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信念崩坏,紫萱暗隐陈情
海东青的降临让云鸿倍感惊喜。这只海东青浑身雪白,在浓云下破空飞掠,有如一道飞雪,释放出神圣的气息。 见到海东青,乌雕大惊,慌张中撤了羽箭,振翅示威,好像十分畏惧。 尖叫声中,海东青雪翅一扇,两只巨鸟在空中疯狂缠斗,打成一片。 叫声回响在山间,凄厉无比。 地仙本是站在人界巅峰的人物。但此刻,出于天敌效应,黑雕使好像忘记了自己是一位地仙,一点法力也使不出,整个战斗过程全都是凭着本能,一路逃跑,节节败退。空中不断有黑羽飘落,却是海东青爪喙并用,将乌雕的羽毛啄了下来。 乌雕痛得嗷嗷大叫,不过片刻,那一层厚厚的黑羽之后,已是红rou隐现,尤其是头顶,羽毛被揭去一大快,活生生成了秃鹫。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云鸿没想到战局在眨眼间逆转,竟然因为一只鸟! 正看得来劲,下方一阵喧闹,不少罗生门门徒朝海东青冲去,想要营救黑雕使。云鸿立即闪身下去,那些门徒多是宗师,转眼就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太阳升起,浓云中透出一丝光线,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以及两只激斗的巨鸟。 “嗖嗖”之声入耳,一道剑光自西而来。 云鸿转头望去,见一柄水蓝仙剑破空飞驰,竟是苏灵儿的飞剑。剑光稳稳停在半空,苏灵儿和苏子渊一跃而下,云鸿急忙迎了上去。见苏子渊手中拿着个玉质的哨子,上面系着丝穗,应该是驱鸟的口哨。目光一震道:“原来这只海东青是苏兄的,真是救了我一命!” 苏子渊笑道:“昨日观测天机宝鉴,从中窥得一丝天机,得知这黑雕使的真身是一只乌雕,于是立即命人找来一只海东青,赶来营救,没想到真赶上了。” 见云鸿满身是血,苏灵儿吓了一跳,捂着嘴道:“鸿哥,你没事吧?” 云鸿这才低下头,见自己浑身浴血,体肤多处被羽剑刺穿,猛地感到一阵疼痛。急忙运气将伤痛止住,笑道:“皮外伤,不碍事。”转头望向苏子渊,俯身一拜:“救命之恩,难以言谢,苏兄受我一拜!” 苏子渊正要去扶,耳边传来一声哀啸,却是乌雕被海东青追击,已经败下阵来。 苏子渊道:“这只海东青毛色纯白,极为难得,乃是海东青一族中的王者。是城中的一名猎户,在雪山上死守三个月捕来的,前后训练了五年,方才得以驱使。” “万鹰之神,果然名不虚传。” 惨叫声中,黑雕被海东青啄得遍体鳞伤,竟从云端坠落山崖,化作人形。因为头顶的羽毛被揭,他的头发也跟着掉了一半。此时此刻,他只是凭借本能抱头惨叫,极为狼狈。 云鸿道:“机不可失,待我除去这妖孽!”说罢指尖聚气,飞到半空,望着他凄惨的模样,摇头发出一声长叹。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不可活”三个字语气很重,豁然说出,头顶炸开一道响雷。 黑雕使浑身一震,被雷霆惊醒,抬头看见云鸿才意识到自己被一只鸟打败了! 然而……本座一介地仙,为何要怕一只鸟? 世间诸事,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有了这个意识,黑雕使暴跳而起,面对天敌,眼中再无畏惧。心念一动,手心登时聚起一团魔火,便要将这海东青化成飞灰,以解心头之恨! “去死吧!”一声怒喝,黑雕使朝海东青发出烈火。 海东青大惊失色,被火焰逼退,扑翅尖叫。眼看火舌腾腾就要将它吞没,一道金光冲破火海!云鸿从天而降,集四仙器之力,糅气成剑,在黑雕使的心脏处绽出一朵光花。 精准、快速、狠辣!这蓄势已久的一剑,直接洞穿他的心脏! 刹那间,璀璨的光波涤荡而开,鼓起涛涛飓风,将头顶的血云冲散。