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小说网 - 仙侠小说 - 墨雨仙尘在线阅读 - 第六章 夺取契约,惊见墨色江山

第六章 夺取契约,惊见墨色江山

      时维九月,仍有稀疏的星辰点缀夜空,四周弥漫着夏日的燥热。

      越过众妙之门,云鸿只觉浑身一松,再看时,整个人已悬在半空,身子轻飘飘的,浑然没有半点重量。瞬间,一阵寒气将他湮没,原本燥热的空气,反似阴冷的海水压迫胸腔。

      周围景致亦是如此,只是感官放大,四面八方没有任何死角,浑身上下如同生出很多双眼睛。树影参差、清波微漾、风吹草动、虫嗡鸟鸣,无一不晓。透过屋顶天窗,还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平躺在床上,呼吸微弱,两眼紧闭,像是睡着了,却又像昏死一般。

      此时,正值子夜,阴气大盛,对于元神出窍的影响最小。

      围绕身体转了两圈,便适应了这种略带阴寒的压迫。近看身体,发现气血流动逐渐凝滞,呼吸进出很不协调,同时体表温度快速降至环境温度,不过往后,却没了变化。

      元神出窍,身体便失去了魂魄支配,气息衰弱,最终导致死亡。正因如此,修道之人很是注重身体的滋养与调节。只不过普通的武者,是以天地灵气滋养rou身,比不上浩然正气的十分之一。武道修炼者元神出窍后,一般不可离开rou身百米,否则变会气息衰竭,导致魂飞魄散。要想远离rou身,必须要达到炼神第二境:神游境。

      不过云鸿修炼的《君子浩然行气录》主养浩然之气,浩然正气比起天地灵气,对rou身的滋养效果更加出众,修炼到一定境界,甚至能浩气长存,如诸天神佛,完全摆脱rou身的限制。因此,云鸿虽是初次出窍,却能直接进入神游状态,方圆十里之内,出入自由。

      十里范围,也足够云鸿今夜行事了。

      元神小心翼翼的飘离房间,动作缓慢,毕竟初次出窍,受不起罡风吹拂。一路上遇见障碍,也是尽量躲开。野鬼状态下的元神,虽然轻盈无质,无影无形,但穿越障碍物却会大幅度的损耗魂力。魂力便是元神的精力,当魂力消耗殆尽,元神若不归位,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魂飞魄散。有着前世的经验,云鸿自然知道如何节省魂力。

      沿着门窗穿过,便到了庭院中。远见西侧的厢房中,四团炙热的红光穿过墙桓,直冲天际,那是鄂明四人睡觉的地方。云鸿不敢惊动四人,这四人皆是武者,气血强大,阳气十足,况且还是久经沙场的战将,沾染了无数鲜血,煞气很重,不是云鸿现在能对付的。云鸿谨慎的越过院墙,一路飘荡,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前院。

      如今已是半夜,侯府内静悄悄的,因为近年来的衰弱,夜里巡视的护院都没有。这一点,这倒是方便了云鸿行事。

      一路行至青云阁,才见东面的“松风阁”中,涌出一股炙热的阳刚之气。云鸿远远的看着,都觉得浑身发软,好似贴近火炉一般,又似万箭穿心,五脏六腑内翻江倒海。连忙收敛心神,躲了过去。

      这松风阁是父亲云封的居所,自从母亲被休,父亲几乎是一人独居,不与高芹同房。云鸿前世修炼元神的时候,父亲已经被处凌迟极刑,父亲到底有多强的实力,云鸿从来都不知道。总之,在那生死关头,也没有见父亲有任何反抗。而此刻,从云鸿的眼光来

      看,父亲的血气冲天,这至少有着宗师级的实力!

      有着这点发现,云鸿更加迷惑了。

      前世,云鸿一直以为父亲没有武道天赋,最多是个武士。故而如此,才得不到朝廷重视,整日窝居在家,就连在高芹面前,也是表现的唯听是从,不像是个一家之主。而宗师级武者,在大幽王朝已是数一数二的强人,若出现在军队里,可管制一万人马,少说也是个将军。既然如此,父亲为何不出去闯荡一番,这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隐情?

