略

    许都，司空府。

    这些时日，曹cao颇为烦忧。

    曹cao，字孟德，沛国谯人也，故太尉曹嵩子。

    建安元年，依谋士荀彧、毛阶之策，奉迎天子都许。后得拜司空，行车骑将军，封武平侯。

    及至四年，他破黄巾、败张绣、擒吕布、灭袁术，威震海内，天下景从。

    然有袁绍，字本初，虽贵为大将军兼督冀、青、幽、并四州之地，犹不满足。

    前不久，他克定幽州，尽有河北之地，带甲十数万众，战马万余。

    是故，其心益骄，意欲南争天下。

    虽有监军沮授、别驾田丰以良言相劝，终难抵九鼎诱惑，想要问一问其之大小轻重。

    遂驱策精兵十万，战马万匹，以审配、逢纪统军事，田丰、荀谌、许攸为谋主，颜良、文丑作将率，计以攻许。

    消息传来，许都哗然，众皆惊恐，就连曹cao亦感不可战胜。

    兖州，四战之地也。前有黄巾肆虐，后有吕布侵夺，大战不知凡几，粮草不丰。

    直至他迎大驾于洛邑，振长策而御宇内，方才有了如今之局势。

    然而，司隶之地，历经董卓、李傕郭汜之乱，早已残破，百姓更是十不存一。即便如此，也只是名义拥有，幸有侍中钟繇领司隶校尉，持节都督关中诸军，这才稍显安稳。

    至于徐州则是得了复叛，而今已被左将军领豫州牧刘备所占。

    是以，他虽握有天子，却四下皆敌。西凉军阀虎视，江东孙策眈眈，刘备高举大旗，荆州带甲数万。

    然，就连天子也不愿听他的。

    许都城内，车骑将军董承阴与长水校尉种辑、昭信将军吴子兰、偏将军王子服等密谋，声称受了天子衣带诏书。

    更有将作大匠名士孔融风言风语，大放厥词，广散言论。

    城中为之喧嚣不断，即便有许都令山阳满宠施以酷刑，也难加弹压。

    司空府内，曹cao因此愁眉难展，正欲摆上酒宴，设乐高歌，以解近日烦忧。

    却于突然之间，顿感头痛欲裂，并伴有眩晕之感。

    不待他稍微缓解，忽有一人来到了近前。

    一番耳语过后，他大喜过望，竟觉症状尽去，一身轻松。

    “速召尚书令荀彧、祭酒郭嘉、军师荀攸一干人等前来议事。”

    议事厅内，文武百官纵列两排，有那满面愁苦者，也有那面容平静人，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前列之中，有一男子面容俊美，身有异香，正是颍川士族荀氏子，名彧，字文若，时人皆谓之曰“王佐之才”。

    建安元年，天子拜为侍中，守尚书令。

    此刻正闭目养神，不知思索何物？

    “令君可知，明公急召吾等所为何事？”一位身穿武官袍服的男子渐渐挪步到了近前，低声问道。

    此人身长八尺，手骨粗大而老茧横生，面色显得有些黝黑，左目处还配有眼罩，却是建武将军领河南尹夏侯元让，名惇，军中号为“盲夏侯”。

    只是此言切不可当面与说，其人极重外表，每每照镜必愤而扑之于地。

    见是夏侯惇相问，荀彧笑道：“将军稍安勿躁，等会自见分晓。”

    夏侯惇怏怏然，没再多问，退回座位安待。

    厅内，亦有相熟之人聚成一团，小声议论，或为当下局势，或为家长里短。

    不一会儿，只听门外一声高喝，“司空到！”

    众人连忙回到自己席位，正襟危坐，厅内立时便没了声响。

    曹cao迈步走来，面有喜色。

    众人见此，心下稍安。

    目视了一眼众人，他于主位安坐。

    “荆州传来消息，刘镇南已于前几日病故。不知诸君，何以教孤？”

