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公主幽若,因缘是巧是合
“什么!五载,十年!” 云鸿没想到要这么久。如今趁着秦王府之事博得龙颜大悦,这才有可能让皇帝帮忙。等过上五年十年后,就算外公的魂魄没有用于修补天道,皇帝也肯定不会过问这种事情了。 “仙长,我母亲等不了那么久,能不能通融一下。”云鸿恳求道。 “生老病死,此乃天道,何必执着?”虹颜声音冰冷,对云鸿的遭遇没有半点同情。 “这……”云鸿无话可说,其实他说的很对,生死之事的确是上天注定。可那是自己得母亲,仁者,人也,亲亲为大。母亲尚有一线生机,不管怎么样,自己也要拼一拼。 “仙长……” 虹颜不再理他,便要离去。他此次出行还有任务在身,不便久留。 见他这就要走,终于有人忍不住冲了上来。沈从峰咬牙切齿,自己跟他说了这么多话,这个道人硬是一句没有回答,显然没把他这个护国侯放在眼里。终南山虽是世外仙门,但仍属于大幽王朝的国土。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他蔑视国威! “阁下且慢!”沈从峰喝住他,说道:“秦血凝暂时不可以带走,此人有关我大幽的江山社稷。若是被仙长无故带走,民间定会四散谣言。应先交予大幽府处理,等事情调查清楚再由仙长带回终南山,净化魔性。” 虹颜终于瞥了他一眼,冷冰冰的丢下一句:“江山社稷与我无关,贫道只管三界秩序。” “你站住!”沈从峰身终于被激怒了,这个人如此嚣张,简直没有把国家放在眼里,冲上去阻拦道:“你们终南山亦在我大幽朝境内,你如此蔑视朝廷法律,到底有何居心?” 虹颜被其长戟拦下,袍袖一挥,身前立刻氤氲出一团剑光。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沈从峰咬着牙,额头已经渗出冷汗,对方的实力显然足以秒杀他。 两人正欲动手,天边闪过两道剑光。隔着老远便听到苏灵儿的叫声:“师叔——” 趁着这个空隙,众人赶紧上前讲和。沈从峰被上官百里、南宫野二人拉走,云鸿也赶紧上去拦住虹颜,如此才避免了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空中两道剑光飞驰而下,却有三人。苏灵儿独乘一柄飞剑,身姿娉婷,玄月紧跟其后,背上扛了个大剑匣,后面还带着一个人。云鸿见他们带着司空浩然过来,估计秦王府的血尸已经被抢先一步解决了。 待飞剑停稳,苏灵儿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虹颜无奈收起仙剑。 “师叔,任务完成了!”苏灵儿欢快道。 虹颜双手背负,淡淡点头。 玄月收起仙剑,从背后解下玄铁剑匣,朝虹颜走去:“启禀师叔,剑匣剑阵催动,地xue内的血尸已被全部歼灭。” 虹颜接过剑匣,欣慰道:“很好。” 说这话时,虹颜看的不是玄月,也不是灵儿,反而是随玄月而来的司空浩然。在司空浩然身上,虹颜似乎找到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玄月见虹颜目光不定,问道:“师叔,你怎么了?” 虹颜摆了摆手,话锋一转,反问道:“司空先生可曾受伤?” 玄月怔了一怔,旁边的苏灵儿更是捂住了嘴。师叔的高冷在终南山上是出了名了,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人了?还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玄月回答道:“应该没有,所有的剑阵催动都没有让他出力。” “我知道了。”虹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苏灵儿在一旁听着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一路跟着虹颜,虹颜却很少理她。方才在秦王府,他还跟自己发火。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关心旁人。苏灵儿小嘴一撅,似乎是有些“吃醋”了。也不理他,自己跟自己赌气,走到一边玩去了。 忽然,她眼前一亮,见到一个曾经熟悉的人。南宫世家二少爷——南宫野! 