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再回皮兰港
早上八点多，丝丝日光透过云层间隙，照耀在帝都中心那层层琉璃之上。 昨天下午做好安排后，位居BH舰队最高层的两位便搭上特快专列，南往帝都，觐见天子。 很快，他们就回到这阔别已久的超级都市。从外城的火车站下车后，他们就立刻转入专车，在皇家卫队的车队护送下，马不停蹄地开进皇宫中，直到外宫正中的议政殿前停下。 而不论是来路市景，还是殿内陈设，都还是一片欢快祥和的节日景象。 “我们有多久没回帝都了”站在大殿门前，赵明摸摸下巴，抬脸端详四周还顶着白帽的宫殿，不禁回头问道。 井才自己下车开关车门，向一名刚上前来还想出手代劳的皇家卫兵轻轻摆手示意。见周围人退开和他们有些距离后，井才便背手绕过车头，慢慢走到赵明旁边回复道“我的话，大概一两年吧，毕竟还是要来开会的……” 他看到老友的侧脸，便微微低下头抿起嘴，让赵明继续道:“我是快十年了吧深海来之前，我就和老李被调到那边……” “再然后是老丁，深海来了之后你就‘出山’，来带我们几个。” “我可是‘被出山’的啊。”井才咳嗽一声，带些苦味地微笑着似乎是在强调。 “你总是这副样子!都说温水煮青蛙，我看你就是那个会自己往锅里跳的青蛙。还特么会主动给锅添柴!”面对老友那“恒温”脾气，毫无办法的赵明只得摇头。 他看回宫殿。压抑喉咙冷笑一声，唇齿间挤出丝丝幽怒“唉，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没用了……”他本还想着说些什么，眼眸不断颤动，气却卡在嘴边吐不出。最后还是把话头吞回去，只是默默盯着宫殿。 井才把拳抵在嘴边，又是两声咳嗽，严寒之间雾气腾腾，感觉快要遮住他的脸。再用另一只手拍拍老友的肩膀:“我们走吧。” 殿前负责迎见的侍从见状赶紧上前。离十点开始的会议还有快一个小时，他们只能先到殿侧的接待厅里去等待。 可刚踏出还没几步，他们身后就又传来引擎的声音。在车队停稳后，中间黑色高级轿车的副驾驶下来一名带着墨镜的壮实男子，迈着健步走到后座，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 “好久不见啊，莫将军，赵将军。”中年男子雄浑的低音在殿前空旷广场上响起，宛若涛声。下车后他站直身子，快有两米高。双颊棱角分明，配上板寸黑发和斜飞剑眉使他不威自怒。即便身着厚实的华丽大衣，也难以掩盖其下那结实健美的肌rou线条。 而在大衣侧下，一把剑鞘探出。剑柄两侧各印有一朵金边雪梅。那便是王室的标志。而这位东和亲王，正是当朝天子的族弟。年过四十，在抗击深海入侵时屡建战功。现任帝国东征司令，帝国东部陆海空军总督，帝国东部疆土的军权皆在他手。 “好久不见，亲王殿下。”莫井才先回身走下台阶，向他稍稍执意。赵明虽满不情愿，但也只能随之。 亲王快步走到井才面前，感觉很熟络地聊起家常。他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殿前回荡，而两位将军对他的嘘寒问暖毫无兴趣。只是一人显在脸上，一人隐在心里。 “来，请!我们先和些酒暖暖。”亲王伸手作请“我专门带了几瓶好酒。” 井才也作请，然后跟上:“谢过殿下。但等下还要开会，还是不必了。” “那就等开完会，我还有事想向二位请教。” “哦”井才微微皱眉，可就一瞬，又很快舒开。赵明还是冷眼相待，突然又略感疑惑。之前这亲王在电话里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现在怎么就变得那么快活，难道是心理调节做得好 也不对。之前他还好不容易抢到更多的军区划分与资源倾斜，结果不过半年就被深海给狠狠甩了一巴掌。