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杖毙高方
直到宇文州几人走后,高芹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出来。 “那几个人说的是真的吗?你确定是在赌钱时,将鄂明几人输掉了?”高芹怒气冲冲的走到高方面前,虽见他一副病怏怏的姿态,仍是劈头盖脸,一顿怒斥。 高方先后经历不少磨难,脑中的记忆早就支离破碎。如今,又跟福记酒楼签了契约书,更是将梦中赌博的情景当真了,虽然事情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思索,更不可能将整个事情完整的说起来。眼下,面对高芹的训斥,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虽是坐在椅子上,但还是头重脚轻,浑身发抖,连求饶都忘记了。 高芹见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越发认可宇文州的话,当然,心中的怒意也是更盛。 其实,高芹早就认可了这件事,毕竟鄂明几人的契约书在人家手中,上面高方的亲笔画押是不可能伪造的。只是几日前,高发酗酒伤神,眼下看来,病情还未痊愈,他就算嗜赌成性,也不至于病危的时候去赌博吧?不过此刻,这些细小的疑点早被怒气冲散了。 高芹脸色通红,犹如火炉,见高方闷在那里一声不答,更是暴怒:“抬起头,说话!” 本来还想等高方病好了,指望着给自己汇报好消息,却没想到他将鄂明几人当做赌注给输掉了。费尽心机的算计,竟闹出了如此笑话,关键是这一切的发生,还当着云鸿的面,这点对于高芹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绝不能忍。 高方被高芹这一声呵斥,吓得浑身一颤,煞白的老脸缓缓抬起,漆黑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目光中流露出的呆滞,更是令高芹愤怒不堪。其实,他很想跟高芹解释,或是求饶,只是此时,脑袋里犹如一团浆糊,混乱无比,加上身体的极度疲倦,一句话都说不出。 眼见高芹眼中的怒火变为冷意,高方也愈加绝望。 冷汗凉透了后心,不知怎么的,下半身忽然失去知觉,裤裆下响起一阵哗哗水声。 见这情景,高芹终于按捺不住了,本来看着高方是自己亲信的面子上,还想饶他一命。但是现在,骤然听见这水声,低头一看,竟是吓尿裤子了,这简直就是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一巴掌,恶心至极!猛地一拍桌子,仅剩的气度荡然无存,只听她一声大吼,暴跳如雷: “来人!把高方拖出去打死!” 阁外,很快进来两个护院,支着木杖,把高方拖到了院中。 如今,高方身体虚弱,弱不禁风,别说是两个护院了,就是普通的丫鬟也能轻易制服。在一番本能的挣扎后,整个人就被按在地上,两个护院将他的双手一并,顿时发出一声骨骼的碎裂声,接着,传出的是一声惨叫。望着那五尺长的大椿木杖,高方吓得魂都没了,身子剧烈的扭曲起来,此刻,任他脑中再混乱,身上再没有力气,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求生的欲“望”激发了潜能,终于,高方嚎哭着叫嚷起来:“夫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声音呜咽,在空荡的院子中回响着,却无人应答。 痛楚、绝望、恐惧,充斥着高方的神经,他奋力呼喊着,希望夫人能大发慈悲。只可惜高芹见到他吓尿裤子,恶心的直接回了闺阁,任高方如何嘶喊,她却一个字都听不到。 听风阁中的护院大多都是云家旧人,平日里受高方打压,如今没有半分同情,听着高方嘶声力竭的喊叫声,这些人大多神色木然,面无表情,只当受刑之人是普通的奴役。 又等了一会,见高芹并没有回心转意,两个护院对望一眼,心照不宣。 “呼”的一声,一个护院抬起脚踩在了高方的小腿上,另个一踩住后背,高方登时动弹不得。脸颊贴着青石板砖,只觉凉意浸透了心扉,这一刻,他几乎吓得魂不附体。 往年,高方一直受着高芹的宠幸,仗着远亲的身份,在侯府中呼风唤雨。曾经,他亲眼见过无数人被按倒在这里,接受侯府家法,有些人捡回一命,有些人却命丧于此。其中,便多次出现云鸿的身影。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沦落至此,还是直接面临“打死”的严惩。想到这里,泪流满面,竭力抬起头来,希望能看到夫人,网开一面。 