      云鸿不敢多想,冥冥中觉得,或许跟传说中的云府至宝有关。

      绕过松风阁,往南便是高芹居住的“听风阁”。听风阁本是母亲的雅阁,但自从高芹住进来后,云鸿从没有进去过。如今,阁中大多是高芹从娘家带来的亲信,忠诚度极高。高方便住在外阁的偏院里。远远望去,也有几道血气升腾,但比起松风阁内的火光,简直不值一提。

      远远避开那几道阳刚血气,云鸿穿过门墙,进入偏院,听风阁的下人全住在这里。

      游荡片刻,便找到了高方的住处,云鸿精神一振,直接闯了进去。

      一进房,便闻到一股重重的酒气,随之鼾声如雷,远远一看,高方这厮竟喝醉了酒,躺在床榻中间睡得死气沉沉。呼吸急促沉闷,好似下一口便喘不过气来。他平日不练腿脚,武学根基浅薄,酒色不离身,身体虚得很。加上近日受了惊吓,整个人的阳刚之气有些亏空,今酒醉未醒,又受了风寒,云鸿只是轻轻往前一扑,元神就似一道鬼影压在其身。

      高方浑身一震,弯曲的双腿打在床沿上,发出“轰”的一声闷响。

      下一刻,他脸上的神色瞬间发生变化,牙关紧咬,双目紧闭,浑身上下都在不由自主的摆动着。不过一会,红润的脸色就开始发青,逐渐变成紫色,喉咙中也发出沙哑的*。

      云鸿初次出窍,元神十分衰弱,就算有着前世的经验,也只能使用些基础的法术。

      这项法术叫做“托梦”。大多魂魄天生就会使用,不需要经过任何的学习。通过这项法术,可以将魂魄的意念输送给对方,一般是已逝去亲人,传输信息的最佳方式。不过如今,云鸿构建的这个梦境,却如置身炼狱。

      一般的人口中的“鬼缠身”,就是指厉鬼通过托梦的方式索命。不过这种方式很难置人于死地,强大些的鬼魂也最多把人吓得魂不附体,变成傻子。然而对于诸天生灵而言,厉鬼索命却不是最恐怖的事,最恐怖的,莫过生死。

      云鸿经历两世,死亡的感受谁也没有云鸿清楚。

      梦境中,高方只觉一下子掉进了十八层地狱,无数阴司押解着他,面前递上来一杯毒酒。他挣扎着,但在在阴司面前,一切挣扎皆是徒劳。终于,一个马面提起毒酒,猛地扭开高方的嘴,一口灌了下去。毒酒入肠,浑身开始溃烂,血rou分离,白骨隐现。不过几息,肚子上便烂出一个大洞,肠子、内脏纷纷从洞中流了出来,这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高方的意识逐渐迷离,整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冷汗沾湿了被褥。

      半晌之后,云鸿见高方陷入昏迷,这才从他体内抽身而出。

      这场托梦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是梦中的高方,却已经经历了生死的折磨。此刻,高方躺在床上,浑身冷汗,衣服裤子都沾湿了,歪七扭八的黏在身上,被子更是被蹬到了地上。经历这段煎熬,高方不缓冲几日绝不会醒来。况且流汗过多,再经冷风一吹,不死也要脱层皮。纵然如此,谁也不会怀疑云鸿,只当是高方自己酒后伤寒,患病而已。

      云鸿松了口气,又在房中游荡了几圈,发现墙角堆里,有一个上锁的檀木宝箱。

      神识很容易就渗透进去,里面正是鄂明四人的战俘契约书。随后,又在高方的身上找到了宝箱的钥匙,心中一喜,确认了一遍高方不会醒来,这才“呼呼”一声,飞出房屋。

      云鸿的元神刚刚达到出窍境,如今尚不具备驱物的能力,眼看契约书就在眼前,却不能取走。只好将屋中的门锁摸索清楚,随后便出了屋子,原路返回后院。

      就在路过正厅青云阁时,忽然之间,浑身一阵阴寒,抬头一看,却见三道人影掠过天际,随之赤茫闪耀,迸发出岩浆般的火光。云鸿一愣,他的元神几乎要被这火光冲散。

      “放肆!大胆窃贼,竟敢到我侯府行窃!”就这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东面的松风阁中传出,直印在云鸿的识海之中。云鸿听了出来,这个声音正是父亲云封的。