现在皇帝又要求召开军事会议并亲自督会，其他舰队高层也虎视眈眈。这家伙还能那么从容，难道是有什么底牌 亲王看着井才的眼睛，微微一顿后又是朗朗一笑。就在他刚想开口时，只听面前殿上的侍从传来一记吆喝—— “皇上驾到!”…… 茫茫北境之上，节节铁皮终于从层层积雪中挣脱，快马加鞭往海岸线上疾驰。穿过片片由雪花点缀的向阳花田后，火车终于来到了终点站，晓军之前度假来到的城市——皮兰港。 当然火车还没有就此停下。在民用货车站放下所有的乘客后，车头的驾驶员也轮换一班。而晓军则来到驾驶室门前和这一班对号，随即列车继续前进。 “好了，大家做好准备，快到站了。”晓军回到舰娘车厢拍手提醒到。但其实他失误了一下，虽然之前在码头看那边的基地确实不远，但他们这班火车要到目的地，还要经过一些调整。 先是开到中转处，卸下其余的旅客车厢后，再接上几节货厢。最后调转铁轨，让火车朝一道被混合林拱卫的车轨上继续前行。 终于，在又行驶十多分钟后，火车钻出树林面前轨道上横着一道铁网门。大门自动拉开，让火车缓缓进站。 总算要到了。舰娘们都坐回底铺上，不住地向外张望，皆是好奇。可就算是下到站台上了，晓军也还是守口如瓶。 其实不止是舰娘们，从缓缓靠近基地开始，晓军也是在不停地外探，想雷达一样不断地搜索这片水泥群落。 和那时码头里眺望不同，在会上得到的文件了解和亲自探查后，晓军才得知这个基地是不久前建设的，上级在此有不小的规划。现在仅是刚起步，就在狭长的海岸边上占下不少的位置。而这里面的很多项目要在他来任之后才会继续。 （我到任之后才会继续吗……）晓军默念着这句父亲亲口和自己说的话。 回忆文件上的内容，晓军领着舰娘们在站台薄薄积雪上留下一长串杂乱的痕迹后，来到站台后的一栋两层高的楼下，矗立在紧缩的铁门前。 由此进入后，晓军就会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成为提督。 （“怎么紧张了。”）晓军的耳边突然吹来一道柔声，让他有些烦乱的心绪渐渐捋平。 （有点。）少年暗暗点头，很坦然的承认。他本以为自己要正式成为一名能独当一面的舰队总指挥，至少还要经过数年的磨练。 就以自己的兄长为参照，从参军到现在，晓斌已有八年军龄。可就算如此资历，要在这资源十分有限的BH舰队里坐到如今位置，也估计和他们的父亲有关。 而现在的晓军，还是太过年轻，甚至说是太幼稚也不为过。 （“那你就一直站在这里淋雪吗？”）对方轻笑着，又转到晓军面前（“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把你安排过来，那就做好该做的事情。”） （“完事开头难，但挺过去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自信一些!姑娘们都在后面看着你啊!”） “嗯。”晓军轻轻出声回应，还在刮动的凛凛寒风将其掩盖，仅有面前的对方听到。 （难得啊，你会说那么多话鼓励我。） （“哦豁，你是想再多要一些吗？”） （不不不，够了够了……） 少年不再开玩笑。深吸一口气，向门左侧的墙壁，即左侧监控摄像头下的区域走去。 “请上前，进行认证。”不知从哪传来一道电子女声。而应着声音，晓军面前的墙上突然内凹下去一小片圆形区域，后缩平挪开后，一台装有更多探头的圆形仪器从中缓缓探出—— “请注视摄像头并说出您的登记编号。” 即使在之前就从文件里得知这个基地有运用不少新的技术来支撑运作，但在亲眼看到后，他也还是会不住地感到惊讶。 接着，还是身后铃兰泛出的些许骄傲情绪“挠”了一下晓军，才让他回过神来。少年调整好，盯着最大的那个摄像头，报出自己的编号:“……遵循命令，前来任职。” 在几下嘀嗒声后，电子女声再次响起:“……虹膜认证通过；声纹认证通过；欢迎您的到来，莫晓军上尉，编号……的提督大人。” 