    闻听此一消息，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茫然无措。

    自从北边的讨曹檄文摆在了各自案头，他们不知争论了多少，更有甚者大打出手。

    所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未战而先庙算，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

    然，无论如何计略，荆州都是不可忽视的力量。虽曾有长沙桓阶伙同太守张羡造乱，但仍难使刘表束手。

    而今，袁绍陈兵在侧，许都已无力再为之助威。

    而刘表却使人放心不下，作为袁绍盟友，其或无动兵之心，但却有定鼎之力。

    此刻，他们忽闻刘表病故，只觉神清气爽，好似于三伏天气得享冰块泡酒，于数九寒冬有那温润床榻在侧。

    “好，太好了！”武将席位一阵欢呼雀跃，击案拍掌者有数。

    文臣们自不像这般溢于言表，却也有喜色流露。

    就连多日来笼罩在许都城上空的乌云，都好似露出了一条缝隙，将阳光遍撒。

    过了一会儿，曹cao轻咳两声，压下了众人情绪。

    “诸君还是议一议，吾等接下来应该如何？”

    于是，又起嘈杂之声。

    有人说，可将叶县之兵抽调。

    叶县，属南阳郡，为入许之通道。建安二年，曹cao征张绣，叶县自此归之，此时正由厉锋将军曹洪督兵镇守。

    有人说，应当加强黄河两岸警戒。

    也有人说，不若行那坚壁清野之策，将南岸民众内迁。

    总之，大都是些老生常谈之调，只是这一次，他们显得更加信心十足。

    至于荆州，则好似被他们人为遗忘。

    或许在他们看来，没了刘表的荆州就宛如那缺了利爪的猛虎，已经不足为虑，只剩下了虚张声势，自然也无需再将目光投放。

    而就在他们议论纷纷之际，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何不趁此机会，将荆州收入囊中。”

    厅内顿时为之一静，众人循声看去，却是陪坐于末席的曹家千里之驹，名休，字文烈。

    众人随即莞尔一笑，不作理会，就当未曾听到。

    曹休，其曾至襄阳，听闻过刘表二子声名，是以甚鄙之，视之若无物，这也才有了此番之论调。

    这时，曹cao的眸光闪动，竟似有些意动。

    以他对袁绍的了解，如若他行动迅速，此计或许可成。

    而荆州之富庶，天下皆知。若能得其辎重，则或可不用再为粮草烦忧。

    看向一旁始终保持着沉默的荀彧，曹cao带着期许的问道：“文若，君以为何如？”

    荀彧闻听此言，便知曹cao打算，却也未直接反驳，而是反问道：“明公，刘豫州可为英雄乎？”

    曹cao一愣，不明白他此言何意，一时间也有些沉默，忍不住回忆起了过往。

    建安三年十二月，吕布授首，他初步控制了徐州，多年来的徐州攻防之战至此也算暂时告一段落。

    而先前领有徐州的镇东将军豫州牧刘备也随同来到了许都，被他表为大汉左将军，旅居于此。

    一日，天清气爽，他忽兴游玩之致，遂邀之同赴府内后园，赏梅煮酒，共论天下英雄，不亦乐乎！

    然而，此时他一想到，自己曾与之言说，“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cao耳！”

    脸色也不禁变得有些阴沉，此时的他已然明了荀彧的意思。

    袁绍或许有见事迟的毛病，但刘玄德却绝对没有。

    他一到下邳，闻听袁绍举兵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地杀了徐州刺史车胄，留下关羽驻守，行太守事，其自将兵屯于小沛。

    此人，素来以汉室宗亲自居，标榜仁义之名。

    如若自己领兵徇荆州，其定会打出天子旗号，统大兵而西向，则吾为董卓矣！

    到那时，城内不满之众与之相合，则许都或再不为吾所有。

    曹cao细思极恐，不免惊出一身冷汗，再不提攻伐荆州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