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看法
“好，保持当前航向航速，准备炮击。”作战指挥室里，坐在指挥位置上的晓军握着话筒说道。 “收到！”听筒传出萤火虫的回应。晓军轻抿嘴唇，继续注视屏幕。 最近，深海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海雾情况也有不小的变化，不仅是前线刚刚斩获大捷的主力舰队，就连他们这摸鱼打杂舰队也感觉压力倍增。补给、增员，以及之后的作战方针等等估计都要有不小的调整。 所以戴玉馨和几位指挥骨干已于前天离开海牙岛，回到大陆开会去了。离开前，对今后一段时间的任务列有串安排表。 而今天，轮到晓军了。且现在台下没有其他尉级的指挥员，只有几名cao作员、记录员和秘书。正是他虎山称猴王的时候。 晓军有些生涩的cao作指挥屏，分出几个小窗口。眼球不断转动，尽力把所有分屏上显示的各种信息都收入到不断闪动的眼眸中。 很快，晓军再次拿起话筒，下令道：“全队，集火敌首舰！” 全队的四艘驱逐共十数门火炮依次吐出火舌，抛出的弹雨斜落在深海队首舰旁，道道水柱中传出几声爆炸。此时，驱逐小队与深海舰队的距离已拉至数链内，反击炮火威胁愈发增大。贪上几轮速射后，晓军立刻下令转向，向西北的2-8-0方向航向。 对方还剩下四艘驱逐前来追击，晓军并不打算让小队准备鱼雷去“拼刺刀”。而是保持距离，打算用炮击继续消耗。但当前同航向追逐战情况下的火炮角度并不理想，双方都无法很好组织炮击。晓军则让小队节省弹药，等待时机。 小队机动规避炮击的同时，一点一点地偏转航向，诱导深海跟进追击转向的同时，继续提高航速，希望依靠航速优势快些拉开一段安全距离，好进行转向来准备有效的反制炮击。 而就在晓军琢磨着快到那个距离的时候，深海先有了动作—— 深海没有跟着小队继续朝西偏北转正西的方向，而是突转向西北大概3-0-0的方向前进，看来是想在被拉开距离前转到一个有利的炮击位。 “小队，急转向，1-8-0！”晓军盯着屏幕上所显示的两队动向下令。看着双方转成反航之后，晓军随记补道“航向0-5-0，准备炮击！” 本就是偏往正西的方向航向，见深海转西北，晓军就索性更大力转舵，一口气扭到敌队的后方。反航形成的炮击窗口没能持续多久，深海还没打出几轮炮击，就被抢走了“T”头，或者说是“T尾”。 “自由开火！”晓军有些兴奋地叫道。可同时，听筒传回的声音没能回应他的期待—— “咔！滋滋滋~~~” “嗯？！”晓军有些震惊地看向通话器，又有些呆滞地转动脖子，望回指挥屏幕。小队的信号明显受到了影响，其标志从蓝色变成黄色，代表其处在断联的状态！ 是海雾。 “啧！”晓军狠狠咂舌。明明不在深海海雾的直接覆盖范围内，也比之前几次任务时与海雾的距离要远，但现在反而被海雾干扰到了！ 指挥室里，其他人看着面前的各个设备反馈上来的情况，面色多少有些刷白。晓军明显感觉到，在这小小房间里大家密密麻麻的紧张情绪刺到自己脑子里，必须赶紧镇定。但现在除了加强对抗以重新连线和不断呼叫外，他们也做不了别的事情。 晓军来回攒着手里的话听筒，右腿不自觉地微微抖动。不听呼叫的同时双眼一刻不离地死盯屏幕，盯着上边小队的标识。 大约两分钟后，听筒传回声音：“萤火虫滋……部，听到…咔！回答。” 还是那熟悉的少女声，晓军赶紧回复：“这里是指挥部，呼叫小队！” 又是几阵哗哗的电子音后，与小队的频道才恢复正常。 “这是萤火虫，呼叫指挥。”萤火虫迅速回报情况，背景中还掺杂着不断的炮击声“我队已经将敌舰大致消灭，我队没有损伤。” “这里是指挥，收到。在确认击沉情况后立刻返航，任务取消。” “是！” “呼……”晓军长吐一口气，手一松就挂下通话器，有些脱力地靠着座背上。 在收到萤火虫小队察看毁伤、确认全歼敌队的回报后，晓军再次确认了任务取消的命令。接下来就是小队返航，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已经是“垃圾时间”。本来想效仿戴玉馨之前的cao作，放一些人走的。但刚才的突发状况让他们不得不加些班。 下边，检查通讯情况，设备自检故障，录出海雾情况表等工作正紧张进行。晓军闲置则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就是看着屏幕上小队的图标在方格上缓缓向海牙岛的方向移动。 （“已经没事了，你别还绷着。”）