      “云州侯果然是高手,三年不见,修为又精湛了,不枉当年雄姿!”另一个声音回复。

      云鸿吓得魂都没了,赶忙躲到一个阴暗的密林里窥视。

      突然天上红光一闪,三名黑衣人落在了青云阁的房顶上。三人皆身材高大,其中两人眉目间充盈煞气,衣服上绣着莲花和火焰的图腾。另一人双手背负,一头翩翩长发难遮镂刻年轮的额头,奇骨贯顶,让人觉得廓然雄杰。

      云鸿本与三人隔着一段距离,本以为不会被发现,却忽然觉得元神一颤,仿佛堕入冰窟。下一刻,才发现那长发黑衣人的目光如黑暗中的野狼,直逼自己所在的密林。云鸿毫无防备,一动不动,冥冥中发现这道目光似曾相识!

      这三人武道修为极高,凭借云鸿目前的眼力,还判断不出。尤其是那个长发男子,血气方刚,浑身发散的气流使衣袍无风自鼓,比起松风阁中云封散发的火光,有过之而无不及。阳刚之气修炼至此,便有了分辨阴阳的能力,云鸿这一刚刚出窍的游魂,魂力十分细微,若是被这黑衣人发现,覆手之间便可让它魂飞魄散。

      不过幸好,那黑衣人只是朝着云鸿看了一眼,并没有下手。这时,松风阁内又传出一道浑音:“报上名来!深夜潜入我府,不知有何指教?”

      “白莲教魔使!”

      “拜火教魔使!”

      两个黑衣人各自报上名字和门派,逼上前一步:“交出墨魂砚,侯府可免血光之灾!”

      “原来是白莲教和拜火教的魔徒,我大幽王朝的正规道统只有正一、太上两脉,尔等魔教的跳梁小丑,也敢来幽京城撒野,简直就是笑话!”松风阁中的声音愈加清晰,忽然天上冲起一道罡风,屋檐上出现了一道伟岸坚实的身影。

      正是“云州侯”云封!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区区宗师修为,能同时应付我三人?”

      就在云封出现的一刹那,两个道士掠空腾挪,也不知用什了什么方法御使两柄宝剑出窍,刹那间朝云封刺去。随着飞剑射出,两人的身影也似鬼魅般弹射出去,一连拍出数掌,直震得周围的空气一阵躁动。

      云鸿看得胆战心惊,这两个黑衣人能够驱使飞剑,少说也是养气境的高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云气一闪,面对两道剑光,云封丝毫没有皱眉。一直等到剑光逼近,才猛地一挥左手。于此同时,周身爆发出一团晶莹的云气,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这团云气洁白如玉,隐带有卷云之势,明显是修炼《卷云录》到了很高境界的表现。

      那两个黑衣人的脚步一凝,好似被人抽去了灵魂,只闻“噗”的一声响,纷纷吐出一口鲜血朝地上栽去。这时才见云气飞散,现出云封的身影。云封两手的食指、中指之间,纷纷捏住一把宝剑,宝剑被捏的部分,明显发生弯曲、断裂。

      这是纯粹的rou身力量,靠rou体的力量接下飞剑!

      “不自量力!”云封冷哼一声,手腕一转,两柄飞剑瞬间折断,变成四截掉落。

      两个黑衣人在飞剑折断的一瞬间,几乎要晕了过去。这是用元神淬炼的飞剑,与元神息息相关,折断之后对元神损伤极大。

      云封望着地上的两人,目露不屑:“以魂御剑,鬼神小道,也敢在云侯府撒野!”

      两人撑着一口气,望了望楼上的长发人,忽然喊道:“你还不上?”

      这时,云封才注意到这个长发黑衣人。面对此人,云封的神色也忽然紧张起来,不再像方才那般随意。云封依旧保持礼仪,稽首问道:“阁下来此,莫非也是要墨魂砚?”