大姐苏苡嫁入南宫府,做了大少奶奶。这个南宫野看上去年龄跟自己相仿。应该是自己的“哥哥”或“弟弟”。苏灵儿嘿嘿一笑,这便装模作样的踱步至他跟前,晃晃悠悠,扯了扯嗓子道:“咳,弟弟好!” 南宫野、上官百里好不容易把沈从峰劝下,忽见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蓝白相间的道服,该是仙长的同门。不过她口中唤人弟弟,两人对目一视,她这是在叫谁? “上官兄,她叫你?”南宫野糊涂道。 “我是上官府的嫡长子,哪来的jiejie?在叫你吧?” “怎么可能,我没有jiejie啊!” “这……”上官百里皱了皱眉,转头望向她,问道:“姑娘,你在叫谁?” 苏灵儿跺了跺脚,指着南宫野道:“喂!你竟然不认得我!” 南宫野顿时就懵了,大哥南宫煌娶媳妇的时候,苏灵儿还是个黄毛丫头。南宫野那时也小,自然对她没什么印象。后来她去终南山学道,又是多年不见,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其实,苏灵儿也不记得南宫野的样子了,但是她知道南宫家有三个儿子,这个人肯定是其一。 “姑娘是……”南宫野挠了挠头,苦想道。 “我是灵儿啊!”苏灵儿撅嘴道。 听了这话,南宫野顿时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灵儿?这是一个大众化的名字。他赶紧将幽京城中的名门闺秀想了一遍,光是叫这名的便有十余人。见这丫头面容清丽,两丸黑宝石像是漾在了水银里,蓝白色的衣领勾勒住凝脂玉肌,衬托着粉扑扑的脸蛋,倒是个极其漂亮的小美人儿。若是有这么一个小美人做他的jiejie,还是终南高徒,倒也不亏。 南宫野一笑,故作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灵儿啊!” 苏灵儿拍了拍手,一副得意的样子:“哈哈!你终于想起来了,快叫我jiejie!” 南宫野嘴角勾出一丝笑容:“jiejie好。” “嗯,弟弟乖!”苏灵儿手舞足蹈,开心极了。 上官百里有些纳闷,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南宫兄,你何时有这么一个jiejie了?” 见南宫野不答,而且不停的给自己使眼色,顿时明白了他的小心思。见云清月还站在那边,道:“那个,我有点事,你们聊,我先走了。” ………… 天水湖边,云鸿正与司空浩然交谈。司空浩然跟云鸿提出,虽然秦血凝已经被擒,但主谋秦王逃走了,在秦王府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多的势力。秦王府只是魔教计划的冰山一角。明日早朝,他将亲自禀明此事,让皇帝慎重处理。 司空浩然为皇帝师,由他亲自安排此事,云鸿也颇为放心,忽然想到了什么,扯开话题道:“老师,有件事情恐怕要麻烦你。” 司空浩然道:“什么事?” 云鸿说道:“天一亮,消息传开,秦府定会被大幽府彻查。其府内下人、护院、丫鬟将全部被收监。我要师傅帮我打通关系,让大幽府帮我查一个人,是秦王府中的一个下人。” 司空浩然道:“关系可以打通,大幽府的朱大人与我关系甚好。不过,你想找谁?”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他是个下人,前几天来过云府……” 正说着话,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京畿禁军总指挥使南宫将军到——” “南宫青城?他怎么现在才来?”司空浩然转头,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原来来者不仅是南宫青城一个,还有一支浩荡的禁军。一目望去,这些禁军的武道实力,皆不亚于武师。 云鸿摇了摇头道:“刚刚战斗的时候他们不来,现在打完了才来,恐怕是别有用心吧。” 迎上去一看,见沈从峰站在这支禁军的面前。原来南宫青城并非不请自来,而是被沈从峰给请来的。刚才虹颜差点和沈从峰打起来,沈从峰也是极好面子的人,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今天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虹颜把秦血凝带走! “听说终南山来了贵客,不知是那位?”