一道略带空灵的安慰从晓军身后传来，拂过耳背，让晓军顿时放松不少（“你这次独立指挥的很不错，超常发挥，算是开了个好头。”） （还好还好……）晓军暗自叹气道（刚刚差点就给吓死了，也亏她们反应快，断联了还能继续作战。） （“她们都有头有脑，没那么笨！”）对方的话语中明显带上些笑意（“况且，你都把她们领到别人屁股后头了，再不会打，那等回来了你就去打她们屁股。”） 晓军轻轻笑着，随后挺直腰板，再坐正回姿势。 （这次探测海雾的任务又取消了。我来了之后好像就没完成过。）这次巡逻探测海雾的任务是这几天来仅有的一次交战，也是晓军遇上的第二次战斗。而最后也是以任务中止结尾。 （“你才来了多久啊，虽然那么一说，感觉你确实邪星了点。”）对方嬉笑着，应和晓军的笑话。 （不！应该是你邪门才对！）晓军用手背撑住鼻唇之间，微微转身，把视线转到自己身后，对着空荡荡的墙壁，稍稍勾起一侧嘴角（你才是这个岛上最邪门的那个。） 下午三点，就在北护二分出的小队因任务中止而返航的同时，帝国北方舰队总部所在的帝国北防重镇北海卫，此刻正是阴雨绵绵，全然没有秋天应有的清爽。 在民用港口和一排干船坞的东北角一处，便是北方舰队的总部，沿海岸丘陵向内延伸建设的军用设施几乎把丘陵内外的谷地和平原给扒拉干净了，还有道里三层为三层的漫长防线将这大片土地框出，以让其与外界隔离。 从外表说谈不上瑰丽堂皇，甚至可以说是过于低调。但作为帝国海军的成立地，其设施的建设和军队的威严是一丝不落的。 戴玉馨与麾下的指战员们收到通知，来到基地中一处坐落于港区向北数百米的灰白楼房中。哪怕在这个本就灰色调的基地里，也显得极不起眼。 海牙岛的指战员们跟随引导走入会场，进门后朝屋前一看，只见首席上坐着几人，都是肩戴金星的中老年人。他们神色漠然，除开一名在与首席桌侧的秘书耳语老者外，其余都是望着台下正在入座的一票军官。 这栋灰白建筑的一层除一处杂物室外整个就是会议室，面积不算大，可容纳不小。现在来参加会议的军官扫眼看去，估摸有近五六十人。而会场除了匆匆脚步外，没有一声异响。 所有参会者都入座后，整个会场都陷入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首席的数人身上。很快，秘书又上台，与席侧的老者轻言几句后，老者缓缓站起：“那么都到齐了，会议正式开始。” “请莫司令先作讲话。” 会场刚刚响起一阵掌声，首席正中的老者很快起身，压压手掌示意。随后便对台下开始简述本次会议的要点。由于坐的很近，即便没有话筒，也能让场内所有人都听清他的声音。一分半钟后，他便坐下了，同时点头示意身旁的同僚继续。 会议进行很快，照着准备的材料，除了台上和下面少数人的发言，其余就是做记录和竖耳听，没有过多的讨论，整个会议简洁明了。不到中学一节课四十分钟的时间，帝国的一支大舰队就完成了未来的部署调整。 会议结束，整场会议唯二的掌声便留在此刻。台上的老者们不多做停留，也很快离开了。 戴玉馨拿着文件夹，步伐轻快地走向楼前已经安排好的军车。此刻阴雨刚停，几缕白光透过云层间的夹缝，在天边划出丝带。 “司令员，那么开心啊？”跟随在其旁的参谋长笑着向戴玉馨打趣道“看着像是中了大奖一样。” “不然？上头终于肯赏我们好吃的了，可不是大奖？！”玉馨笑道“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去喝上几杯了。” 留下其他的指战员回到住处，玉馨便与参谋长一起前往港区的造船厂去“提船”。车上，玉馨轻拍着文件板的背，看着上边的资料，心中不禁欢喜。虽说是些新造和别处调来的中小型舰娘，几乎没作战经验，有的还有些小缺陷，但更重要的是物资补给和设备翻新。可不管那个，对现在北护二这个饿鬼来说都是来者不拒。 可高兴归高兴，实际是什么情况会上莫晓军他老鬼也已经说得很通透了，玉馨也清楚。这些得来的玩意，其实算是吃别家剩下的。可剩饭也是饭，不是白吃的，以后哪怕是骡子也要被更重的担子。 与在酒吧里畅饮的同僚们不同，啥都不知道的晓军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指挥室里。因为今天值班的参谋受了伤（晓军实在想不通他是怎么在三楼楼梯间摔出肋骨骨折的），所以他自告奋勇顶班。然而另位同僚则是突发高烧，早就送到医务室躺着了。 （“我都说了，是你邪门。”） （闭嘴！不听！） 现在，就把晓军这位顶班的家伙丢在指挥室里。可他也不觉得怎么样，只是默默处理着文书资料。 （“萤火虫和吹雪来了。”）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声提醒。 “诶、嗯？”晓军闻言不禁发出声音，敲门声似是应和着他的动作，在回头看向大门的瞬间响起。 “请进。”还不等门外的来访者报上名号，晓军便抢先开口了。 “指挥官。”萤火虫小心地推开门，两名舰娘鱼贯而入。面对晓军有些疑惑的眼神，还不待发问，紧张的吹雪就先一步把怀中的饭盒举到面前“长官，这是给您送来的宵夜！” 晓军微微一愣，还是疑惑：“我，我没要宵夜吧。” （“她们送的呗，有什么好问的。”） 脑后的话音刚落，萤火虫便上来解释：她们在吃宵夜时，聊到今晚晓军是独自值班，于是吹雪就想到带份夜宵给这位蹭饭长官，平海做好后就由萤火虫和吹雪送了上来。 “哦，谢谢、谢谢。”晓军接过饭盒，随后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值班。” 萤火虫和吹雪对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说是艾拉教官与她们提了原负责值班的两名长官的窘态。晓军则抽动右眉，摆出一副礼貌微笑。但同时在心里问道：（哪她们为什么会聊到我？） （“呵！她们这几周见到你的次数，比其他那些来这里半年一年的都多，加上萤火虫，怎么不聊你。”） （你、你怎么知道？） （“所以说~你呀，以后要多练……”） （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见晓军收下饭盒，吹雪顿时松了口气。本想就此撤退，但萤火虫来到晓军身边扫视桌上成堆的文件，有些惊讶：“长官还在工作吗？” “嗯，还有不少要处理的。”晓军掰了掰手指关节“主要是今天早上的战斗和那场事故，其他的基本都完成了。” 今天早上的那起事故虽未酿成大祸，但还是让他感到后怕。现在整理今早的报告，能在办公桌前面对这堆资料，吸取教训、思考新战法、作出整改方案，就像干燥的海绵突然被丢回海里一样，反而让他倍感安心。 “那，我能帮上什么吗？”萤火虫问道“像埃姆登一样，帮指挥官做些什么。” “额，这就不用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晓军摆摆手“我今晚，估计就要泡在这了。” 萤火虫立刻有些着急：“那，那萤火虫就陪您一起熬夜！” 一旁的吹雪有些惊讶于萤火虫的反应，但似乎又略微习惯了。只是有些不自在地站在旁边，不知手脚往哪放。要不是她不接电，否则室内可以少些照明用的。 就在晓军对萤火虫有些没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文件。稍作思索后又看回萤火虫与吹雪，问：“萤火虫、吹雪，今天你们在断联后，都是些什么感觉？” “诶？”“啊？”两艘舰娘是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晓军则抬起手，抖抖手指，示意她们先找凳子坐下。再从文件里找出萤火虫口述的在断联之后的记录，交由她们传看。 “刚刚，我问的不对。”晓军重新问道“在联络中断以后，你们，对于作战这方面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虽然晓军感觉自己还是问的有些奇怪，但萤火虫和吹雪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萤火虫果断回答：“按照指挥官之前的命令，继续战斗。”一旁的吹雪重重点头应和道。 “那……如果。”晓军稍微斟酌一会“在断联之前，我没有来得及给你们指示，你们会怎么战斗？” 这下，萤火虫与吹雪犯了难，面面相觑，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先看资料，那些都是整理后的战报，”晓军示意道，随后换个坐姿，身体向舰娘们的方向前倾，双肘顶住大腿，十指交叉撑着上唇“看后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况。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办？” “我想听听你们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