一缕阳光穿破云层,照射到大地上,唤醒久违的生机。 “扑通、扑通……”血液从指间划过,仍有一丝温热。 “你……”黑雕使双目圆睁,不可思议的望着云鸿,随之缓缓低头,看着破碎的胸口,以及那一颗鲜红的心脏。他满眼惊恐,难以置信:“不可能!不可能!本使与天地同存,怎么会死!” 云鸿道:“魔教之人妄想与天地同存,痴人说梦!” 黑雕使疯了一般,仰天惊叫:“真神!我是您忠诚的信徒!教主救我!教主!救……” 一个“我”字未曾说出,便有一股气流扼住了喉咙,意识登时溃散。 听他说起“教主”,云鸿猛地联想到九幽教主。九幽教野心勃勃,此次计划失败难免会有更大的计划,这黑雕使身为使者,一定知道的不少。心念一动,祭出水镜。黑雕使本身的修为超过云鸿,按理无法使用水镜窥心。但此刻命悬一线,实力大减,水镜竟成功收录了他的内心。有了这些信息,在日后对抗九幽教的漫漫长途上,云鸿又多了一分把握。 惨叫声中,黑雕使的rou身开始枯萎,眨眼作一具干尸。 一团烟气飞出,是他的元神。 鸟兽修炼不易,出于仁义,云鸿本打算将他打伤后送往地府,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可没想到他的元神出体后,一股巨力凭空而生,竟将这团烟气瞬间碾碎,随风飘入血球。 枯魂阵汲人魂魄,不管是人是仙,但凡死去皆被其摄入其中,化作荒魂。 “设恶阵害人,最终却被恶阵所害,这也算是因果循环吧。”云鸿感概一声,落回地面。 黑雕使一死,那些罗生门门徒心中的信念溃倒,不少人为了保命弃械投降,当然也有人致死效忠真神,奋战到底。更多的人则是选择咬破牙中的毒囊,用生命证明所谓的真诚。 与黑雕使一样,这些教徒死去后纷纷化成干尸,魂魄被枯魂阵所摄。 望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云鸿道:“看来要先破了这恶阵,否则还会有更多人受害。” 苏子渊道:“此阵乃魂幡布成,阵眼是那个血球,如果能击破血球,阵法不攻自破。” “打破那个血球,这还不简单!”苏灵儿“嘻嘻”一笑,御剑飞到血球上空,指尖捻诀,身后的水蓝仙剑光芒大放,顿时化作一道蓝色流星,朝半透明的血球飞刺而去。 “轰!”一声巨响,剑光接触到血球的瞬间,一股血光爆开,竟将仙剑弹了回去。 苏灵儿遭到波及,一个失足跌倒。 “灵儿小心!”云鸿立刻飞冲上前,双臂一展,接住了她。 苏灵儿受到惊吓,下意识抱住云鸿的腰,一股青木般的香味钻入鼻尖。清风吹过,透过凌乱的发丝,看见云鸿那张俊美的脸,心中一跳,却又在瞬间想起了玄月,急忙松了手。 两人落到地面,苏灵儿与他分开,低头说了声“谢谢”。 云鸿笑了笑,淡淡说了句“客气”,继而道:“这血球灵力很高,且外围设有结界,凭你的手段是打不开的。”苏灵儿俏脸一红,意识到自己又出丑了,急忙退到一边不说话。 云鸿祭出四件仙器:“我现在要集四仙器之力,打破这个血球,你们先躲一躲。” 苏子渊点了点头,拉着苏灵儿躲到一边。 一番酝酿后,云鸿将四件仙器的力量汇聚起来,两手之间形成一个金色的光球。光球越聚越大,最终随着云鸿的意念,化为一把浩然之剑!云鸿眼中闪光,将这柄代表天地正义的浩然之剑,对准了噬人魂魄的血球。 苏家兄妹屏足呼吸,见证神圣的一刻。 便在这时,忽有一个冰冷的声音遥遥传来:“你若是敢刺破血球,我就杀了她!” 紫蝶使! 云鸿心中一震,将要激射出去的浩然正气又收了回来。 杀了她?她是谁? 转头去看,却见一阵妖风卷来,停在半山枯木间。一把血红色的匕首泛着煞气,抵在身前人的脖子上,已经深入皮肤半寸,映出一些血痕。身后正是蒙着面的神秘紫蝶使。 “姨娘?!”看清被挟持的女子,云鸿倒吸一口凉气。 高芹脸色发白,迷迷糊糊,已是半昏迷状态。除了脖子上被刀锋割破的血痕,腹部更有一道致命的伤口,虽然周围已经结疤,但依然有鲜血不断流出,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 “姨娘!”