南宫青城朗声问道。 虹颜冷笑一声,上一次在船上,他们两位已经见过一面了:“南宫将军近日可好?” “是你!”南宫青城一愣,想到上次在战船上的遭遇,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个叫虹颜的道士的确很嚣张,不过此人的实力至少是地仙,根本惹不起。就上次的事之后,南宫青城还特意托人查了他的身份,得知他竟然是终南山四大长老之一! 沈从峰一愣:“你们认识?” 南宫青城顿时满脸黑线,望着他小声道:“沈兄,这个人不好惹,我们还是撤吧。”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咦?大伯你也来了啊?” 南宫青城看到苏灵儿,顿时咧嘴一笑,将沈从峰的事抛到脑后:“小灵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灵儿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我当然在啊,我是跟着师叔来的!” 当然,此刻最为震惊的不是这两人,反而是一边的南宫野。他一脸不可思议,指着身边俏丽的女孩,问道:“父亲!你们认识?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真跟我有亲,真是我姐啊?!” 苏灵儿双手叉腰,朝他吐了吐舌头:“当然,我不是你姐,难道你是我姐啊!” 南宫青城解释道:“是的,她是你嫂子的meimei。” “什么?!”南宫野满脸黑线。 便在这时,玄月将秦血凝带了上来。通过终南秘法,他已用“天元地极锁”将秦血凝的手脚都束缚起来。秦怜香的尸体已叫人去处理。他对着虹颜一稽首,回禀道:“师叔,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虹颜点了点头,望了一眼南宫青城,也不多说。 “道长且慢!秦血凝勾结魔教,已被列为朝廷钦犯,你需留下他!”沈从峰没想到南宫青城竟然怂了,只好自己冲上去。 虹颜理也不理,剑匣中射出白色剑光,直接将他逼退:“得罪了。五年之后,我终南山自会奉上此人,到那时你们如何处置,与贫道无关。” 正欲御剑离去,人堆里传出一个声音:“道长慢走!” 声音一出,一向做事果断的虹颜竟然停下了仙剑,他回头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是司空浩然。皱了皱眉,口中冷道:“怎么,难不成你也要让贫道留下他?” 司空浩然轻抚衣袖,稽首道:“在下并无强留之意,只是想与仙长商议一下。” 虹颜问道:“商议什么?” “仙长方才所说,只管三界秩序,不理人间政务。对此在下有一问:如果此事牵扯之事物,不仅关系到人间,更与三界的秩序有关。那么仙长是否能配合朝廷调查呢?” 虹颜望了他一眼,道:“终南置身世外,与朝廷无瓜葛。”说着又话音一转,松口道:“不过,如果真正关系到三界秩序,贫道自当配合。” “那仙长请听我一言。这秦血凝是秦王长子,又是主谋之一,定与魔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今秦王逃离,他背后的魔教,到底想干什么,又有什么目的?这些谁也不知道。仙长应听过一句俗语: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您将秦血凝带回终南,表面净其魔性,可暂卫三界平和,但秦王他会善罢甘休吗?秦王背后的魔教会罢休吗?因此,如若不彻查此事,揪出幕后主谋,想好应对计策,三界秩序难免紊乱。”司空浩然义正言辞道。 似乎是说到了点子上,虹颜眉间微蹙,司空浩然见状继续说道:“方才在秦王府时,仙长也说阴阳血尸本是魔界产物,不会轻易在人间面世。因此,秦血凝背后的魔教肯定与此事有关。此事不仅与人间界有关,更与传说中的魔界有关。如果仙长执意带秦血凝回终南,那就是故意拖延调查时机,正中敌人的下怀,这和与魔为伍何异?” 听到“与魔为伍”四字,虹颜浑身一颤,顿觉不自在。 “喂!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我们救了你一命,你还说师叔与魔为伍?”