      面对云封的质问,长发黑衣人一声不吭,好像在思索什么。

      忽然,脚下清风吹过,整个人悠然腾身,背后一根三尺长剑铿然出窍,幻出一泓清光水影。这人速度极快,比起那两个魔徒的飞剑,速度快出数倍。势如破竹,恍有雷霆之势,连云封也有些惊慌失措。

      云鸿躲在密林中观看,更是不敢喘气,生怕两人战斗的余波伤及自己。却见父亲身上云气大涨,两人一个交手,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交接声,随之便卷入那令人目眩的风起云涌之中。云鸿看不清楚,却觉二人的身法瞬息万变,散发的云气,或成白鹤亮翅,或似骏马奔腾,或如苍鹰盘踞,一时目不暇接。乍然间,一道巨大的光球闪烁,照亮长空万里。

      云鸿的元神魂力即将耗尽,难以承受这白光的照耀,只好转过身去。

      再回头时,却被周遭景致吓了一跳。头顶再也不是斑斓的夜空,而是一幅高山秀丽、林麓幽深的水墨画!

      云鸿初见这般奇景,心中亦为之而动。

      云封悬空而立,手持一方砚石,不知以何为料,但其质地温润,蕴着油脂般的光泽。云鸿经历两世,知道这是砚石是仙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墨魂砚?

      正在此时,图画深处传出一声惊呼:“墨魂砚!云封,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一股雄浑至极的气息从图画中喷薄而出。云鸿精神一振,这气息熟悉无比,竟是浩然正气!忍着元神刺痛,云鸿将目光投入墨色山河中,却见幻境中一阵波动,被这浩然正气撕开一道裂口,随之一线光影飞出,消失无形。

      地上,两个魔徒一跃而起,拔腿就跑。却被云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上,拳风一动,两人已送了性命。

      云封落到地上,看着两人身上的魔教图腾,长叹一声,眉宇间有些忧愁:“又是为了墨魂砚……”

      打斗产生的响声惊动了不少人,许多守卫都朝着青云阁一拥而来。不过前来的这些人,连盔甲、刀刃都不曾携带,大多是穿着睡衣,哪里有护卫的模样?

      云封一挥手道:“没什么事,把那两个人埋了,散了吧。今夜之事不要宣扬,免得惊动家人。”

      云封淡淡的说着,神情有些黯然,吩咐完便懒洋洋地朝房中走去。

      云鸿喘着气,元神小心飘荡着离开前院。虽然刚刚经过一场恶斗,惊动了不少人,但后院受到的影响甚小,眼下依旧是万籁俱寂。回到映雪园时,鄂明四人还在呼呼大睡。

      云鸿将元神归入躯壳之中,缓缓睁开了双眼。先在床上运行了几个周天,将凝滞的血液化开,然后才下床活动筋骨。

      对于刚才的那件事,云鸿不敢想太多,只当是不知道。墨魂砚是云府至宝,关系甚大,不是云鸿如今能涉及的。就算是前世,他暗地里搜集九仙器,虽做的隐秘至极,但是还被皇帝觊觎。父亲身为云州侯,手持仙器,恐怕也与皇室有着些许关联。

      此刻,云鸿唯一想弄清楚的,就是那个长发黑衣人。

      精纯的浩然正气,这个人,绝对是儒门高手!难道是司空浩然?云鸿皱了皱眉,如果是他,他为什么要抢墨魂砚?如果不是他,这个世上,难道还有儒道的传承者?

      云鸿摇了摇头,强行定下心来,见四下无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映雪园。

      前院早已恢复了安静,那两人已经被埋了,就连现场的血液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云鸿借助黑暗躲藏,顺利进入听风阁的偏院。院子里呼声不断,云鸿小心翼翼的挪至高方的屋子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硬竹片,从门缝插进去,来回拨弄几下,便将大门打开了。

      高方魂魄受创,此刻仍旧昏迷,保持着那个姿势,云鸿也不怕将他惊动。

      云鸿从高方身上取出钥匙,打开了那个檀木盒子,从中取走了鄂明四人的战俘契约书。除此之外,箱子里还有些银两,大约三四十两。这高方身为侯府的下人,私人财产竟然比自己还多,云鸿也觉得气人。冷冷一笑,将银子也一并装入口袋,这才关上箱子。