云鸿心中一凛,便要冲上去。 “站住!”紫蝶使持拿匕首的右手增加一份力道:“你若再上前一步,我就让她人头落地!” 云鸿听闻,急忙停下步伐。虽然他已和高芹恩断义绝,但让云鸿不管她,看着她被杀,云鸿做不到。 “紫蝶使!你卑鄙!” “哈哈哈!”紫蝶使大笑着,说道:“上次在西宁城,你放了我一马,念及旧情,只要你们乖乖离开枯魂阵,等我取走这血球中的荒魂,我便放了她!否则就别怪本使无情了!” 想到那天重重包围下,是自己亲手放走了她,云鸿咬牙切齿:“那日在西宁城,我就该杀了你!” 紫蝶使无视他的话,只道:“我不想为难你,我给你十息时间,你自己考虑清楚!” “一、二、三……” 计数声中,云鸿握紧拳头。他很迷茫,高芹不是跟云寒在一起吗?怎么会一个人被抓?云寒在哪?无数问题涌上心头。苏子渊和苏灵儿走到云鸿身后,苏子渊道:“此人乃敌军统帅,死了也好,我们不必去管。” 苏灵儿也道:“恩,鸿哥,这个人这么坏,总是想杀你,不要管她了。” 这一刻,云鸿的信念在动摇。高芹这个人的确很坏,之前在侯府,通过各种手段打压自己,期间更害死了鄂明兄弟,母亲差点重伤死去,静萱也在她手下受够了气。还有那白发苍苍的父亲,为她伤透了心。这样一个人,用常人的话来说就是:死不足惜。但是他也想起了那天晚上,露台上父亲的请求,还有自己做出的承诺。 自己答应了父亲:不会让她死! 自己也答应了云寒:不会让他失去母亲! “七、八、九……”数道最后一秒,紫蝶使故意缓了缓,脱出一个长音。 “十!” “慢着!”一声大吼,云鸿咬牙站了出来:“你放了她,我答应你!” 紫蝶使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利刃松开三分:“很好,能屈能伸,果然是成大事者。” 云鸿面色凝重:“我答应你了,你快放了她!” 紫蝶使咯咯笑道:“你口头答应,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使诈?人心叵测,你按我说的做,先离开枯魂阵,待本使取走荒魂,安全离开,届时自然完好无损的送回元帅。” 见她这般谨慎,云鸿也道:“人心叵测,我凭什么相信你?” 紫蝶使目光一冷,刀刃上爆发出一阵寒光,冷道:“呵!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慢着!”云鸿大喝一声,紧握的拳头发出“咔咔”声响,沉默了一会,咬牙说出两个字:“我走。” 苏子渊见云鸿要撤离,任由魔女取走荒魂,心中有些不乐意。毕竟高芹是敌方主帅,无极国进攻西宁,给城中百姓带来巨大的损失。这种时刻,凭什么因她的死活,放走魔女? “魔女的话不能信,机不可失,拿下她!” “不行!”云鸿立即阻止:“苏兄,高芹毕竟是我的姨娘,我答应了我父亲,确保她的生命安全。你放心,等这次危机过去,我一定劝她放弃侵略,否则我誓与西宁城共存亡!” “你……”苏子渊无奈叹气,他拿自己的性命做担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退到一边。 云鸿望向紫蝶使:“希望你说话算数,不要让我瞧不起九幽教!” 紫蝶使笑道:“本使说到做到。” 云鸿转身,望向苏子渊,见他一脸不甘心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正色道:“苏兄请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又见苏灵儿干巴巴的望着他,摇了摇头,兀自一人朝阵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黑影撩动,远方树林中数百匹黑彪烈马破开青丛,为首之人一脸躁色,手中马鞭快速起落,飞驰而来。