苏灵儿听不惯,冲出来辩解。 司空浩然将语气缓了缓,说道:“姑娘请息怒,在下并非有意恶言。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考虑不当,可能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所以需要仙长慎重、长远的考虑。” “灵儿,你退下。”虹颜淡淡说道。 此刻,一向孤标傲世的道子,听了司空浩然的这些话顿时陷入沉思。 “师叔!我们将这个人带回去,难道师门不会彻查吗?难道只有朝廷能查吗?既然与魔界有牵扯,一群凡人能力有限,能管那么多吗?师叔,你不要理他,我们走吧。”苏灵儿撅着嘴,一脸坚决站在师叔这边的模样。 “闭嘴!”虹颜瞪了她一眼:“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 “师叔!”苏灵儿一脸委屈。 “师妹,你别说了,我们走吧。”玄月走上来,轻轻扶起她。 “哼!”苏灵儿瞪了司空浩然一眼,生气的跑开。 虹颜皱了皱眉,心中想着司空浩然所言,他说的没错,此事的确与三界有着莫大关联。终南山虽是人间仙境,不过论查案能力远不及大幽府。况且秦王是当今皇帝的亲舅舅,必与朝廷有所牵连。纵然终南山不畏惧区区一个朝廷,但能友好,何必得罪。本想说几句狠话,不过话一出口,却变成了:“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当然是彻查此案。”司空浩然说这话时,双手背负,义正言辞,显得异常的严肃。 “可此人魔性未除,虽暂被制住,但让贫道交予朝廷,贫道还是不能放心!”经过思考,虹颜给出了这个答复。 司空浩然摆了摆手,竖起三根手指:“不用,只需三天!仙长若是不放心,可在京城先住下,静待三天。如果三天内大幽府查不出什么,到时仙长可将其带回终南。” 虹颜心中一番权衡,答应道:“好,就三天!玄月,这三日你且好生看守此人,我在城外竹林静修,若有情况即刻以剑光通知我。三日后,贫道会亲自去大幽府要人。诸位告辞!”随着一句“告辞”,只见地上腾起一道华光,就和来时一样,眨眼人就消失了。抬头一看,一道剑光已然淹没在天际线中。 “来去如风,真是仙人……”望着天边闪烁的光芒,司空浩然的眉目间蕴含着一种特殊的情愫。 “哼!就这么走了!真以为我大幽王朝,只有他终南山一个道门吗?”见他远去,沈从峰犹有余怒。 南宫青城道:“沈兄也请息怒吧,太上道不管怎么样也是居天下中正,有他们插手,相信真相很快能水落石出。” “哼!”沈从峰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在场众人中,云鸿只算是小辈,没资格说话。虽然他击杀了血尸母体,不过在场这么多大人,早将他淹没在人潮中了。他与司空浩然道别一声便要回去。临走前,司空浩然提醒他,明日早朝,他要与云州侯共同到场听宣。这件事,毕竟和云府脱不了干系。 回到侯府时,已是三更天。云封、管雯回来就睡下了。娟儿一直在门口等着,见云鸿回来,亲自为他开了门。又送上去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上去。姜汤入口,颇为辛辣,暖洋洋的,却是将体寒一驱而散。不过因为灵力耗损过多,又淋了雨,还是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公子,你受凉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一番折腾,他也累了。应了娟儿,便轻手轻脚的往修文阁去了。可还没走到修文阁,就在明月楼前停下了脚步。云清月和上官百里早就回去了,这都四更天了,为什么房中的灯火还亮着? 顾不得身子不适,他走到meimei的屋前,扣了扣门:“meimei,怎还不睡?” 云清月一听到是哥哥的声音,赶忙开门,请他进去坐。 “不用了,天色不早,我就看看你怎么还不睡?” 云清月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到刚才的事,心中有些不安。” 云鸿轻轻按住她的手,入手冰凉,安慰道:“没事的,秦血凝被抓了,我们大家都还活着,这件事情的风波算是过去了。