      看着高方一脸呆滞,又联想起他欺压母亲的情景,云鸿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不过,在侯府动手,实在不安全,弄不好就偷鸡不成蚀把米,况且云鸿的计划中,下一步还要利用高方,现在不可取他性命。看着桌上还有半壶酒,心念一动,取来全部浇在他身上。酒水挥发的极快,高方好不容易捂热的身体,被酒水一沾,瞬间就凉透了。

      云鸿冷哼一声,这高方不会死,不过今下一番折腾,不死也要脱层皮。

      把酒壶往床上一扔,锁好大门,便把窗户打开,跳了出去。

      天色方才寅时,整个侯府静悄悄的。回到房中睡下,继续存夜气的修炼。

      次日云鸿早早起床,母亲不在家,他也没心思做早餐,只是照常的读书写字。直到巳时,太阳升得老高,才见鄂明给他送来一碗泡馍。这些日子,鄂明四人在映雪园中无人管束,有吃有喝的,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适了,多日来,按照云鸿的吩咐,也没有什么犯事。只是四人食量惊人,每天要吃掉一整袋面粉。家中储粮本就不多,眼下几乎要见底了。

      云鸿当然知道,这四人有的吃时,不会闹事,一旦没了粮,安宁日子也就到头了。

      云鸿双眼微阖,默不作声的走到四人的房里,往房里一看,除鄂明外,另外三人横七竖八的躺着,地上床上,乱七八糟的,酒食垃圾处处都是。

      “鸿公子,您有何吩咐?”鄂明眼尖,看到云鸿后,连忙打开大门迎他进来。

      门一开,一股馊食的恶臭扑面而来。云鸿急忙捂住鼻子,挥了挥手,站在门前道:“我看寒日将近,你们还是一身单衣,免得受冻,我这便出门给你们买几件衣服。”

      鄂明听完直接怔在那里,他四人在这里有吃有喝,过着皇帝般的日子。还记得当年在战场上,永无止境的杀戮,鲜血、暴力完全充斥了他们的神经。如今,云鸿见他们衣衫单薄,竟还要掏钱买衣服,四人瞬间被感动了,仿佛回到了曾经,那个温馨的家。至于高芹吩咐他们惹是生非,影响云鸿读书的事,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公子,夫人吩咐我等保护公子周全,我们跟公子一起去吧。”

      说话的是一个鄂明身边的一个大汉,话音中,似乎已经将云鸿当成了主子。

      云鸿上下打量他一番,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就在清心坊内走走,没有安全隐患。”

      那四人黑脸一红,他们的衣衫褴褛,还散着霉味,跟着公子外出就是丢人。

      云鸿言罢转头就走,见鄂明几人还杵在那里,没有跟上来,暗下松了口气。

      这四人是高芹派来的,派他们来,一是为了为难自己,二是为了监视自己。如今,自己要去办正事,有这四人跟着,丢人现眼不提,毕竟是异族,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踏着脚下的青石小道,轻车熟路的出了侯府。经过一夜的折腾,云鸿有些疲倦,但一袭青衣广袖,脚下生风,仍有出尘之姿。雇了辆马车,吩咐小二前往清心坊东面的上官府。

      大概半个时辰的车程,一下马车,磅礴威严之气扑面而来。

      上官府靠近皇城,地理位置极佳。现任家主上官达,官至三司使,手中雄财数以万计。他居住的府邸,就算不比皇宫奢华,那也是幽京城数一数二的豪宅。就看眼前,上好的大理石铺就三十六层石阶,二十四头金睛貔貅分列左右,五步一卫,十步一哨,光这看门护院的守卫,就要用百位计算。

      云鸿前世虽是护国法师,但也不曾住过如此奢华的门府。

      今日来此拜访,一是为了跟上官百里谈谈治病之事,让他提前做好一些准备。二是想借用上官家的势力,安置鄂明四人的归宿。云鸿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三年后上官达就会因贪污救济款,引起民愤,遭各界大臣的联合弹劾,终被皇帝送上断头台。如果云鸿能救上官达一命,绝对是拉拢上官家的绝佳机会。

      而在这之前,如果能治好上官百里的顽疾,为上官家传宗接代,到时上官家的继承人,铁定落在了上官百里手中。此句对日后的道路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前世,他和上官百里本是生死之交,此次拉拢上官家,可谓信心满满。

      名门大家面前,不好失了礼数,云鸿极有礼貌的施了一套儒家礼仪,最后才求见上官公子。那守卫进去通报,没过多久,上官百里听说是云鸿求见,硬是要亲自出门迎接。

      “云兄大驾寒舍,恕未远迎,恕为远迎!”