云鸿登时愣住了,因为他一眼看到了马背上的人正是云寒!而他身后一人,身披银甲,正是无极国副帅阿尔那星。 这是无极国的军队! “大哥!”还没到达谷地,云寒就叫了起来。 紫蝶使目光一震,看到这大批的军队,隐约感到持刀的右手有些战栗。 “大哥,你有没有看到……”话未说完,云寒已经看到半山腰上的紫蝶使,以及她手中挟持的那个人。 “母亲?”他魂魄一颤,不由自主便要冲过去。 紫蝶使厉喝道:“站住!否则我杀了她!” 云寒一惊,云鸿急忙拉住他,朝他摇头。 见元帅被紫蝶使挟持,阿尔那星大怒:“来人,把这里包围起来!” 五百号无极国精兵立即展开行动,眨眼间已将这座小土山围得水泄不通。 紫蝶使怒道:“云鸿!原来你早有援兵,人类果然狡诈!既然如此,我活不了,那她也别想活!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寒光闪烁,刀刃上煞气奔涌,眼看就要逼近高芹的气管。 “不要啊!!”见那刀口没入rou中,渗出一行炽热的鲜血,云寒声嘶力竭的大叫。 “扑通”一声,他竟当众跪下,哀求道:“我求你!别杀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不要杀我娘……” “云寒!”云鸿急忙去扶他。 紫蝶使呵呵一笑:“好啊,想让她活命,那就让你的人马立刻撤退!” “好,我答应你!”立刻回头道:“你们走!你们快走!” 阿尔那星道:“主帅在此,我们不走!” 见他反驳,云寒只觉心力憔悴,一道热血涌上大脑,便有些晕。慌张中拿出帅玉:“我有帅玉,你要服从命令,走!” 阿尔那星道皱了皱眉,云寒却流下了眼泪:“你到底是想救她,还是想害她?她是你们的元帅……但在我心里,她更是我娘……我比你们更在乎她,我求你们,走吧……”说到最后,那命令的口吻竟然变成了哀求。 云鸿在旁叹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云寒,一身傲骨,从没见过他这样子。 见他跪在地上哀求,阿尔那星陷入两难,一番犹豫后很不情愿的下令撤退。 紫蝶使见大军撤退,放松了一丝警惕。然而匕首一松,手里的人竟“嘤咛”一声,发出微弱的声音。 之前逃出七煞锁魂阵,高芹的腹部受到致命创伤,被紫蝶使擒拿的时候已是昏迷不醒。此刻受到刺激,冥冥中又好像听到云寒的声音,猛地一阵咳嗽,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母亲!”云寒见高芹醒了,忍不住要上去。 “站住!”紫蝶使依旧冷血无情,那对充血的美瞳好似恶魔,手中的匕首重新勒紧。 高芹被匕首刺痛,登时回过神,一眼看到云寒,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落在了紫蝶使手中。 “寒儿……”她有气无力的喊着。 “我在这,娘你别怕,我会救你的!”云寒握紧拳头大喊。 听到云寒的声音,高芹放松了一些,咳了几声,对紫蝶使说道:“真没想到,本帅最后竟会栽在你手里,你到底想怎样?罗生门是阿尔那氏一手扶持上去的,难道你真的要造反吗?” “阿尔那氏?”紫蝶使有些不屑:“便是大幽,我们九幽教也不会放在眼里,你觉得呢?”话音一转道:“但你放心,只要我取走荒魂,顺利离开,我不会杀你。” 听她说起九幽教,高芹心中一震,追问道:“罗生门和九幽教到底是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罗生门不过是个空壳,乃是我九幽教旗下,数百个支教之一。当初教主来到无极国,发掘出颓废中的罗生门,授以神法,助其振兴,随后以此针对无极国。你们无极国不过是我神教大计中的一颗棋子。” 高芹抖了一下,神色间惊疑不定。 “当然,除了罗生门,三界中还有无数类似的组织,依附于各方势力,为九幽教效命。” 听她亲口说出这些,高芹的世界观完全被颠覆。本来她以为,只要战胜大幽,夺得中原,无极国就能一改现今的局面,平和、稳健的发展下去。但九幽教的目的是三界,在他们眼中,不管是无极国还是大幽,都只是蝼蚁般的存在。只要他们想出手,随时都能颠覆天下。所有的国家都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她自嘲一声:“也就是说,无极国注定要灭亡?” 紫蝶使道:“没错,灾厄很快就会降临,但在这之前,你们还能过几年安逸日子。” “呵……”高芹冷笑一声,反问:“那这么说,十八年前,国主让我潜入云府,夺取墨魂砚,说只要获得此物,罗生门便能助我国一统天下,这也是你们九幽教计划的一部分?” “不错。”紫蝶使淡淡说道:“只是十八年前,教主初入人界,所以需要利用别的势力来达成目标。” 高芹冷冷笑着,嘴里吐出两个字:“很好……” 她这一生,为了国家,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付出了无数! 放弃青春、违背良心、抛弃夫君、舍弃儿子……十八年,云府潜伏,忍辱负重,从一无所有到手掌大权!这到头来竟是在帮魔教办事,竟是将钟爱的国家推向灭亡的深渊。 她的内心彻底崩溃,仿佛有无数山川崩塌,形成一个无底空洞。 “是我执念太深,当日高九野跟九幽教扯上关系,我就应该意识到这些……” 紫蝶使笑了笑,不愿再多说,低头见那些兵马都已撤离,场地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云鸿、云寒及苏家兄妹。手中匕首一横,喝道:“你们还不走?是想考验我的耐心吗?” 云鸿眉峰一敛,急忙道:“先走吧,静观其变。” 云寒泪水肆意,喊道:“母亲,我就在阵外等你,你放心!” 正要转身,高芹忽然大喊一声:“云鸿!你等等!” 云鸿一怔,回头见匕首割破了她的脖子,鲜血肆意,刀锋即将触及气管。 “你干什么?!”紫蝶使警惕道。 高芹忍着疼痛,说道:“云鸿,帮我做一件事。” 云鸿眉头一皱,却听她道:“帮我告诉云封:这辈子,我欠他的,下辈子还!” 此话说出,所有人目光一震,包括紫蝶使。 下辈子?你要干什么? 云寒更是如遭雷击,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大喊:“母亲!不要!” 高芹面带微笑,一双泪眼望着云寒。 方才听紫蝶使说出这些,她心中的信念已经完全破碎。她这一生,做了太多昧着良心的事,以往还能用“为国报效”四个字说服自己,但此刻,当为国报效沦为助纣为虐,她再无说服自己的理由,一切都空了。她望着云寒,似乎想要再说什么,但在她发力的瞬间,利刃已经刺破气管。一道血柱喷薄而出,瞬间染红了衣领。 “母亲!”云寒不敢相信,疯狂呐喊。 云鸿也是一怔,心中忽地一阵苦涩,难以言说。 紫蝶使大惊失色,没想到高芹会主动寻死,她这一死便再无挡箭牌可用。 心念一动,忙收了匕首,化作一道旋风想逃走。 “想逃?”云鸿眼见紫蝶使要逃,一跃而起,立即祭出仙器,乘风追上。 紫蝶使呼吸一窒,回头只见一道金光破空追来,仿佛一颗流星,势不可挡。之前她受了云鸿一记气剑,死里逃生,此刻尚未恢复。如果硬碰几乎没有逃走的可能。 她咬着唇,浑身紫光大放,全力飞掠。 两人都是地仙,几息功夫已跃出数里山路,将众人甩在身后。 这荒山中绝壁无数,紫蝶使不敢在高空飞行,本想用复杂的地形摆脱云鸿。哪知飞了片刻,忽有一座陡崖拔地而起,参天入云,将去路截断,紫蝶使心中一慌,行速略微下降。云鸿趁机一个闪身窜到她身前。四仙器光华大放,将东南西北四面围住,组成一个困阵。 云鸿脚踏金光,悬于半空,一脸正气:“妖女!上次在西宁城饶你一命,没想到你死不悔改,今天我要替天行道!” 