大门在这台终端机缩回后缓缓开启。晓军也再次被身后涌来情绪洪流给狠狠冲击一番，不禁打了个颤。回头一看，只见所有的舰娘们都是副惊讶无比的表情。除了铃兰还是那张灿烂的笑脸以示肯定；和艾拉稍稍地错开脸庞，表情有那么些微妙。 晓军有些顶不住这样的“情绪风暴”，最后，有些发愣的他，只是习惯性地向舰娘们轻轻勾起一边嘴角（虽然有些僵硬），没有多做什么解释。 进入还在被厚厚积雪覆盖的港区后，晓军开始给舰娘们安排工作。毕竟现在这偌大的建筑群中，只有这刚来二十来个还在动的，开车的那几位姑且就不算了。 而现在晓军，或者说整个特混一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让皮兰港的这个军事基地运转起来。 在晓军开启一些区域，舰娘们除了夏雾外，其余都去执行安排的生活事务。剩下四双手扛着一包包的行李前往住处时。路上，铃兰很是自豪地拍拍晓军的肩膀:“怎么样我们院搞出来的东西!厉不厉害” “是你们弄的”不待晓军说话，一旁的艾拉先发出惊讶的声音“你不是在海军的工程局里吗？” “哎呀，这个是我在学院里的同学搞的。” “哦…那你开心什么啊!” “她就睡我在我下铺!我就不能替她开心一下吗？” 晓军赶紧止住吵嘴的两女:“好了好了，是不错，我以前都没有见过这些仪器。” “哼，那当然。”铃兰挺起胸膛，对着艾拉“这里还有很多我们科技院的东西呢!有的是让你们大开眼界的东西!” “那有没有能帮我们把行李搬去宿舍的机器啊!”艾拉射出不屑的一眼，反手呛道“你的娃娃也太多了吧!” “你小心点啊!”铃兰叫道，随后又很快不好意思地别开脸“负责搬运、运输之类的东西，是有的!只是还没开而已……” “那你说什么啊!” 晓军和夏雾没有办法，只得相视苦笑。 算是搞定人类宿舍那边的情况后，晓军又去其它地方查看，看看舰娘们的情况，是否还需要他这个港区的最高权限去帮忙。而铃兰她们则去开启一些港区运转必要的一些自动设施。水电吃住这些要迅速搞定，不然今晚她们就要完蛋。 从十点左右进入港区，特混一的大家忙前忙后直到下午五点。皮兰港这个海滨城市向西就靠着海岸山脉，日照时间不长，更何况是冬天。 “好了，大家搞定了吗？准备去吃饭了哦!”系着围裙的平海来到舰娘宿舍，一门一门地唤着。大家也第一时间把视线集中到她的红色围裙上。 “诶平海，怎么还是你们去做饭吗？”基林率先问道“不是有自动供餐机吗？” “啊，我和jiejie做的不好吃吗？”平海稍作思考，随后叉着腰装出一脸微怒。 “不是不是!我、平平海你别生气……”基林很快“上当”，口吃地辩解道，还差点咬到舌头。 “诶，哎呀，我没有生气啦……”平海见状也赶紧打住“有供餐机在做饭了，但也有…别的惊喜哦!” 听到平海的话，少女们围上来追问道。平海招架不住，随便打打哈哈就逃也似的溜了。搞的大家一头雾水。不过也忙了那么久，午饭都没吃，也是快点去食堂好。 另一边，快转了港区半圈的铃兰和艾拉在夏雾又“背”又“拽”下，终于来到食堂和刚刚从舰娘宿舍楼里出来的少女们汇合，一起前往食堂。 食堂一楼已经被照的亮亮堂堂，走进去后，正好看到平海端着盘子在窗台后面，平海赶快放好两摞餐盘，向她们招手。 “诶，不是说吃饭了吗？怎么还没做好呢？”铃兰走到窗台前，快把头伸进窗里向平海问道。 “就快好了!铃兰大人您，再等一下!” “不要叫我大人啊!”铃兰嘟起嘴，回头看向夏雾“夏雾，明明还没做好嘛!” “啊勒”夏雾稍稍一惊，下意识快速回答:“可，平海就是那么和我说的啊，说准备吃饭……”夏雾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大家的目光也随着铃兰再次转回平海身上。 平海又是被瞪的微微一滞，有些手足无措。而在她还在想怎么回答时，厨房的里传出一道男声:“平——海——，你去哪儿啊” “啊!