以后你嫁入上官府,成了上官夫人,也就没了什么后顾之忧,你早些睡吧。” “上官夫人……” 云清月念叨着这个四个字,思绪千万,终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哥哥早点休息。” “好。”云鸿转身回了屋子。 翌日清晨,星辰未褪,云鸿已经起身。他早早去了松风阁。因墨魂砚被收,墨色江山被破,松风阁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他与父亲说了早朝之事。云封拿出他多年不穿的官府,叹了一生“人世沧桑”,两人便往去了城南的皇城去了。 经过夜雨洗涤,天穹甚碧无尘。浮云通透,有若绞纱。皇宫内尽是金碧辉煌,屋上的琉璃瓦,依旧被雨水冲刷的色泽如镜。走在汉白玉铺就的大道上,两边楼阁林立,云鸿仿佛看到了前世,自己为了大幽的江山社稷,奔波劳碌的情景。 “前面是太极殿,面圣的地方,待会你在殿外的偏殿里听宣。”云封交代道。 云鸿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即便这些规矩他已知晓。 “早朝本是在辰时,可现在陛下懒惰,早朝的时间硬是推迟到了辰时三刻,有的时候甚至巳时才开始。我们先去那边的偏殿等着,时间到了自然会有公公来宣。”云封道。 云鸿点头,心道:至少现在陛下还上早朝,再过几年,指不定就不上了。 正说话间,两人进一处偏殿,已有不少官员在内盘桓。 云州侯云封归隐三年,许久不上朝,众人得见自然是一股脑的迎上去,又行礼又问好的。云鸿找了个地方,静静坐下听着这些官员的闲言碎语。果真,不少人都在议论昨晚发生之事。昨日宴请,虽然来了五十多人,但朝中大小官员何止五十人?这种消息一旦传开,个个都是人心惶惶。毕竟关乎魔教,便在这时,云鸿见司空浩然走进了偏殿。 “老师。”云鸿迎了上去。 司空浩然点了点头,见云封也在一边,两人相互行了一礼。事后拉云鸿到一边说道:“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今天早上朱大人去大幽府查封,已经将所有的下人都抓了起来盘问,并且找到了那个人。他是王府的一个护院,前几日受秦王的命令,假扮成猎人,带着说辞及一个锦盒和一块玉佩,到云侯府上报信,当时见到的人是你弟弟云寒。” “没错,就是他!”云鸿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个人,有了这个人,他就可以化解和云寒之间的矛盾了。 司空浩然点头道:“你要怎么处理这个人?” “派人把他送到云侯府吧,我不会伤他性命,只是化解一些矛盾,到时候还会将他送还大幽府。” “好的。” “麻烦老师了。”云鸿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而问道:“对了,秦血凝如何处置的?” “他被南宫青城的人抓走了,现在关在幽冥炼狱里,由数十个武师盯着,还有那个终南山的道子玄月也在,应该不会有差错。就等着上完早朝,听了陛下的意见。”司空浩然说道。 “他还安稳吗?”云鸿问道。 “不知道,听炼狱那边的消息,秦血凝入了牢后一言不发,神色暗淡。看来还没从秦怜香的死中缓过神来。你也不用担心,幽冥炼狱守卫森严,而且是极阴地脉的位置,即便是武道宗师也逃不出去的。”司空浩然说道。 云鸿点了点头,感叹道:“细细想来,秦家兄妹也很可怜。”想到秦怜香昨夜的牺牲,云鸿心中总感觉有些阴霾。这个秦怜香虽然以前跟她素无来往,但毕竟经过出生入死,也算是一个朋友。就那般白白的死去,实在是有一些可惜了。 正极力抚平心绪,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公主到——”太监的声音格外刺耳,将这太极宫前的清气全然绞碎。 声音穿透晨曦,径直入得偏殿,一众朝官匆忙列队,俯首相迎。司空浩然怔然一时,自言自语道:“公主殿下?她怎么回来了?”随之望向云鸿:“云鸿,你先去你父亲那里,稍后早朝在殿外听宣。这幽若公主多半是来找我的。” “幽若公主?”云鸿心底浮现出一些模糊的事迹。 “是的,她是陛下的二女儿,在国子监读书修学,算是我的一个嫡传弟子。好了先不说了,我走了。”司空浩然随口解释一句,整了整衣裳,这便朝大门外走去。 云封走了过来,拉住云鸿,道:“公主殿下来了,你还不站好?” 