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变故
家门口挂着两盏糊着白纸的灯笼,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刺眼的花圈摆着家门口对面的矮墙上。这种场景只是在谁家死人了的时候才会出现。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对!花圈上不但有自己的名字,怎么还有爸爸的名字?! 辰纲顿时懵了,他猛地向家中冲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一定和自己有关。 “钢蛋?!”有人惊叫道:“天哪!真的是钢蛋回来了!” “老天有眼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钢蛋快进屋,你妈又晕过去了。”邻家的杨婶刚匆匆出屋,看到辰纲,惊讶但急促的说道。说完急急向外走去,她要赶紧找医生。 大屋的供桌上摆着辰纲父亲的黑白遗照,在照片里如同往常般望着辰纲,和蔼带着严厉。旁边摆着辰纲的黑白照片。显然因为自己落水,家中突发了变故,而且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辰纲心头一凉,浑身无力没有着落。他通的跪下来,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钢蛋,别傻跪着!快去看看你妈!有啥事回头再说。”有人从里屋走出,看到傻了一般的辰纲叫道。 声音很大,但在辰纲耳朵里似乎从天际飘来,辰纲木讷的被来人拉起来,在他头上、腰中系上孝布,接着又被拉进里屋。 里屋乱糟糟一团,坐着站着自家的几个亲戚,还有邻里街坊关系近些的邻居。见到辰纲走进来,一喜更是一悲。喜得是辰纲被大水冲走还能活着回来,悲的是家中为此却发生了如此的变故。 床上躺着辰纲的母亲,双眼紧闭,额头上压着湿毛巾,辰纲的大娘坐在床边慌乱的掐人中、搓虎口、焦急的呼唤着...... 猛然回头看到辰纲,惊呼了一声,立马又安定下来,惊喜的叫道:“祖宗保佑啊!喜事!喜事!快去撤了钢蛋的灵牌!”话音一转,又变成了哭腔: “刚蛋啊!你跑哪里去了?!怎么才回来啊!你爸得知你被大水冲走,就跑到下游寻你,看到有个孩子在水中沉浮,就拼死去救。结果那孩子得救,可你爸他......” 大娘说不下去了。 都怨自己贪玩,若不去河中玩耍怎么会这样......辰纲头脑一片混乱,心中那个懊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跪在床前,泪流满面。忽然间,他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辰纲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浑身酸痛,四肢无力,脑海一片茫然。忽然想起了昨夜的事,他艰难的不去想。他对自己说,这只是一个梦,是这辈子做的最差的一个梦。梦现在已经醒了,一会就能听到爸妈叫他吃饭上学的声音。 但他等了很久,也没有人叫他起床,更没有叫他吃早饭。屋外嘈杂、走动的脚步声不断。 辰纲睁开眼坐起来,当看到床边的孝衣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实。 祭奠、火化、安葬......事情一步一步继续,辰纲如同行尸走rou般按着别人的吩咐机械的做他应该做的事。唯一叫他没有发狂、精神错乱的是他的母亲坚强的站起来。 帮忙的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都已经离开。本来家里的地方就很小,只有一个小院和三间平房。正中的主屋和两边的侧室,现在更加的空档凄凉。 “儿啊,”脸色苍白、忽然老了十几岁的辰纲母亲对着两眼无神、一脸沉重的辰纲说道:“你爸他走了,咱家就剩下咱俩。你是咱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这日子还长着呢,以后就全靠你了。明天,就回学校去,好好的学。将来争了光,你爸他在下面也会开心的。” “妈,”辰纲缓缓抬起头,望着母亲的眼中有了些神色:“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不会给爸丢人。” “恩。”辰纲的母亲谢翠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伸手整理了一下辰纲的衣领,回自己的房间。 天色已入夜,月光皎洁。辰纲睡不着,走出家门。穿过几条小巷,上了河堤。 洪水早已退去,河水一如以往的窄浅温顺,像一条银蛇弯弯曲曲向远方流去。 河堤上下空无一人,辰纲靠在倾斜的岩石砌成的河堤上望着夜空,稚嫩的脸上带着不合年龄的深沉...... 不知何时起了风,九月的炎热被吹扫一空,空气中带着凉意,几片黄叶从大树上飘落,天开始凉了。 辰纲没有回家、也没有动、更没有睡,他忽然觉得自己懂了很多事、明白了很多理。他想在这里想明白更多的事理...... 远处沙滩上的芦苇丛边多出了一个头戴斗笠的人影,这人一动不动的站立,望着河堤上沉思的辰纲。忽然他叹了口气,原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