来了来了!”像是得到了救命稻草，平海笑着回应，随后飘也似的溜过门洞。 舰娘们听到那无比熟悉的男声也皆是一愣，然后立刻随着平海的动向，往左边的窗台移去。而后来的一些舰娘，因为之前平海那边都被挡住了，有的就把视线转往别处，想看看这新食堂。就在无意间，瞄到了厨房的锅碗瓢盆里有道少年的身影。 于是乎，少女们前赴后继，几乎是在瞬间把食堂正中的窗台给挤的满满当当，把在里边还在切菜的晓军给吓了一大跳。 “干嘛呀、干嘛呀!”晓军瞪大眼睛，很是惊恐地看向窗台上下的少女们“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有必要这样吗？” 他完全没预料到舰娘们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也亏有格外的力按住菜刀，不然估计这白菜就要变成“红菜”。 虽说晓军本就让舰娘们感觉很是亲近，但也从来没想到过他会来做饭。激动的少女们七嘴八舌，让晓军一句话也没听清楚。 就在这时，铃兰挤了进来:“晓军!别扯那些没用的!我们的饭呢!” “啊，不是说六点吗？”晓军看看墙上的钟“现在还没过五点二十啊。” 铃兰接着，“平、海!” “‘啊啊啊!”平海直接躲在晓军的身后“我、我是按提督大人您说的，去通知大家的啊!” 晓军愣愣，稍作回想后:“我说的是‘现在五点，做好应该六点’，你不会听岔了吧” “唉……”一边的宁海习惯地发出叹息，“落井下石”道:“平海，你才听一半跑出去了。” 刚才，宁平海姐妹在厨房里纠结是要自己做饭还是用供餐机，而打算向晓军请示时，晓军就来了。而在看到少年围上围裙后，平海就完全被这个“惊喜”给冲昏头脑了，结果就闹了个乌龙。“我错了……”平海完全没了退路，只得埋脸在晓军腰侧，不敢对上周围的视线。 “好了好了，下次注意就可以了。”晓军出来打圆场“既然你们来都来了，如果想早点吃饭，就进来帮忙呗，有谁想……” “我我我!”…… 晓军才刚刚举手示意，话都没说完，不少帮过厨的舰娘就更加向前倾。尤其萤火虫，完全是一副要用头撞开窗户跳进来的架势。 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晓军转开的时候，平海还在暗自窃喜，结果宁海一个箭步向前，把平海揪离晓军身边。 “你呀!”宁海压低声音，向平海训斥道“居然连提督的话都敢不停完就跑出去!” “好了，下次注意就行了。”快速点好帮厨名额的晓军又转过身来“以后，也不用叫我什么大人，就按之前的称呼就好。” “是。”“是……” 看这令人怜爱的两姐妹，晓军不禁露出微笑:“好了，你们两姐妹，开心一点嘛。以后也别老僵着脸，多笑笑。” “好不容易大家一起来做饭，这个机会不多的!”当然，这句话是假的，以后这类事情在特混一就一点也不稀奇了。 平海很快点头应声，回以灿烂笑容。而宁海双手缠在身前，脸颊染上点赤红，看向晓军微笑着颔首回应。 “唉，这就是号召力吗？好羡慕啊……”铃兰被“挤”出来后，和艾拉一道坐在座位上，嘟嘴朝厨房坏笑道“我已经开始担心他的身体了，他是还未成年吧” 没注意听完铃兰讲话的艾拉不住地发出一声“啊”铃兰双手合十，抵在嘴前“没，没说什么。” 艾拉暗暗一叹，随后轻声回道:“是啊，确实让人羡慕。” “啊!”铃兰突然一惊“你羡慕什么!” “你、你不是说，那个，什么号召力……” “哦哦哦，那没事了!” “那你是说了什……” “没没没，什么也没说!” “……真奇怪。” 夕阳在远处山脉的顶端稍稍挣扎一番后，便任由黑夜从深蓝之上蔓延过来，很快把整座城市吞噬。可在特混一的努力下，这片沉寂许久皮兰港东北角，已经亮起道道灯光，将寒夜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