云鸿“哦”了声,按队列站在云封身后。 门外一阵喧嚣,宝珠翠帘后,一抹华丽的紫色映入众人的眼帘。那是一个身着紫色裙幅的年轻女子,刚刚一迈入偏殿的大门,空气里就氤氲出一抹孤冷的寒气。这个女子就好像雪山中的一汪寒潭,那种清澈高洁的气质让人难以逼视。 莲步轻移,身后跟着四、五个拖裙的丫鬟,尽显雍容华贵,令人不自觉产生敬畏。 “幽兰!”云鸿脑子一懵,顿时作出了判断! 这幽若公主面容清丽,明眸似水,和幽兰几乎生的一模一样!云鸿又想起了那日,在青山镇靶场中巧遇的买弓女子。那女子脸带面纱,无论是身段、姿容、气质都与她极为相似。只可惜云鸿没看清她的模样,今日得见幽若公主,云鸿的脑海中,即刻将三人重合起来。 “怎么可能,幽兰姑娘跌落血海,真的没有死吗?”云鸿不断的问自己。 “恭迎公主殿下。”朝臣纷纷行礼。 “免礼。”传入耳中的,是一道水纹般的声音,清脆且不失沉淀。 云鸿一惊,不仅是面容,连声音都极为相似! 司空浩然伴她身侧,与她一起走过一段雕花长廊,看着眼前的梅花迤逦滋蔓,正开得花团锦簇,那浅浅的素白卷带着朦胧的微光,辉映着廊中缓行的公主,更衬的她肤光胜雪。 “公主何时回来的?”司空浩然一笑,随意问道。 “昨日。”幽若梨涡浅笑。 “此次火云国之行,可否有趣?”司空浩然笑问道。 她摇摇头道:“火云之国妄有‘火云’之名,位于北方苦寒之地,来往的这大半年皆在风雪中度过。我们中原天气湿润,气候怡人,那里气候干燥,风沙刺骨,实在不舒适。过几日本宫还是去国子监读书吧。听说老师收了个新弟子,本宫可要会会他。” 司空浩然笑了笑,道:“国子监的大门常为公主殿下敞开。” 幽若公主轻轻颔首,举止优雅动人。 云鸿在一旁听着,即便是两人短暂的对话,便已将他心中的猜测推翻。 不久前,云鸿曾听司空浩然说过,幽若公主奉命访问火云国,以示邻国友好。听她方才所言,这一去已是大半年。西山巧遇幽兰是四个月前的事,去落月坊买弓那也是半个月前的事而且她昨日刚回,显然幽兰姑娘、买弓女子、幽若公主,这三人只是相貌相似,并非一人。 想来也不奇怪,幽若公主身份高贵,姑娘家喜欢照公主模样打扮,不足为奇。 不过,幽兰,幽若,两人名中皆有一个“幽”字,这仅仅只是巧合吗? 走过长廊,司空浩然与公主停在了一簇盛开的梅花前。她望着眼前梅花,眯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微抿嘴唇轻轻吐纳,状态惬意。司空浩然伸手摘了一朵梅花赠与她。说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梅花需与白雪混搭一处才能体现其美丽,可惜这几日幽京城不曾下雪,不过有公主殿下在,却是能代替白雪了。” 公主接过梅花,轻轻笑道:“老师谬赞。” 司空浩然问道:“今日公主殿下来太极宫,所为何事?” 幽若公主嫣然一笑:“没什么事,就是专程来看看老师。多日不见父亲有些想念,想在早朝后和父亲说说话,顺便汇报一下此次北地之行的经过,以及奇闻乐事。” “原来是这样。”司空浩然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穿破厚重的宫墙,传遍整个太极宫:“陛下驾到!” 众位大臣等待许久,纷纷从偏殿中走出去。幽若公主辞了司空浩然,先去太极宫后的寝宫等待。云鸿待在原地,他非朝廷官员,除非等待听宣,否则就没有面见皇帝的资格。临走前,云封交代道:“若无人宣你,退朝后与我一同回去。” 云鸿点了点头,目送父亲进了太极殿。 太极殿宽敞明亮,分前、后两殿。因前朝皇帝玄青帝信奉道教,又接受了儒家“君权神授”的思想,因此在太极殿前殿中立三清尊神,上朝官员需先行参拜三清。后殿才是金銮大殿。众大臣拜过三清后,按照官级列队进入金銮殿。 龙椅上,一个中年男子懒洋洋的,嘴里不断打着哈欠。他那有些发福的身躯,笼着十二章困龙的衮龙袍,内饰龙戏珠图案。金线绞边,极为奢华。赤煊帝是玄清帝的嫡长子,三十岁即位,至今已有九年。治国期间整日沉迷酒色,此刻虽是朝政议事其间,大殿上仍是歌舞升平。 一个太监走了上去,低声道:“陛下,大臣们都来了,这些舞姬是否……” 赤煊皇帝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抑郁:“好了,让她们先下去吧。这群大人每天都有事,真是烦!” 舞姬们刚一退下,大臣相继进入大殿。