只是环顾一周,却没有见到高芹的身影,站在厅门口的,只是一张平静的脸。 高方脑中一阵沸腾,似乎想起点什么,强烈的求生意识让他的脑袋有了片刻的清明,他一直记不得自己为何会去赌坊中赌钱,云鸿,在那个漆黑的小屋中,自己见过云鸿! 一刹那的清明让他心中澎湃,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夫人,我是被云鸿……!” “呯——!” 只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两个护卫沉重的大椿木杖,已经狠狠打了下去。只闻嗞嗞几声脆响,刑杖打在尾椎骨上,浑身的骨头已经碎了一半。第一杖,正中要害,高方恍受五雷轰顶,心中剧烈颤抖了一下,但接下来,视线渐渐迷糊,知觉渐渐丧失…… “呯——!” “呯——!!” 沉重的大椿木杖不停的落在高方的身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声。这两个护院对高方毫无旧情,手下自然不会留情,况且夫人已经吩咐将他打死,也没有留情的必要。只是短短的几杖之后,高方的反应便迟缓下来,青衣被鲜血沾透,而后渐渐没了动静。 两个护院见他没了生气,又在他脖子上狠狠打了几棍,这才将身子翻过来,见他瞳孔涣散,伸手试了试呼吸,毫无生气,这才放下大椿木杖。刚要进去跟夫人禀报,却见云鸿站在门口,于是便省了回心,直接向云鸿说道:“鸿公子,高方已经归西了。” 其实,两个护院是想让云鸿进去传个话,毕竟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愿意去触怒这霉头。哪知,却听云鸿道:“恩,找个地方,把他埋了,顺便把院子清理下。” 两个护院一怔,没想到云鸿会不问夫人,直接给出决断。 不过等了片刻,见高芹还不出来,便按照云鸿的话去办了。毕竟云鸿是侯府的嫡长子,虽然如今身份被废,但那骨子里流淌的血液,却不是一个简单的名分能改变的。只是高芹在府中一手遮天已久,别说是云鸿,就是现任家主云封,有些事都不敢单独决断。况且云鸿能力低下,早已被众人排斥,既是寄人篱下,往往这种事情,绝对没有他说话的份。 如今,虽是一个细微的举动,却让人感受到一种“一家之主”的气质。 云鸿望着两人将高方的尸体抬走,整个过程,心中异常平静。 这高方集结了他两世的怨念,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给他带来了莫大的麻烦。不过,如今一死,反而觉得心中空荡荡的。无数的怨念渐渐消散,元神似乎变得清明起来。 云鸿恍然大悟,本以为经历了数十年的江湖风雨,心境早已波澜不惊。其实不然。佛语有云:因果循环,生生不息。就如这高方,虽然十多年过去了,怨念早已消散,但那份最初始的心魔却深种心底,唯有如今,亲眼见他死在面前,那份心魔才完全的消失。 “仙道中,有种说法叫‘杀劫’。或许此生,我才完成了第一桩杀劫……” 云鸿一番自言自语,高方的死并没有给他带来松懈,反而更加紧迫。 这个世界,似乎还有无数杀劫等他去完成,只有完成了这些杀劫,无上大道才会对他开启。摇了摇头,理清思绪,这些问题不是他现在能涉及的,当下朝高芹的闺阁走去。 “姨娘,高方已被杖毙。”云鸿微微行礼,对着脸色铁青的高芹说道。 面容静如止水,目光古井无波,似乎在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方才,那护院在门外禀报,高芹自然是听见了,包括后来云鸿与护卫的对答,她也听在耳中。高方一死,怨气自然是消散了,不过另一股新生的压力,却压得她难以喘息。 高方在他眼皮下生生被打死,他竟然无动于衷! 没有初见死人的惊恐,没有仇敌毙命的喜悦,更没有面对生死的慌乱! 这些不正常的反应,让高芹感到沉重的压力,难不成,此子已成气候? 望着云鸿深邃的眼眸,完全无法掌握他的思想,心中猛地打了个寒颤。自己虽说是侯府正室,但毕竟一介女流,风光只是一时。为了权力与地位,殚心竭虑的打压云鸿,只为云寒顺利继承侯爵。一旦云寒不能继承爵位,那么自己苦心积虑的一番算计将付之东流。 到时,莫说云鸿的威胁,便是自己幕后,那个神秘家族的压迫,也足够让她生不如死。 “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高芹强行压下杀意,此时此刻,她完全没有理由向云鸿动手。毕竟云封这个大杀器还在府中,要是弄不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己的计划,绝不能因一时泄愤而失败。 却在这时,忽然听到云鸿说道:“姨娘,侄儿还有个不情之请,请您答应。”