紫蝶使心中一紧,反驳道:“是她自己寻死,这怨不得我!” 云鸿哼了一声,捻动法决道:“你有伤在身,不是我的对手。君子不趁人之危,我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自愿掀开面纱,弃械投降,将九幽教的阴谋全盘托出,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掀开面纱?”紫蝶使邪笑一声,柔声道:“你就这么想看我?” 这声音带着些妩媚,软软的钻进耳朵,不免心旌荡漾。 云鸿急忙运行浩然正气,闭眼醒神:“少废话!” 紫蝶使笑声不改,接道:“好啊,既然你这么想看,我就给你看,你走过来点。” 说着缓缓抬起右手,放到脸侧,看样子是打算揭去面纱。 云鸿心中一跳,眼前不觉现出了幽若的模样。 脸颊有些烧烫,不由自主的飞身上前,紧盯着那一双血色眼眸下的黑色面纱。 一道清风吹彻,带起她柔水般的发丝,有几分出尘,云鸿屏住呼吸:幽若,是你吗? 眼看她就要揭下面纱,不料紫光种突然飞出一片乱花,如利刃般割破山色。 云鸿吓了一跳,慌张中侧身闪躲,仍被一片花瓣割破肩膀,顿时一阵刺痛攻心,火辣辣的,鲜血很快染红了青衣。 紫蝶使冷笑一声,即刻捻诀,漫天飞花聚成一道光束,冲破仙器的封锁。 一道光影冲天而起,朝北飞去。 “妖女!”云鸿意识到她在捉弄自己,立即驱使四件仙器追击上去。 紫蝶使回头见他穷追不舍,心中有些慌乱。云鸿有四仙器助阵,实力高于她,这么下去迟早会被擒。轻轻一声叹息,自言自语道:“云鸿,对不起,现在我还不能让你知道我的身份,希望你不要怪我。以后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的。” 忽然停下飞行,在空中转了个圈,面向云鸿。 云鸿一怔,见她眼中闪过一片厉色,以为有诈,急忙祭起四仙器与她对持:“怎么?不跑了?” 紫蝶使并不答他,只是飘在空中,上下起伏。 清风如水,拂过头顶。一身黑衣被吹起,鼓舞之间掩着她神秘的面纱,那对血瞳盈盈荡漾。 忽然她伸出右手,张开五指,一道光芒闪烁。 云鸿运起浩然正气,不知她又耍什么花样。 随着光芒涌动,她的掌心浮现出一朵紫花。瓣数不多,外层的三片微微下垂,上面镂刻着羽毛般的精细纹理。中间的花蕊稍有露白,旋直而上,仿佛飞舞的精灵,充满活力。一股纯净的仙灵之气从花蕊中溢出,瞬间席卷世界。 看到此物的瞬间,云鸿呆住了。仿佛有无数沉睡的记忆冲入心海。嗅着淡淡的花香,这种熟悉的味道,他好像看到了一片大草原,一汪灵泉,以及泉边的一片花海。那朵傲然盛放的紫花被群花簇拥,如同皇者,顶天、立地。 “怎么可能?”云鸿望着紫蝶使手中的紫萱花,心中震惊。 他想到那一天,梦中紫萱仙子说过的话——九世追随,不舍不弃,或为花草,或为松竹,无论如何,都会永远守在自己身边。九世轮回,加上重生的一世,已经是第十世了。声音有些沙哑,颤抖着问道:“你……你是紫萱的转世?” “难得你还记得她……”紫蝶使轻轻一笑。 云鸿目光一震,她这个回答,是不是承认了自己是紫萱仙子了? “既是仙子转世,理应好生修行,为民造福,为什么要做魔教的爪牙?” “魔教?”紫蝶使冷冷一笑,轻轻抬手,理顺发丝,反问道:“什么是魔教?所谓的魔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在你心里,摄人魂魄夺取天下,为祸人间,这就是魔教?” 云鸿皱着眉,说道:“都已经为祸天下了,还不是魔教?” 紫蝶使不屑一笑,道:“三百年前,大幽一统中原,将无极、火云二国赶出自己的土地,驱于蛮荒,剿灭的番邦、杀害的百姓不计其数。这样的行为也符合为祸人间的恶行。如此说来,大幽便是最大的魔教,而你同样是在为魔教办事!” 云鸿一怔,听她这么说,竟好似有几分道理,让他无言反驳。 