左侧文官,以三司使上官达、秦王为首。右侧武官,以京畿大将南宫青城、枢密使慕容千秋为首。此刻文官的领头者显然少了一个人。不过对于赤煊皇帝而言,他看见了也等同没见看。 云侯府是武勋世家,云封以前也是将军,官位二品,此刻站在武官行列中。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太监扯着嗓子叫喊。 众人同时跪拜万岁,赤煊皇帝打了哈欠,慵懒道:“诸位平身,没什么事就别妨碍朕睡觉。”他说这话时,他脑中还在想方才的那一群舞姬,里面有几人长得还挺漂亮,是否要宣来侍寝。 “陛下,臣有本要奏!”南宫青城手持笏板,挺身站出。 赤煊皇帝瞥了他一眼,说道:“南宫爱卿,你想奏什么,直接说吧。” “陛下,您有没有注意到,今日朝堂上有一人未到。” “谁没来?”赤煊皇帝一愣,伸着脖子往下看了看。却见这殿上站着百余人,尤其是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到的是密密麻麻一片。百余人上朝,有一两人不到,他怎么知道是谁没有来? 身边太监凑过来,轻声道:“陛下,南宫将军说的是秦王。” 他朝文官一列看去,果真没看到秦王。 “秦王!南宫爱卿说的人,是不是秦王?”赤煊皇帝反问道。 南宫青城道:“正是秦王!” “哦。”赤煊皇帝淡淡的应了声,似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又打了个哈欠。 “启禀陛下,昨日子时,秦王之子秦血凝与魔教勾结,扰乱幽京城。臣等擅作主张,已率京畿禁军将其抓获,现秦王之子秦血凝已被压入幽冥炼狱。秦王府被抄,秦王一家不知所踪。臣等未曾请示陛下,擅作主张,请陛下降罪。”南宫青城俯首磕头,语态虔诚。 “什么?!勾结魔教!这他妈的是要反?”听了这话,方才还无精打采的赤煊皇帝顿时拍案而起,怒发冲冠。 众人见状,纷纷下跪:“陛下息怒。” 打瞌睡的赤煊皇帝立刻兴奋起来,面对秦王府勾结魔教一事,他似乎不感到有压力,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大快人心的意思。急忙问道:“南宫爱卿,这是怎么回事,快与朕细细说来!” “启奏陛下!”南宫青城正欲说话,便被上官达打断。 “上官爱卿,你又有何事要奏?” “回陛下,昨日之事臣也在场。为方便陛下了解此事的前因后果,臣已将此事提取精华部分,编成奏折一份,请陛下过目。”上官达从怀中取出一本奏折,由太监呈上去。 南宫青城望了一眼上官达,冷哼一声。 这事和上官府脱不了干系,上官达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掩饰上官府的责任。不过当下也不跟他计较。 赤煊皇帝接过奏书,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前面一部分因为牵扯到上官府、云侯府的婚嫁问题,上官达都是一笔带过。后面一部分,从云鸿击杀血尸,到秦怜香赴死阻止,这些是上官达亲眼目睹,所以用了“传记”的方式呈现出来,格外醒目。赤煊帝看后,对云鸿、秦血凝、秦怜香这三人印象特别深。尤其是对于云鸿,连连惊叹此人竟然能够御龙。 “好!”赤煊帝哈哈一笑,龙颜大悦:“秦王罪有应得!他仗着是朕的叔叔,平日里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完全不把朕放在眼中。本来还找不到理由定他的罪,如今他勾结魔教,罪该株连九族!来人啊,立刻通告天下,将秦王的罪行公示于众。南宫爱卿,请你率领禁军,捉拿此人!” “臣领旨!”南宫青城磕了个头,面容肃穆。 赤煊皇帝又问道:“对了,那个云鸿是什么人?他能御龙?把此人召来,顺便让他带上他的龙!” 一旁太监领旨,往前走了几步,大喊道:“宣云鸿觐见——” “陛下,此人乃云州侯之子。”上官达在一边解释道。 “云州侯云封?”赤煊帝一愣神,说到云封这个人,他似乎还有几分印象。九年前,云封正处事业巅峰,那时赤煊帝刚刚登基,经常派他出去打仗,故而赤煊帝对他的印象还算深刻。即便多年未见,也能一语道出他的姓名。 “罪臣云封,叩见陛下!”便在这时,云封从武官行列中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