      上官百里满口的客套话,两人才结实几日,就像是相交了数十年的知心好友。这也难怪,那幅《鳌龙玄鹤图》,上官达看后爱不释手,更是视若珍宝般,收进了藏宝阁中。又听说他能治上官百里的顽疾,印象上更是极佳,当下便要求上官百里好生结交。

      云鸿微微一笑,稽首道:“有劳百里兄亲迎,云某三生有幸。”

      云鸿精通儒家礼学,自然也是客套话回应。两人都是饱读诗书的文人,一言一语的对话间,就似寻到了那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随意寒暄几句,上官百里便拉起云鸿进府,一路上谈笑观景,畅叙幽情。

      这上官府不愧是京中大户,光是亭台楼阁就有百十余间。院与院之间,更是溪流映带,园林巧接。走在园中,一领青黛,一袭典雅,一抹朦胧,一腔悠长,伴着回廊逐步呈现,青松翠竹,玉石台阶,高雅庄重之中,又有宁静与出尘。

      “百里兄,前日那幅《鳌龙玄鹤图》,令尊看法如何?”

      听到《鳌龙玄鹤图》,上官百里顿时来了精神,嘿嘿笑道:“云兄的画技出神入化,家父看了你的作品后爱不释手,硬是放入了藏宝阁中,还说改日要亲自拜访!”

      “哪里哪里,随心所作,谈不上出神,只是令尊眼光独特,与在下的画风不谋而合。”云鸿随便应了声,将原因都推到上官达的身上,毕竟此刻还不是他自卖自夸的时机。

      上官百里自然听出云鸿话中的谦逊,也不多提。

      二人随意参观一周,便进了一处小苑。这苑名叫:山海苑,比起外边更加精致,假山层叠,静水清流。山石上,建几处倚山之榭,结几间临水之轩,整个小苑就似建在一座山上,又好像建在湖边。

      “这是我的住所。”上官百里笑了笑,试探性的问道:“云兄今日拜访,与在下的顽疾有关?”

      上官百里拉着云鸿进了一处凉亭,桌上早有备好的香茗,另有一份笔墨。两人对饮了一杯。上官百里心直口快,他知道云鸿今天登门拜访,八成是来给他看病的。

      云鸿也不感到奇怪,前世跟上官百里打了不少交道,早就了解他这直脾气:“百里兄,恕我直言,你这顽疾非寻常疾病,治疗也需循序渐进,不可速成。”

      云鸿先卖个关子,并不着急将治疗的方法说出来。毕竟上官百里已是通体境的武士,要是直接说出药方,他定能看出来此方是一种驱逐体内阴毒的功法,并非药方。况且,此次帮助上官百里治疗顽疾,深层面的说,就是帮他夺取上官府的继承权。意义深长,不可大意。

      “那云兄的意思是……?”上官百里并未生疑,他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当下严肃起来。

      对于云鸿口中的偏房,上官百里也没抱有太大希望,毕竟御医都是束手无策,偏方也试过不少,可都不见效。眼下,只能随遇而安,治好最好,治不好,只能认命。

      “治疗此病,时间颇长,少则一年,多则十载。而且需要多种珍贵药材配合使用,还需养气境的高手,帮忙舒筋活血、调理内气。如此之下,治愈的希望也仅有七成!”云鸿放下手中的茶盏,一杯香茗倒也见底了。

      上官百里却显得十分豪爽,拍案而起,笑道:“七成足矣,便是一成我也要试试!”

      云鸿微微点头,提起一杆毫笔,在备好的宣纸上写下八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蒹葭,俗称芦荻、芦苇。蒹,指没有长穗的芦苇;葭,指初生的芦苇。

      蒹葭是指非常嫩,初生的芦苇根茎。云鸿此刻写下这句诗,绝不是在回顾《诗经》的风雅,而是明确指出这“蒹葭”是治疗顽疾很重要的一味药。

      “蒹葭?”上官百里有些纳闷,这种东西江边随处可见,难不成对顽疾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