紫蝶使说道:“是正是邪,一念之间,何必苦苦相逼?” “强词夺理!”云鸿哼了一声,扯开这个话题,问道:“你到底是不是紫萱仙子的转世?” 紫蝶使摇了摇头,叹声之间,暴喝一声:“你问的太多了!” 只见她猛地收缩五指,那朵飘在空中的紫萱花,忽然碎裂! 天地风起,飞沙走石。一道水波从花蕊中荡开,仿佛倒映着她的容颜。花瓣飞上高空,带着人间不该存在的神圣力量令天地生变。花蕊中心的暗紫色泽一瞬间就转化成亮丽的紫色。一道神秘的光幕从高空洒下,将紫蝶使笼罩其中。 在这股力量的熏陶下,紫蝶使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化。 云鸿清晰感觉到她的实力飞速拔升,一眨眼,地仙中段,再眨眼,地仙巅峰! 屏住呼吸,再是一个瞬间……那种气息磅礴如海,似乎已经不属于人间,而是来自上界。 天仙! 便在云鸿震惊之际,紫蝶使指尖一动,一股无形的气浪荡漾开来,“呼”的一声冲向四周。方圆三丈内,无数草木在一瞬间内枯黄烧焦,就似被汲取了元力,但不曾着火。象征毁灭气息的光线从她手种发出,朝着云鸿冲来。 云鸿失色,没想到这妖女有如此手段,急忙祭起四仙器,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正气炉上,迎击上去。 于是在这苍茫群山之间,云鸿手握象征正义的浩然之剑,紫蝶使持拿相交的神秘灵波,一金一紫两道光线,掠过山峰,飞过云从,迎头相撞,曳出斑斓的光影! 霎时间,璀璨的光波扩散而开,无数草木破碎,山石崩塌。 片刻后,耳中才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响! 云鸿只觉眼前一黑,被巨大的冲击波击中,肋骨断了好几根,抬头见紫蝶使杀红了眼,趁势穿梭而来,紫光再次破开云层。 云鸿睚眦欲裂,整个人被气机封锁,挣脱不得,眼看杀机当头,竟然毫无办法。 他仰天长啸,想要挣脱气机,声音震动四野! 光波淹没万物,天地一片蓝紫,眼看云鸿就要被无情的吞没,忽然,天地陷入寂静,连耳边的风声也停了。 一股香风扑面而来,颤抖的正气炉忽然闪光,一道黄光腾身而出,出现在云鸿身前,毫无畏惧。 “不要!”惊叫声在耳边响起,带着坚毅,带着哀求。 风儿吹动她黄色的裙衫,还是当年在云鸿花十两银子给她买的那一件,心中一沉。 紫光减缓了速度,在不到三丈的距离内轰然消散,只化作一股烈风,光影中现出紫蝶使纤弱的身影。 静萱努力睁开眼,看着她,无数莫名的画面掠过眼前。一些不为人知的记忆凭空而生,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真实但却模糊。她微微张开嘴,带着惊疑,与眼前的美人儿对视:“你是……谁?” 紫蝶使冷冷望着她,反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是谁?”静萱一脸迷茫,仿佛被她这句话带入无尽的漩涡,不可自拔。 “我是谁?我是谁?……”她不断重复这句话,双手捂住头,陷入了无尽的梦魇。想起上次坠入异界时,看到自己的竟然是被一户农民捡到的。而在这之间,自己竟然是从天而降的一束光线……她的呼吸愈加急促,直至失控。 “啊!!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紫蝶使望着她,轻轻叹息一声,忽然眼中爆射魔光,欺身上前,一掌拍向静萱的胸口,将她打晕。 云鸿望着紫蝶使,咬牙怒道:“可恶!你对她做什么了?” 紫蝶使望着他不说话,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变成一种淡淡的离愁别绪,然后一转身,没入云层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